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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报复那个小三 ...

  •   百年老校总有些破破烂烂的犄角旮旯。祁锐此时脚踩着的,通往北人大学后门的小路就是其中一处。

      年久失修的路灯耷拉个脑袋立在小路两旁,那些灯泡有的亮,有的不亮,有的刺刺啦啦地闪,照得水泥路阴一块阳一块,尿布似的难看。

      祁锐抬手看了眼时间,蹙起了眉。他午饭前跟前辈借了本考古工作笔记,看着看着就看入了迷,再一抬头,那轮格外圆、格外亮的月亮,已经挂上了中天。

      北人大学后门是有门禁的,再有二十分钟就要锁门了。门卫室张大爷耳朵有点背,但时间观念非常强,十一点一到,大门锁一落,往被窝一钻,天王老子来了也听不着。上个月有一天他走晚了,生生敲了半个小时窗户才把老头儿请出来。

      夜深了,白日里不受欢迎的小路此时更是无人问津,两侧树林里的蛐蛐一声叠着一声地叫,有野猫从小路中间闪电般地掠过去。

      “放手!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寂静的夜里,这道声音听起来格外清晰。

      “……我什么时候欠你们钱了?”嗓音带着明显的虚弱。

      祁锐脚步一顿。

      “借条上白纸黑字写着你赵呈的大名,你他妈还给老子装傻!”

      “还要我说几遍,我不是赵呈……干!别往脸上打。”

      “装!老子他妈让你装!”同时,传来了一阵沉重的欧击声和几声闷哼。

      昏黄朦胧的路灯后面,几道黑影剧烈地晃动起来。祁锐恍若未闻,迈着长腿继续往前走,再狗拿耗子就赶不上门禁了。

      身后,击打声愈加激烈,那个挨打的人却像被喷了药的苍蝇,慢慢的不扑腾了。祁锐烦躁地啧了一声,终于转身朝那几人走去。

      “松手。”

      树木遮掩,祁锐眯起眼睛,适应着昏暗,只见一人狼狈地跌倒在地,一个高壮的正骑在他身上抡起拳头左右开弓,旁边还站了个“掠阵”的瘦子,手里提溜着一根黑乎乎的铁棍。

      高壮男一手攥着地上青年的领子,另一手成拳,眼瞅着就要照着人脸打下去,动作却突然一滞——

      一只修长匀称的手稳稳地钳住了他的手腕。

      “我让你松手,没听见?”

      高壮男被制住手腕,挣了两下却纹丝不动,手腕如同被铸入了铁塔一般。他回头,入目却是一个满脸不耐烦的陌生男人。

      不由得气急道:“你他妈谁啊?”

      “嘴放干净点。”

      “疼疼疼疼疼——”

      下一秒,高壮男手腕上传来钻心的疼,他大叫一声,攥着青年衣领的手也跟着卸了力。

      祁锐也没时间跟他纠缠,手一松,任其在地上捂着手腕哀嚎打滚。

      刚欲转身,耳边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风声,他利落地侧身闪避,回身猛地一脚——

      那人被他横着踹出去半米,压倒了一大片杂乱的灌木,手上的铁棍脱手而出。

      快速解决掉两个人,祁锐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子,微扬着下巴道:

      “滚。”

      那两个男人呻吟半晌,才从地上爬起来。

      高壮男看样子想冲上来再比划比划,但想到男人的身手便顿住了,只好色厉内荏地打算撂两句狠话,又□□瘦男扯袖子打断了,凑在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高壮男脸色微微一变,几秒后,三角眼往上一抬:“你是祁锐?”

      “祁锐”三个字一出,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那个被打倒在地的青年神情也出现了那么一瞬的古怪。

      祁锐不动如山:“是我,怎么了?”

      “怎么了?您说怎么了,祁教授,你学校的学生欠了我们的钱,你说该怎么算?”

      这话一出,祁锐迟疑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是祁锐中二时期当小流氓时就奉若圭臬的江湖规矩,但对面那二位打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十有八九做的就是黑贷。

      欠钱就还人家钱,黑贷就去找警察,说白了,这事很好界定。不过祁锐这人是理不直气也壮的主,刚给人揍一顿,这会儿再让地上躺着的这个兔崽子还钱他干不出来;这种针锋相对,谁怂谁孙子的时刻,让他打电话报警,他更干不出来。

      他有点后悔刚才没能目不斜视地趁着张大爷还没钻进被窝,顺着这条小路出门钻进自家的被窝。

      心里蓦然涌上一阵烦躁。

      他一烦躁心就痒痒,要犯烟瘾。

      此人从不委屈自己,伸手就从兜里摸出颗烟来含在嘴上,歪头“咔哒”点着了,而后弯腰单手掠起方才被瘦子脱手的铁棍,颠了两下,言简意赅:

      “想要钱就过来拿。”

      黑暗中那一点点火红的烟头,一明一灭烫的对面小混混眼睛生疼,俩人心道这二流子是他妈人民教师?

      高壮男腮帮子都要咬碎了。祁锐赤手空拳都占上风,现在手里有了家伙,那更是碰不过。他神色几经变换,知道今天是注定没有结果,最终恶狠狠地抬手点了点青年。

      “咱们没完,小子!我在你宿舍楼下等你,老子看看他能不能护你一辈子!”

      说完他咬着牙瞪了祁锐一眼,扶着一瘸一拐的同伙走了。

      祁锐见两人没了影,一秒都没耽误,抬腿就要往小路上走,看也没看倒在地上的倒霉学生。

      “祁教授。”

      可那个青年却拉住了他的衣角。

      祁锐不得已回头,视线第一次落在青年脸上,不由得眯了眯眼。

      好漂亮的一张脸。

      那张脸俊美立体,眉眼精致,挑着一双形状完美的狐狸眼,此时面色苍白地望着他,再配上月黑风高荒郊野岭的背景画面,祁锐觉得再给他套个长袍马褂,能直接拉去演聊斋志异了。

      但祁锐眼瞎心死好多年了,他斜叼着烟,垂眸睨着狐狸精。

      “有事?”

      青年愣了一瞬,而后弯起那双很具迷惑性的漂亮眼睛:“我是想说谢谢您。”

      “不用谢,”祁锐掀起袖管看了眼表,浓黑的剑眉使劲拧了一下,旋即把抽到底的烟屁股扔到地上,拿脚一碾,终于想起自己为人师表的光荣使命,顺口补了一句:“以后不要借来路不明的钱了。”

      说完,抬腿要走,却又被那人拉住了。

      祁教授的耐心条开始拉警笛闪红灯,他语气不善:“还有事?”

      “我没跟他们借钱,他们认错人了。”

      祁锐盯着他看了两秒,吐了一口气,才道:“好,我知道了。”

      抽出衣角,步子还没迈开,便又被他更紧地攥住了衣摆。

      “祁教授!”

      祁教授耐心条彻底爆表,猛地回头:“你有完没完?!”

      青年呼吸微滞,仿佛是被他的态度吓到了,喉间滚了滚才委屈道:“……祁教授,我不敢回宿舍了,您也听到他们刚才说的话,他们肯定还会再打我。”

      他厚着脸皮开口:“您能收留我一晚吗?”

      祁锐用很短的时间思考:“给你辅导员打电话。”

      “我刚转来没多久,很多电话都没来得及存。”

      祁锐刚要开口,便听得远处一阵空灵悠扬的响声。

      “铛、铛、铛——”

      他脸色变得愈加难看,这是学校对面电报大楼整点报时的钟声。低头一看,指针不偏不倚正指向了12。

      祁锐心中蓦地窜出一股火来,想要发作,但看着青年那副倒霉模样,又按了回去。

      他头疼地捏了捏鼻梁。半晌,从外套兜里掏出钱包,抽出几张钞票,居高临下递给了他。

      “出去住一晚。”

      见青年愣着不接,便把钱一折,掖进了他的衣领里。

      青年:“……”

      目送着那个挺拔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青年伸进衣领将钞票掏出来,拿着端详了一阵,随即,嘴角弯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这么一动,似乎牵扯到了脸上的伤口,他敛了笑,伸手一把将脖子上的蓝绳工作照扥了下来。看着上面板板正正的“赵呈”两个大字,暗骂了一声。

      他上个月刚填了Withdrawal Form从美国转校过来,还没适应两天,就被新认识的朋友拉去搞什么创意市集活动,因为是临时加入的,没来得及做他的工作证,又恰巧有一个社员有事没来,这个工作证就鬼使神差地挂到了他脖子上。

      结果上个厕所的功夫就让人敲了后脑勺,晕晕乎乎地给拉到了这片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又结结实实挨了顿胖揍。

      到现在脑子还昏昏涨涨的,一动就有要吐的风险,挣扎了两下没站起来,索性再歇一会。

      他把钱塞进裤兜,把工作证扔到地上。此时,一串铃声响了起来,他伸手摸出手机,看着来电显示上的“乔绍杰”三个字,点了接通。

      “喂。”

      刚一接通,话筒那边就是一阵砰砰咻咻的巨响,接着话筒那边的人大声喊道:“怎么样啊贺少,新生活还舒服吧?”

      贺延将手机拿的远了点:“闹腾什么呢?”

      “还能闹什么啊,我爹讨那老小三欢心呐,新婚燕尔的咱都理解一下吧啊。”他啧了一声又道,“你真该过来看看,迪士尼的烟花都他妈没我家楼下的壮观。”

      话筒那边的乱响骤然低了很多,大概是对方进到了室内。贺延问道:“什么新婚燕尔,不是还没领证吗?”

      “人都搬进来了,领没领不是迟早的事吗?老头儿这两年对我很失望,照这么下去,这点家业都得给那对狗母子倒腾过去。妈的,你不知道我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受那老小三的气就算了,还要看她那装货儿子的脸色,不就是什么狗屁大学教授,拽的跟什么似的。”

      “……”

      “嘿,你还别说,我爹老糊涂了,就吃这口,就好像他祁大教授是天上的太阳,老子就是地上的臭狗屎一样。”

      “……”

      每回说起这个乔绍杰都精神百倍,呜哩哇啦什么难听说什么,有的话昨天骂过了,今天还要拿出来嘴上再过两遍。不知道祁锐最近又戳了他哪根肺管子,还是他老子高调秀恩爱刺激到了他敏感脆弱的神经,他今天骂的格外持久。

      贺延揉着脑袋,越听越头疼,他点开了免提,把手机甩到地上。

      末了乔绍杰骂的有点口干,决定给这个话题画上个句号:“正好你也回来了,有机会介绍你认识认识我这位哥哥。”哥哥两个字被他特殊照祁,咬的十分阴阳怪气。

      贺延靠在粗糙的树干上,合着眼:“不用了,已经见过了。”

      “见过了……我靠!你见过祁锐了?”

      “见过了。”

      “怎么样,很难搞吧,他妈的软硬不吃。”

      “确实难搞。”

      得到了友方的肯定,乔绍杰如同被打了针强心针,咽了口唾沫又续上了,一会说祁锐老登装逼,一会说祁锐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实际上心可黑了,他爷俩迟早让他吃的连骨头都不剩……等说到祁锐空有一副好皮囊的时候,他停住了。

      “等会儿……”

      乔绍杰像个发现嫌疑人供词里重大漏洞的警察一样:

      “贺大少,他长成那样,你没心痒痒……?而且你今天很奇怪,话很少,声音也虚……你他妈不会现在就在祁锐床上呢吧!

      贺延脑袋一阵疼似一阵,他还没张嘴,对面就连珠炮似的开火了,以贺延重色轻友为中心,展开了对他本人全方位的道德围剿。

      贺延迷迷糊糊地听着,懒得跟臭傻逼计较,突然,对面哇地一声大叫。

      “贺延你去吧!你去把那老男人勾引了吧!”

      “……”

      乔绍杰越说越激动,嗓子都有点劈了:“我怎么早没想到呢,你去勾引他,拍点照片视频什么的,他不是德高望重吗?放着学术不搞搞学生,我看他身败名裂了还怎么在我爹这讨甜头。”

      “你不是最讨厌破坏别人家庭的人了吗?你帮我对付我家的,我帮你对付你家那个,怎么样?”

      贺延觉得缓的差不多了,忍着眩晕试图站起来,没成功,继而试探着伸手按上了伤口,在后脑勺偏下的位置,摸到了一手冰凉黏腻,他闷哼了一声,打断了乔绍杰的宏伟愿景:“你现在开车来学校。”

      “接我去医院。”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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