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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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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高二开学。
已经快要入秋的微风中还带着些燥意,虽然是早上,但太阳的光芒依然照耀着。
班里的同学拿着书或作业本扇着风,一边聊天一边缓解燥意。
班里吵吵闹闹,几个人把作业借来借去。
“哎哎哎,我先抄!我数学写完了,你把英语给我!”
“听说我们今天有新生啊,好像还要换新班主任了”
“我跟你们说,上海有个面馆可好吃了”
不同的声音混在一起,盖住了上课铃的声响。
此时校园里除了校领导就只剩下了一个人慢悠悠的背着书包走着。
七班的新班主任走向讲台,转身在黑板上写下“杨洁”两个字;随后看向下面的同学。
“我是你们的新班主任,你们可以叫我杨老师,很荣幸可以来以昂高中教学,希望在新的学期能够带领大家一起进步。”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
“报告”。
下面的同学和杨洁不约而同的望去,只见一张生面孔映入他们的眼帘;此人眼下泛着淡淡的乌青,眼中满是红血丝,迟到的原因不言而喻。
俗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杨洁正想让一位同学上来自我介绍,而他,就是那个天选之人,还好,那人不是个扭捏社恐的人,点了点头,走上讲台。
“大家好,我叫许轻云,轻飘飘的轻,乌云的云,今年16周岁,晚上不睡白天不起,上课睡着了别叫我,当然,如果教导主任来了还是请你们叫一下,我不想被处分,谢谢”
他说完就准备下去,却被杨洁叫住:“同学,可以再详细一点,方便大家记住你。”
“我的身份证号是110 105……”许轻云话一出口,台下一片笑声;
现在好了,班里人记住他的肯定不少了,
杨洁笑着打断:“好了好了,这个就不用说了,中间倒数第三排还有位置,坐那里吧。”
许轻云抬头,跟一个男生对上目光;那张白净的脸他越看越熟悉,慢慢和脑海里妈妈床头柜上的一张照片对应上。
他略微思索,抬脚走过去坐下:“你叫什么名字?”那个人没说话,把自己的作业本递过去,名字那一栏写着“晋询”。
那字写的很漂亮,笔锋流畅,但许轻云却无心欣赏,他随意的把书包放进抽屉,看向他:“你妈是不是叫刘萍芳?”
晋询翻书的手一顿,抬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人:“你怎么知道?”
许轻云大概知道了什么,揉了揉眉心以缓解眼部的酸涩:“那什么,你等中午放学先别走,跟我去一趟天台,或者就在班里,我们聊聊。”
晋询皱了皱眉:“有什么事不能现在说或者下课说吗,非要我们单独?”
许轻云趴在桌子上,声音有些闷闷的:“这件事对你来说可能不方便让别人知道,我倒是不介意,看你。”
晋询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心里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
刚开学,课本还没有发,老师讲的大部分是一些上星期的内容。
晋询继续看着他买的练习册,而许轻云趴着睡到最后一节快下课,他伸了个懒腰,下课铃一打,许轻云就敲了敲桌子示意他跟上,便头也不回的先走一步。
晋询抬头时,许轻云已经快要走到班门口,他赶忙跟上去。
到了天台,许轻云观察附近有没有监控,确定没有后,许轻云熟练的点燃一支烟。
“你妈是刘萍芳是吧?”
晋询心中莫名的不安:“是”。
许轻云轻轻吐出烟雾:“巧了,我妈也是刘萍芳”
他轻飘飘的吐出这个事实,却在晋询心中引起轩然大波。
晋询知道刘萍芳在自己会说话不久后就跟别人离开,跟那人又有了个弟弟。
他这些年虽一直没跟刘萍芳断过联系,但提到关于家庭时,心还是会刺痛;他一直装作不在意,但此刻,许轻云将这个事实说出来,他觉得自己像一只常年处于地下生活的虫子被强行拽进阳光下曝晒,毫无躲藏点。
许轻云同样也知道,在自己有记忆开始,家里的佣人总是趁妈妈不在家偷偷议论。他也听见过一些,他知道自己妈妈是二婚嫁给了爸爸,也知道自己有个哥哥。
可是对方似乎并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知道对方的存在是否会对自己有影响。
“刘萍芳应该跟你提过我”许轻云毫不避讳的喊着自己母亲的大名。
“是,提过”
“她最近一直在找你吧,要接你回去”
“是……”晋询垂着头。
“准备答应吗”许轻云问。
晋询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不明白自己应不应该答应;
他想答应的,他想逃离那令人窒息的家。他每次偷偷和刘萍芳见面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她的生活很幸福,无论是穿的还是用的,都是最最好的。
他觉得自己不该去打扰,但是又忍不住去幻想,万一真的过上好日子了呢?
“答应吗”许轻云见他没反应,又问了一遍。
晋询攥了攥衣角,吐出……
“不知道。”
许轻云似乎看出他的窘迫,把手里的烟掐掉掐掉
“那么紧张干嘛,我对你这个多出来的哥哥无感”
他顿了顿接着说:“如果是白天回来收拾东西的动静小点,我起床晚。”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走到楼梯口又回头。
“晋询,好好考虑,妈很想你。”
“还有,生日快乐”
晋询看着离开的背影,无言。
要说许轻云是怎么知道他的生日的?只能说怪刘萍芳太挂念他这个儿子了,一周前就想着给他的孩子过生日,怪不得许轻云知道这个消息。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晋询因为在门口跟来接许轻云的刘萍芳叙了叙旧,所以回到家晚了点,刚打开门,一个巴掌就落在他的脸上,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父亲晋国斌。
“贱货,你是不是又去找你妈了?”。
晋询被打的偏过头,脸上渗出丝丝血迹,晋国斌还在喋喋不休。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妈就是一个爱钱的婊子!”
晋询受不了他这么说刘萍芳,抬头与他对视;“你都说了我妈爱钱你又没钱,我妈凭什么跟你?凭你爱喝酒不上进还是凭你没出息?”
他终于将心里话说了出来,晋国斌气得发抖,拿起旁边的扫把就想打他,但晋询这次也是铁了心要反抗,他不再管晋国斌怎样发疯,直接回了房间把门锁上,任由他在外面大喊。
他将书包随意丢到床上,想到许轻云的话,拿出刘萍芳偷偷给他的手机,犹豫了半天,播出了拿到手机以来第一个电话
“喂,妈”
他承认他有赌的成分,万一成功了呢,万一就过上好日子了呢,但是意料之外,他没听见刘萍芳的声音,而是他名义上的弟弟——许轻云。
“是我,许轻云,有什么事先跟我说吧,等会儿我告诉妈”
晋询听见他的声音,愣了一瞬,不自觉的结巴,那只瘦到见骨的手也紧张的扣着裤子:“我…我……考虑好了。”
而许轻云像是料定了他要回来,丝毫没有废话:“什么时候?用不用去接你?”
晋询也不怎么确定,语气试探:“下周可以吗?或者……”
“可以,等会儿我跟妈说,等你处理好你那边的事之后接你。”晋询话没说完就被许轻云打断。
“你那边怎么那么吵?”,许轻云听见那边的动静,问他。
他刚想说没事,晋国斌尖锐的声音就传入耳朵,“我去你老爷!你在跟谁说话!你今天不给老子开门!老子剁了你个杀千刀的!”
晋询不确定许轻云有没有听见;他迫切的想要挂掉电话:“不好意思……我还有事…”
“去吧”许轻云早就打听过晋国斌,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补上一句“如果打你,直接报警”。
许轻云说完晋询便挂掉电话,过去打开房门。与此同时,许轻云心中不安稳,果断出门去找晋询。
晋国斌气得脸红脖子粗:“你在跟谁打电话?你他妈哪来的手机!把手机给我!”晋询只感到无尽的压抑,他走回床边坐下,把手机拿出来。
“砸吧,随便砸,我过几天就走,反正到那里他们会给我买新的,你最好在这几天把我打成残废,不然,我一样能走。”
晋国斌抬手就想打他,却没发现晋询早就比他高,轻而易举的挡住那一巴掌。
“杀千刀的!我是你爹!”
“很快就不是了,”晋询反驳,故意刺激着晋国斌:“他们会给我转户口,不是想让我当状元让我妈后悔吗?以后状元也不是你家的,考上清华北大也跟你没有一丁点关系。”
他的言语的确有用,晋国斌呆在原地,没有料到晋询会这么说。晋询也不想再跟他废话,转身就走。
晋询快要走到门口晋国斌才反应过来,被羞辱的恼怒一下子涌上心头。他快步上前,拿起地上换鞋用的小凳子向他丢去;幸亏晋询反应及时,那把椅子不是砸在他身上,而是擦过手臂。
可尖锐的凳角还是连同衣服划破他的手臂;血滴在地上,混着凳子落地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宁静。刹那间,钻心的疼痛蔓延开来,他强忍着疼痛,义无反顾的走出困了他17年的地方。
但是他能去哪里呢?他似乎无处可去。
晋询走到楼梯角与赶来的许轻云相撞,他愣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许轻云没回答他的问题,看着他白到吓人的脸,又看了看他受伤的胳膊:“他打你了?”晋询没说话,低着头向楼下走去,他的默不作声也算是种默认,他不想叙述自己的悲痛。
楼下,晋询站着,看着夜色,不知道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