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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波罗的海的夕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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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塔林到瑞典斯德哥尔摩的邮轮，下午六点钟从塔林港出发。在波罗的海上大约航行十六个半小时，明天上午的十点半达到斯德哥尔摩。
来北欧旅行没几天，我们已经在波罗的海上穿行了两次。算上这次，就是第三次了。一趟北欧之行，竟然同波罗的海结下了这么深的情分。这确实多亏了欧洲住宿费和租车费比较高，要不然想都不要想的。以往的两次航行，我都不愿意待在船舱里。总喜欢在甲板上看看波罗的海的平静，喜欢那种四周全都一望无际的感觉。更想看一看海上的日出与日落，总认为那是一幅十分壮美的画儿。
在塔林座堂山转了一个半小时后，我们被大巴送到了塔林码头。坐在塔林客运大厅里等待上船时，我向外面看了很多次，希望能看到湛青色的波罗的海。但透过大厅的玻璃，只能看见一栋“大楼”，视线全被它挡住了。心里寻思着，看来要去坐船的话，还得像有时候坐飞机那样，乘坐一段摆渡车才行。
摆渡车，我们一直没等到，因为不需要。走出检票口，用来蹬上邮轮的舷梯就在前边二十多米外。我和妻子几乎是同时看见的，又几乎同时惊呼着！刚才挡住我们视线的并不是什么大楼，而是BalticQueen波罗的海女王号。它的船首，比附近的客运站大楼要出二三十米。想要看到它的船岛，那要直直地向上方仰视才行。太高了，一阵眩晕。波罗的海女王号，就像是漂浮在海上的一座城堡。
我们的舱室在邮轮的第八层，酒吧和食品商店在七层，休闲娱乐区在六层。想要在室外看一下波罗的海日出与日落，要上到十层的甲板。十层侧舷的甲板上，有那种彩色吸塑搭起来的“小房子”。在小房子朝向邮轮行进方向的那面，装着透明的塑料板。小房子里边有桌有椅，可以坐在里面一边喝酒侃大山，一边看夕阳坠入海天一线的地方。
我们舱室，有四个床位。老姜年纪最大，当仁不让地占据了一个下铺。来自武汉的洪先生，和我的年纪差不多。但他更“宅”一些，睡的多，就选了老姜的上铺。我的上铺，是一位姓曾的小伙子。这孩子不管是走路，站着，还是躺着，没有直溜的时候。上次我们从圣彼得堡到赫尔辛基，他上了上铺以后，我就没见他下来过。一直蜷缩在铺上玩手机。老姜和洪先生还有兴趣楼上楼下地随便转转，但小曾像是为了实现床铺价值而来的。这一点，非常难得！
我是不会待在舱室里的。刚放下背包，我就下到六层看了看。没什么人儿，空空的。灯红酒绿的夜生活，还没到开始的时候。七层的酒吧，也在寥寥的寂寞中。只有一位穿着白衬衫，扎着蝴蝶结的服务生。他坐在吧台后边凳子上，正用手里的白毛巾擦拭着高脚杯。擦好一个，就往吧台上边的不锈钢架子上倒挂一个。
爆米花玻璃柜里装着半下爆米花，柜子上贴着价签，二点七欧元一份爆米花。黑色的酒吧柜台上，有一只鲜红的服务铃。想叫服务生过来时，就触几下它上边那个鲜红色的按钮。一罐罐像是酒鬼花生的小食，在服务铃的旁边堆成了三层。这个价格比较高，要九点八欧元。另外一个六欧元的价签，贴在一个黑色的柜子上，也不知道是标给谁的。后来买啤酒的时候知道了，那是一杯扎啤的价格。
在酒吧的吧台前面，有一个黑色的像是酒桶的东西。上面摆着许多酒瓶盖儿，用一块大圆玻璃罩着。有的瓶盖上面印着“S”字母，有的是黄色的王冠，有是白色的王冠，有的上面是蓝色或者绿色的五角星，有的上面是两个带着叶子的红樱桃。还有的上面是两只灰色的卡通兔子挨在了一起，然后看上去又变成了一只兔子的大号脑袋。还有好多种图案，凶悍的羊头、展翅的蝙蝠、黑色上边带着黄色网的，等等吧！这些放在一起，与其说它们是花色各异的瓶盖，不如说它们更像是艺术品。
去到十层甲板时，邮轮已经离开塔林很远了，连那个最高的教堂都消失在天际线上那片虚虚的青色中。十层甲板上只有三两个人，大概都是等着看海上日落的。
太阳还在船首右边的天空中高悬着，发出亮白耀眼的光。深青色的海水，被阳光照出一条十分明亮的金色的带。低矮的海浪就像是沸水那样，在这条金色的带上鼓动着。一瞬间，眼前的一切仿佛一下就失去景深了。它变成了一幅平面的油画，我像是站在画的面前。
不知道什么时候，妻子和女儿走到了我的身后。她们俩还以为我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站在那怔怔地发呆。她俩朝我看的方向看了半天，除了海水，什么都没有。妻子在我肩上轻拍了一下，我才在怔怔中回过神儿来。
她俩去我的舱室找我了。唉声叹气的老姜告诉她俩，我放下背包就到外边去了。我喜欢看海，妻子和女儿是知道的。只要还能看到大海，我就特别喜欢待在甲板上，妻子和女儿很容易能找到我。
妻子告诉我，女儿在赫尔辛基到塔林的船上又收了一回手。有个她喜欢的东西没舍得买，现在又后悔了。刚才去逛了七层的商店，那里没有，只卖食品什么的。我问她是什么时，娘俩都不说。那算了，买不到就留点遗憾吧！不是都说吗，遗憾是一种美。
买不到想要的东西，妻子和女儿想在甲板上陪陪我。一家三口也不能大眼瞪小眼地，趴在十层甲板的栏杆上看风景。妻子让我去吸塑的小房子里边占个位置，她们去商店买点吃的喝的，好坐着看波罗的海的夕阳西下。
当妻子和女儿端着扎啤，拎着一大包零食回来时，夕阳正在邮轮的右前方缓慢地下落着。我们头顶上的天空，变成了那种浅蓝色的。邮轮前边，接近海面的天空却是浅橘色的。在浅橘色与深青色的海水之间，有一条十分清晰的线。
就在我移开视线，回头和妻子女儿说几句话的功夫。天海之间忽然多出了一条深色的云，它好像是从浅橘色天空中长出来的。夕阳也从刚才亮白的一大团，变成了一个白色的小点儿。它的下边已经挨上了那条线。深蓝色的海水，一瞬间全都变成了粼粼的金波。
夕阳还在下落着，在天边变成了更小的白点儿。海水已经吞下了半个太阳。在它落下的上方，橘黄色的天空更大了，也亮得更加耀眼了。就像是有谁用粗大的画笔，在天空中涂出一大片亮黄。
如同一块火炭般的夕阳，终于在波罗的海中完全消失了。远处的天空中出现了更多的云，海风从夕阳落下的地方刮了过来，吹得小房子呜呜作响。气温也迅速地下降着。
外边太冷，妻子和女儿回舱室了。已经没有人在十层的甲板上待着了，除了我。我去七层的酒吧，又买了一杯扎啤。端到甲板的小房子里。我想再坐一会儿。
幽幽的海水，湛蓝色的天，不见灯火。只见我面前的啤酒，一串又一串小泡泡，正在追着赶着从杯底往上跑着。
2019.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