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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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爆炸的巨响几乎整个星球地面开始塌陷，埋设在各处的爆破装置被同时引爆，巨大的冲击波从地底深处向上冲击。
整个星球表面以那地裂为中心，肉眼可见地塌陷，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揉捏。
坍塌的巨响中，洛桑感觉到身体急速下坠，预期的窒息与重压却没有到来，他跌入了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被虫紧紧护住。
紧接着，是无边的黑暗和震耳欲聋的崩塌声，仿佛世界在身侧毁灭。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归于死寂。
紧贴的胸腔传来沉稳而清晰的心跳声，两颗心脏的律动在黑暗与寂静中逐渐同步。
“约蒂斯，是你吗？”黑暗中，洛桑嗅到了一丝浅淡的雪松味，他的声音沙哑，发现自己被约蒂斯牢牢护在身下，对方的双臂如同最坚固的枷锁，将他禁锢在这个狭小的安全区里，动弹不得。
“还能有谁陪你找死?”约蒂斯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带着明显的喘息和压抑的怒意。
随着他的话音，幽蓝色的光芒缓缓亮起。由精神力构筑成一个勉强支撑住的、狭窄的穹顶护罩，将他们与上方万吨的坍塌土石隔开。
护罩光壁不时颤动，显示出维持它的艰难。
他们靠得极近，近到洛桑能清晰听到约蒂斯咬牙切齿的声音，能感受到他身体因过度消耗和精神力透支而传来的轻微颤抖。
“你怎么回来了？” 洛桑问，声音低沉，带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被骗了一次的约蒂斯，当然不会再上当第二次，他早就猜到了洛桑想要支开他的想法。
“不回来” 约蒂斯几乎是恶狠狠地反问，气息喷在洛桑颈侧“在上面给你守寡吗？！”
“不需要你给我守寡的……”洛桑洛桑唇角泛起一丝极淡的苦笑，这苦涩一直渗进声音里。这一切本就是他强求来的，如果他死在这里，约蒂斯就真正自由了。
“你别说话了”约蒂斯将额头重重抵在他肩上，声音闷闷的，带着透支后的虚浮和浓重的恼火“我要先被你气死了。”
“抱歉”
约蒂斯许久没有出声。
直到黑暗中，洛桑感到自己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陌生的酸涩伴随着难以言喻的、细微的抽痛。
他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什么。那只还能自由活动的手，摸索着，极其轻柔地抚上约蒂斯的后背，缓慢地拍着安抚他。
“别哭”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带着深重的歉疚与疼惜“是我不好。”
约蒂斯没有回应，但胸膛下那无法抑制的、细微的抽噎，在死寂的黑暗里，早已暴露了他。
时间在寂静与颤抖中流逝。过了不知多久，或许只是几分钟，却漫长如几个世纪。
“谁哭了……”约蒂斯的声线带着无法掩饰的抖动，他抬起头，在幽蓝微光的映照下，望向身下的洛桑。
而洛桑，此刻眼角正无声地滑落一滴泪，没入鬓角的发丝中。
约蒂斯眼眶微红，伸手用指腹有些轻轻地替他擦去那点湿痕，动作不自觉间放得异常轻柔。“洛桑，我们今天好像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他翻身，不再压着他，而是并排躺在洛桑身侧。在这由精神力撑起的、狭窄得仅容两虫相贴的绝地里，他们在废墟下苟延残喘。约蒂斯摸索着，紧紧握住了洛桑的手，十指冰冷地交扣。
他们一起仰望着那片由约蒂斯精神力撑起的“天空”。幽蓝的光罩上，裂痕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正无声而缓慢地蔓延、加深。在彻底碎裂前，竟折射出一种破碎而惊心动魄的美，恍如一片被定格在毁灭瞬间的、幽蓝色的极光星空。
“让我死个明白，好吗？”约蒂斯侧过脸，看向近在咫尺的洛桑，声音在寂静中异常清晰，抛出了那个压在心底太久、太重的问题“为什么要骗我离开？为什么要和我结婚？当年……又为什么要离开我？”
许久，就当约蒂斯以为不会得到对方的回应时。
“因为我爱你啊。”
不是责任，不是愧疚，不是占有欲，甚至不仅仅是喜欢。是爱。
这个答案，洛桑用了整整十五年，历经分离与重逢，才终于从混沌的情感里剥离，成为他所有行为的最终注解。
他曾以为自己对约蒂斯的执着，源于一份“合格未婚夫”的责任，他后来所有的“恨”，也从来不是恨约蒂斯，而是恨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他一度深信，这场婚姻，从头到尾只是他单方面的强求。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如同用尽最后力气凿刻在彼此的生命里。
“骗你离开，是因为我不想让你陷入此刻这般万劫不复的险境，哪怕是以我的生命为代价。”
“和你结婚，是因为我无法忍受你的名字与别的虫并列，无法想象你的未来与我再无瓜葛。”
“而当年离开你……” 洛桑停顿了一下，喉结滚动，仿佛吞咽下经年的苦涩，“是因为那时的我，不能成为那个真正让你心动，配的上你的未婚夫，很抱歉，偷听了你的谈话，那天其实我就在门口”
“我听见了你的真实想法，你说你不喜欢一成不变，被规矩束缚的我，你说向往查弗格上将那样的虫”
洛桑的声音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带着难以自抑的哽咽，心脏处传来一阵阵绵密的刺痛，他分不清这痛是源于自己，源于约蒂斯，还是源于他们。
“我就在想，如果我变得和他一样，强大、战功赫赫，你会不会就能喜欢上我了？”
此刻的洛桑，撕下了那层“完美继承者”的光鲜面具，露出了内里从未愈合的伤口。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连自己都唾弃的自卑与痛苦“所以，那天我做了一个任性的决定，我打破了洛桑·索尔里亚为自己设下的所有条条框框”
“不告而别是因为我害怕面对你的眼睛说出再见。我早已习惯了你的存在，我无法想象没有你的未来该如何开启，却又愚蠢地以为，一个‘更好’的我，才配拥有那个未来。”
洛桑说完后，黑暗中传来一声短促、充满了极致荒唐意味的嗤笑。
约蒂斯想过很多原因，想过是洛桑厌恶自己，所以逃到边境躲清净，唯独没想过，一切的起源，竟然是自己年少时一次不经意的、带着赌气和炫耀的口无择言。
他被气笑了“我之前和你说了那么多次讨厌你，你都听进去了，你难道看不出来我那是气话吗？”
那段记忆早已被他抛诸脑后。不过是少年时一次寻常的斗嘴，因为被同学调侃总是跟在洛桑身后，他恼羞成怒，恰好那天又因答不上关于“查弗格上将”的战役问题被罚抄，这个名字便成了他脱口而出的、用于“撑场面”的挡箭牌。他甚至不记得自己具体说了什么。
这缕被他轻易遗弃在时光尘埃里，无足轻重的戏言，却成了洛桑刻骨铭心的回忆并为之重塑整个人生的“神谕”。
“所以……” 约蒂斯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后来那么疯狂地积攒军功，甚至那次差点死在边境就是为了向我‘证明’？证明你能成为查弗格？！”
“我想要成为你喜欢的虫。” 洛桑闭上眼，承认了这份幼稚到可悲的执着“我以为只要我当上了上将，你就会像‘喜欢’他一样，喜欢我。”
约蒂斯彻底失语，巨大的无力感和荒谬感笼罩了他。
现在，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为什么洛桑会在退婚后以更决绝的姿态返回边境，为什么他会不要命地搏杀晋升，而当初自己忍着剜心之痛签下退婚协议，本是怀着最后一丝卑微的祈望，用放手换他平安，却再次向他推向危险的边境。
7年的分离，无数次午夜梦回的心痛与猜疑，彼此身上那些看不见的伤痕，源头竟然只是一个少年为了面子随口扯的谎，和另一个少年过于认真、却从未宣之于口的痴心。
这真相，简直比死亡本身，更令人窒息。
“我真是死都不能瞑目了。”约蒂斯气得眼前发黑，他恨不得穿回到过去狠狠的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口嗨什么。
一句无心的口嗨，他们的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我们不会死的”洛桑的手指与他紧紧相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笃定。
他从未打算真的葬身于此。
那枚贴身携带的微型高密度能量仪和定位信标，是他作为指挥官最后的保命底牌，原本是预防自己重伤昏迷或被困的情况，之前想过自己可能会身受重伤，却从来没有想过死在这里。
约蒂斯的精神力已经耗尽了，幽蓝的护罩如星光般无声碎裂。
然而，上方的万吨的坍塌土石却没有落下来，而是被一层能量罩隔开。
一层流淌着淡金色能量纹路的球形护罩，悄然展开，稳稳地承托住了上方所有的重压，将他们完好地包裹在这个堪堪容身的狭小空间里。能量稳定，甚至带来了久违的、可供呼吸的空气循环。
约蒂斯看着这突然出现的奇迹，一时无语，复杂的心情难以形容，半晌才憋出一句“有这东西……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
他刚才真的以为要带着那个荒唐的真相含恨而终了。
“它的触发机制，是基于外部实体对我生命体征的近距离压迫性威胁。”洛桑解释得有些艰涩“你的精神力先一步隔绝了所有直接接触，它感觉不到迫在眉睫的塌方，所以没有启动。”
换句话说，是约蒂斯拼尽全力的保护，暂时屏蔽了这件保命装置。
“算了” 约蒂斯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极度的精神透支和情绪大起大落带来的疲惫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眼皮沉重得不断下垂“等出去，再跟你算账”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他侧过头，用尽最后一丝清明，将脸埋向洛桑的颈窝，轻声道“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以及婚礼那天说的誓言都是真的”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