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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逐仙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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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界草药园的晨露还凝在叶片上，晶莹得像碎掉的月光，顺着“凝魂草”的叶脉滚落在乐葵手背上，带来一丝微凉。
可这凉意却抵不过心口的寒意，她跪在园主殿前的青石板上，膝盖早已被寒气浸得发麻，玉兔真身的绒毛却仍固执地从仙袍裂缝里钻出来。
那是昨夜误食“迷心果”后显露的妖形，此刻沾着草屑与尘土，让她看起来狼狈得像株被狂风碾过、又被弃在路边的药苗。
殿前的香炉里飘着袅袅檀香，与草药园常年萦绕的清苦气息不同，这香气庄重得让人窒息。
乐葵垂着头，能清晰看见自己洗得发白的裙角。
那是三年前刚入草药园时，园里的仙娥姐姐们合力为她缝制的，如今边角已磨出毛边，却仍是她最体面的一件衣裳。
“乐葵，”园主的声音从殿内传来，没有半分波澜，却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她心里。
“你本是月宫玉兔，蒙天帝恩准入仙界当值，掌管草药园，本该恪守仙规，勤勉修行。如今误食禁果，显露妖形，仙根已染妖气，再非仙籍之身。即日起，逐出草药园，永不得踏入仙界半步。”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得乐葵指尖发颤。她想辩解，想说自己并非故意——昨夜整理药圃时，误将混在“清心草”里的“迷心果”当作普通果实吃下，等察觉不对时，兔耳与兔尾已不受控制地显露，浑身灵气也变得驳杂。
可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一声哽咽，她知道，在仙界“妖仙殊途”的铁规前，任何解释都苍白无力。
怀里的药锄“当啷”一声掉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殿前显得格外刺耳。
那把药锄是她刚上任时，园主亲手交给她的，木柄上还留着她三年来握出的温热弧度，曾陪着她在凌晨的露水里松土，在暮色的霞光里采收，如今却连带着她的仙官身份，一并被剥夺。
乐葵缓缓起身，膝盖因长时间跪地而发僵，她弯腰捡起药锄，指尖触到冰凉的木柄，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砸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再看一眼那座熟悉的草药园——那里有她亲手培育的仙草，有和仙娥们一起晾晒草药的石凳，有春天漫山遍野的桃花，可现在，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走出草药园大门时，风裹着桂花香吹来，那是园外桂树的香气，往年这个时候，她总会摘下几枝桂花，和草药一起酿成蜜，分给园里的伙伴。
可如今，这香气却只让她觉得更孤单。乐葵停下脚步，摸了摸怀里——除了那把药锄，只有一个布包，里面装着她今早刚采的几株普通草药，连块能换仙石的值钱东西都没有。
她站在仙界与凡间的结界边缘，望着眼前云雾缭绕的未知前路，心里一片茫然。
没有仙籍，就不能留在仙界；去凡间，她一个刚显露妖形的玉兔，既不懂凡间生计，又无分文傍身，难道真要像路边的野草一样，任风吹雨打，随时可能被路过的修士当作“小妖”斩杀。
乐葵蹲在结界旁的草地上，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草叶，眼泪一滴滴落在泥土里。
就在这时，一阵风卷起地上的花瓣，落在她的布包上，那花瓣的形状，让她忽然想起百年前的一幕。
也是这样一个春日，她刚炼成一炉“救命丹”，抱着药瓶在桃林外散步，却撞见一只浑身是伤的狼妖。
他趴在地上，黑色的毛发沾满血污，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肩胛延伸到腰腹，气息微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断气。
可即便如此，他那双金色的眼睛却亮得惊人，死死盯着她怀里的药瓶，声音哑得像磨过粗砂：“仙官……求你，赊我半颗丹……日后我必百倍奉还，我叫苍狼辛夷。”
那时她心善，见不得生灵受苦，便真的倒出半颗救命丹，喂他服下。
那狼妖服下丹药后，气息渐渐平稳，又看了她一眼，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刻在心里，随后便拖着伤躯，消失在桃林深处。
这些年，她早已淡忘了这段往事，可如今走投无路，那声“百倍奉还”忽然成了她眼前唯一的光。
乐葵猛地抬起头，眼泪还挂在脸颊上，眼底却燃起一丝希望——她曾听草药园的仙童说过，魔界有一位以凶戾闻名的苍狼王，名字似乎就叫辛夷。
虽然魔界凶险，妖物横行，可眼下她已没有别的选择。
讨回那笔“百年旧债”，至少能让她攒够生存的本钱，说不定还能找到一处安身之所。
乐葵擦干眼泪，握紧了手里的药锄，将布包紧紧揣进怀里。她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通往魔界的方向走去——那里没有仙界的檀香与桂花香，只有传闻中带着血腥气的风，可那风里，却藏着她唯一的生路。
阳光穿过云层，落在她的身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的脚步或许还有些踉跄，可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坚定——不管前方是刀山火海，她都要找到那个叫辛夷的狼妖，把属于自己的东西，一分不少地讨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