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追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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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光
牧家各地的“看守者”有男有女，一般由牧翼直系草木担任。
牧翼与宋灿嶂结婚、尤其是有了牧云客后，各地“看守者”身边往往有宋灿嶂的人，担任“监管者”。
由于大部分用钱还得靠宋家的懿盛，监管者好歹起到或大或小的制衡作用。
然其在地方各自为政数年，自成派系，鱼龙混杂。一滩浑水中到底形成了什么样的生态体系，估计只有覃仁铄和他亲近的几个走狗比较清楚。
乔玟静静站在牧云客侧面，在主摄像头能及以外注视着。她看着牧云客，也看着接口上的信号灯。
李宝珠的U盘还插在接口上，小兔挂坠摇摇晃晃，信号灯明明灭灭。
就好像是谁的心、谁的目光也在注视着这里。
乔玟忽然有些眼酸，用力眨了眨，硬是把一点模糊的湿意生生忍下去。
她要亲眼看着……一刻都不会错过。
想看的人已经看不见了，只剩她一个在这里……她比平常认真百倍千倍才行。
发的是最高级别通知，唯有当地话事人——“看守者”或“监管者”有权限接通。
这是在“天极”系统内通话，进入者皆要通过ID身份验证。屏幕上同步显示出信息卡。
乔玟像是在心底按计数器，核对适才在U盘中看到的动态数据。
有男有女、有中年有青年……有些看见发起方的所在背景便一凛；有些眼神则全然在视频那边年轻的军官脸上逡巡，或惊或疑。
十、二十、三十……动态数据没错，果然过半数。
乔玟深而缓地呼气，胸腔里有什么在沸腾似的，让她难耐得手都有些颤抖。
三分钟集结时间完毕，牧云客目光扫过屏幕，声音有些沉。
“各位，或许是初次见面。我是牧云客。”
牧云客并不过多客套，定定地抛出这么一句。
“牧云客？”
居然有不少面孔或多或少惊讶得难以维持镇定。
牧翼不曾过多公布独子的信息，宋灿嶂在时更是将牧云客隔绝在这些人之外。王国新闻少有公布军官正面形象的，是以牧家各地看守者大多只知其名而不熟悉其人。
上议院议长、与懿盛集团宋灿嶂的独子，廷馥王国王士——空有牧家与懿盛的继承继承人之名，从未见其实，人人皆可质疑的难以服众。
“牧少爷，”一位看上去三十来岁的粗眉男子开口，“ID露一下吧？”
牧云客淡淡往其所在屏幕看了一眼。其余人大多抿唇不言。
牧云客没说什么，瞳孔往屏幕上方的监控抬了半寸，右手按上桌上触控板，天极系统的信息卡即刻在屏幕上显示。
“验证通过。”
又是一片静默的哗然。惊疑未定的、已经开始私下联络的……
为什么是牧云客召开集体会议？牧翼呢？覃仁铄呢？
牧云客并不担心。无论如何联络，都不会有任何回应的。
只是大多数人大概都没想到，第一次与牧家继承人的见面居然如此突兀。
还是有位稍微年长的女士淡定些，客气地开口询问。
“牧少爷，”
她穿着利落的小西装，卷发披散在左侧。眼神一瞬也没移开过，简直像是盯死了牧云客一般，要隔着十万八千里看透对面人的灵魂。
“怎么是您召开会议？”
牧云客前不久在懿盛见过这位蔚莱的“监管者”，礼貌性地朝其颔首。他分了片刻眼神给对方，回应却是对着会议全体。
“前任家主年迈体衰，精力与决断已难支撑牧家日常运转，无力再执掌领导之权。”
“从今往后，牧家一应事务全权交由我处理。”
“年迈体衰？”
半秃头男子兀地站起身，悍然反驳：“牧少爷，你用什么证明？不会是你控制、甚至杀害了家主吧？”
“就是啊，牧少爷。”另一持抑扬顿挫腔调的寸头抱着手往后一靠：“不然我们怎么没收到任何家主的通知呢？你这名不正言不顺啊。”
有一看上去十分正派的国字脸皱眉质疑。
“就算是家主出事突然，覃先生也没有任何通讯。”
会议中的人显然还没发表完自己的意见，愈演愈烈，渐渐都要争吵起来了。
然而，这些或是反对或是辩驳的语句，在逐渐成燎原之势时，全被牧云客轻飘飘一声笑堵了回去。
“看起来各位好像还没搞清楚情况。”
牧云客眼中浸了笑意，却又含着刺似的，以这样冷淡的话开始，自若地回应一众争议。
乔玟这样看着牧云客，也骤然心惊。
那头的人居然静了大半。不知是不是有人恍然看去，居然从牧云客身上看到了几分熟悉之人的影子。
“我可以肯定地告诉大家，前任家主不会再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大家的眼前。也许梦里可以——如果大家很遗憾没能跟他见上最后一面。”
“我是牧家唯一的继承人。据我所知，其他人选都被前任家主杀的杀、废的废……或说，大家有其他提名的，说来听听？”
鸦雀无声。
前几个叫嚣得最厉害的，对牧云客的话将信将疑，大概正气急败坏地盘算着要去把牧翼的下落查个底掉。而牧云客是牧家唯一的继承者这件事——
是共识。在座之人或多或少都参与过牧家的清洗，对此再清楚不过。
换句话说，就算牧云客把牧翼覃仁铄一锅端了杀了千刀万剐了，继承人也只有牧云客一个。
牧云客眼神没有什么波澜，唇边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我在回国后全面接管懿盛，与在座不少‘监管者’已经见过面了。”
会议中不少人已无话可争，蹙眉等着牧云客的后文。
“或说，在座有人想另立门户、或是脱离牧家另投明主的，我也不会阻拦。”
这话说得挺客气，可点明了就是死路一条。
牧家各地看守者做的业务并不相同，因地制宜。
如崇奉，便是主商业、旅游业，所需资源——无论是管理人才还是操作系统，都靠懿盛总部来分配供给。中部看守者则主供给基础能源，物流调度、资金供给调配还需懿盛总部协调……
或许是有意制衡后的结果，大多“地方领主”并不能实现自给自足。
至于“另投明主”这条路，则更是漆黑一片。
廷馥王国贵族阶层大不如前，能养得起牧家这个体量的家族，除了关家就是皇室……无论是哪方，想想都简直是毫无胜算呢！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大家可以表态了。”
一片死寂，牧云客见怪不怪。屏幕中大部分人犹疑不定，谁也没有站出来做出头鸟。
乔玟一步一步从黑暗处走进画面，站在牧云客身侧。
她没说任何话，只是站稳，以某种平静且笃定的姿态抬头直视主屏。
乔玟看见许多惊诧的眼神，有些似乎在说：
“你怎么会站在牧云客那一方？”
是的，这是她的选择。或许被太多私心误导，或许掺杂许多从前不相关的情感……但，这就是她的选择。
看到李宝珠U盘里第一道密钥与内容，再结合最近景廷大学的事……
牧云客能打开第一道密钥，是宋灿嶂信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或说，这就是留给他的一道考验。
如果牧云客选择隐瞒、坐视不理、毁灭证据，那么往后的所有发展大约都与他再无关系。
景廷大学的事发展至此，是许明时与牧云客等一众人的共同掌舵。没有被隐瞒、掩盖、封存，而是愈演愈烈、越挖越深，牧云客功不可没。
牧家出事；牧翼、覃仁铄等老喷火龙不知所踪；江浩南愿意给牧云客做事、许明时得到救治、莫青屿好端端在研究所里呆着……
或许，她能确定地认为，牧云客是可信之人。
她忠于自己的选择与直觉，绝不后悔。
看见她，几乎屏幕上所有的“监管者”神色都变了变。
“哟，这不是夫人的小跟班吗？”又是那个粗眉男。
乔玟不急不徐的回应让他的讥讽像是打到棉花上：“是总助理。”
“乔助理，你没弄错吗？”
是一位非常年轻时尚的女士，皱眉严肃地坐直了问她。
“我们，确定。”乔玟一字一顿，笃定地说。
乔玟在宋灿嶂身边多年。而大多从懿盛总部到各地去的“监管者”，都是宋灿嶂多年的伙伴。
然而自从宋灿嶂去世、李宝珠失联，总部通讯不再启用，派去各地的监管者为了躲开看守者的监听监视，与懿盛总部几乎失去联系。
就连乔玟，也颠沛流离居无定所地躲了好几年。
但他们在此时，不约而同地明白了乔玟的意思。
又或许是时隔多年，看到了某种希望。
“家主。”前面发问过的女士果断改口，立即表态：
“蔚莱分部听从您的调遣。”
蔚莱是科技之都，是懿盛的研发老家之一。
立即有人接：“卡伦港随时待命。”
卡伦港，得天独厚的东南沿海外贸港，商业进出口必占之地。
“兰域听从调遣。”
兰域地处中部，是懿盛产品重要的原料产地。
……
如乔玟所料。除了那几个跟过牧翼的忠心老狗，其余被“监管者”控制的、或受懿盛总部影响较大的，都不会有异议。
其余的，有脸色不好、犹豫着一直没开口的；也有直接挂断退出会议的。
牧云客冷淡地扫过空了的小方格，一压手，停了一溜烟报菜名似的表忠心。
“现在是晚上九点整。明早十二点前，我要看到各地研究所的情况汇报。与9号试剂、试剂α相关的实验全部停止，统计相关验材。瞒报、不报的，将与现在退出会议的一同视为叛逃。有特殊情况的另外汇报。”
牧云客这么一说，有些人又迟疑了。
这么多年，这些实验的规模之大、涉及之广难以想象。无论是逢场作戏、还是真有一二时走了歪路，都是要赔上一辈子的罪名。
若真要实际追查下去，在场的人并不能确定牧云客能保他们全身而退。
牧云客短暂地垂下眼。可再抬起时，他眼里一片镇静与笃定：
“诚实上报，我不会追究任何人的责任。”
牧云客不追究，其他人追不追究他就管不着了。
会议终止，牧云客看起来有些疲惫，亦有些愣神。
他知道，空降的继承人不会有那么多人支持，今天能大体顺利，是多亏了乔玟。
“谢谢。”
牧云客朝乔玟真诚地道谢，松了一口气似的。
“不是我一个人做的决定。”乔玟也笑，“你该庆幸你没让我们失望。”
牧云客一僵，突兀地接不下话。
将近一个小时，所有人在办公室里统计数据、忙前忙后。而他看向屏幕上开始断断续续涌进来的文件数据，心里默默计算着。
接近了、就快了……足够了。
有什么落空了，全然松弛下来。牧云客一时愣在屏幕前，心脏发紧，呼吸不稳。
他并不敢想象许明时醒来时会是什么场景。
许明时愿意见他吗？会恨他吗？
乔玟一刻不停，打电话调度药材，给莫青屿那边同步到达批次和时间。
放下电话，乔玟才暂时歇了会。她把U盘还给牧云客，自己拧开水，一口气喝完了才开口。
“莫青屿问你，要不要去见许明时？”
牧云客清晰地感觉到，才渐渐冷静下的心跳又陡然急促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追光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