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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Chaos and Zenit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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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城市的璀璨灯火逐渐亮起,山顶别墅前停着程觅真与廖笳声的车。
自上次匆匆离去,四个人还是这个月第一次在廖家碰面。
“孩子们,怎么这么久不回家的呀?我记得之前怎么样都要周末回来一趟的。”
廖母抱着小狗从楼上下来,看似要去赴宴,穿着火红的长裙,满身的珠光宝气。
“小章,你那个音乐节我可看了,真不错,年轻轻就那么稳当。”
“谢谢阿姨夸奖,是经纪人带的好。”章秋酌腼腆一笑。
“得啦,你们几个好好玩,我约了人打牌的。”廖母像一团火焰般出门了,客厅里一片沉寂。
“我叫大家晚上回来吃饭。”程觅真替章秋酌拉开座位,看着大家入座,“是因为有些事,我们需要一起商量。”
章秋酌微微一怔:“是因为我吗?”
“是因为我们。”程觅真纠正道,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万川休和周维平不会就这么算了。更重要的是,我们各自想要的答案,都藏在对方把持的那片浑水里。”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秘密,我不懂的秘密。”
秦霜溪闻言抬眼。
程觅真赶紧换上缓和的语气:“章秋酌已经入局,而且只有他站在明面上,他应该知道事情原委。”
这些事他们总是避而不谈,更不会在廖家公开谈。
程觅真的车开到了上次的废弃港口,夜雾氤氲,车熄火后灭了灯,四人都没有下车。
车身融入晦暗的天色,活像一艘飘在海上的幽灵船。
“你们两个讲你们的故事,我也会跟你们讲章秋酌的故事。”
程觅真先开口,他在这个团体里向来把控节奏。
“好。”廖笳声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在封闭的车厢里显得有些沙哑,“我们没什么不能说了。”
他看向副驾的秦霜溪,后者侧头望着窗外翻涌的海,只留下一个紧绷的侧影。
“周维安他手里有能彻底毁掉我、甚至拖垮蜂群传媒的东西。我早年为了帮家里抢占市场,用过一些非常规手段,留下了无法销毁的证据在他手里。他入院前一天,约我见面,给了我最后通牒。”
廖笳声痛苦地闭上眼:“他要我交出蜂群传媒的核心股权。我拒绝后,他扬言第二天就让证据见光。然后,当晚,他就因为‘突发疾病’被送进了医院,主治医生是秦霜溪。”
秦霜溪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程觅真接话:“周维安在病房与探视的人发生激烈争吵,情绪激动。护士呼叫,秦霜溪,你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根据你的记忆,你试图安抚并检查周维安时,与他有肢体接触,他倒地后昏迷,最终诊断为主动脉夹层破裂死亡。”
“事后有一群查不清来源的人在网上散布消息,说秦霜溪为发小,也就是我,泯灭医德,故意杀人。我动用了一切关系,压下了所有报道,删了帖子,让这件事‘不存在’。”
“但是他本人太在意这件事了,他每天都活在那天的回忆里,以至于他记忆都模糊了,根本记不清那时候他有没有推倒姓周的。在阿真告诉我世界上还有个人叫周维平,可能和这件事有关之前,我一直以为他是为了保全我故意下手,整个廖家都是这么认为的。”
“而我查到,”程觅真看向章秋酌,眼神复杂,“当初X用照片威胁你,并非出于周维平的指使,那只是他嫉妒你被我看中,想拿捏你的个人行为。在我‘拜访’过他之后,他已经删除了所有底片,并且绝不会再参与其中,我们真正的敌人,自始至终都是周维平和万川休,他们利用所有能利用的缝隙,包括我们之间的误会和恐惧。”
章秋酌消化着这些信息,心脏沉甸甸的。他看着眼前这三个被巨大秘密和压力折磨的人,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了将他们捆绑在一起的黑色绳索。
“所以,”章秋酌轻声总结,思路异常清晰,“周维安要搞垮廖家,周维平可能和周维安有什么密切的关系,万川休是他们的棋子,也是受益者。秦医生可能被他们设计了,成了那个说不清的‘凶手’。而程哥你,因为签了我,动了他们看中的蛋糕,也成了目标。我们四个,从一开始就被绑在了同一条船上。”
“他们要什么呢?”章秋酌知道自己问的可笑,但他确实不知道。
“要市场,要资源,要数不尽的钱和名利,”廖笳声向后仰头,“说不定就是看我们不爽,总之,周维平的死可能也是活着的人一手主导,人一旦进了棋局,都会是别人的棋子。”
“你现在火了,但还可以全身而退,我不要你的解约费,你也知道我们是顶着说不清的人命官司往前走的,上了这条船,很可能到最后身败名裂,你自己选。”
程觅真又来了,将最危险的选择权递到他手上。
章秋酌几乎要笑出来,是那种带着泪意的、破罐破摔的笑。他想起X主播那已经被解决的照片,想起程觅真为他做的一切,想起这黑暗中唯一抓住他的手。
“船都要沉了,还分什么你我?”他看着程觅真,声音不大,却像誓言般砸在每个人心上,“要轰,就让他们轰。轰完了,我们踩着残骸,游也要游到对岸。”
秦霜溪回头,满脸是泪,章秋酌从未见一个男人任由眼泪这样不要钱的流。
一切坦白,一段时间的冷战后秦霜溪终于肯回到山顶别墅过夜,廖笳声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护送着他回到房间,熟练地蹲在门口,没有进房间。
程觅真则转头对章秋酌说:“你跟我上来一下,有个东西要给你,关乎后续形象定位。”
理由冠冕堂皇,是经纪人该做的事。
章秋酌微微一怔,顺从地跟上。
房门轻轻合上,隔绝了楼下的声音。
程觅真没有开大灯,只拧亮了书桌上那盏暖黄的台灯。他走到窗边,望着山下城市的灯海,沉默了片刻。
“不是要说形象定位吗?”章秋酌轻声问。
程觅真转过身,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个深蓝色丝绒方盒,没有递过去,只是握在手里。他走到章秋酌面前,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深邃的轮廓。
“拿着。”他终于开口,声音比楼下时低沉沙哑了许多,将盒子塞到章秋酌手中,“打开看看。”
章秋酌依言打开。
盒内黑色丝绒上,躺着一枚造型简单的戒指。戒圈是冷冽的银色,但戒面设计成了不太明显的交错缠绕的荆棘形态。
“这是……”
“FI品牌的概念款,还没公开发售。”程觅真的语气尽量公事公办,“我替你争取到了首戴资格。戴着它,以后出席活动,算是提前为合作造势。”
章秋酌拿起戒指,冰凉的金属触感却让他指尖发烫。他仔细看着,忽然发现,在戒指正面刻着两个花体字母:C & Z。
他的心猛地一跳,抬起头,撞进程觅真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程觅真也正看着他,台灯的光线在他眼中跳跃,那里面没有了在楼下时的算计和冷静,只剩下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紧张。
“品牌方……还会在概念款上刻这种字母吗?”章秋酌的声音有些发紧,他晃了晃戒指,指尖捏着刻字的那一侧。
程觅真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精心准备的理由,在这个小小的细节面前不堪一击。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我也不知道啊,说是支持定制,我就试了试。”
“C & Z是什么意思?”
“Chaos and Zenith,混乱与顶峰,杀出重围,登顶乐坛的意思。”
章秋酌低下头,看着掌心的戒指,然后,在程觅真几乎要凝固的目光中,缓缓地,将它戴在了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尺寸分毫不差。
他抬起眼,眼底有细碎的光在晃动,像戒面上那颗钻石的火彩。
“哦。”他应了一声,然后补充道,声音轻得像叹息,“那……战利品,我收下了。”
他用了程觅真之前的说辞,却赋予了它全新的、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含义。
程觅真盯着眼前静静欣赏戒指的章秋酌,忽然觉得这人比自己还会装傻。
面对这种几乎戳破局面的试探,他精明地要死。
“还有一件事,你今天在妈妈面前叫我什么?”
“经纪人啊?”
“很生分,很难听。”程觅真往床上一躺,“换一个。”
章秋酌觉得自己融入了他们三个人的圈子,心情从紧绷到一瞬间的释然,性子也跳脱了一点。
“那之前万川休喊你什么?”
“我去,你能不能别提他,你不知道我忌讳这个?”程觅真差点跳起来。
“别生气,阿真。”
章秋酌露出俩酒窝,“好了,我要睡了,你去客房。”
程觅真懵着脑袋应了一声,转头关门往外走的瞬间笑起来,在走廊里正对上蹲在秦霜溪门口的廖笳声。
“廖笳声,你进来。”
廖笳声“哎”了一声,摇着不存在的尾巴瞬间进了房门。
好像说开了心结,每个人都短暂地浮出水面喘息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