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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什么时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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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北时很烦躁。
从察觉到季潮南有事瞒着他开始，这股无名火就烧得他很不舒服。
他以为自己重生回来，早已能冷静掌控一切。可自从在小树林里，看到那个活生生的、会瞪着他的季潮南第一眼起——
他构筑两年的理智，就在持续地、缓慢地崩塌。
此刻，他死死扣着季潮南的手腕，力道大得指节泛白，就这么沉沉地盯着他。
“我……”季潮南脑袋一片空白，腕骨传来的痛感异常清晰。
电光石火间，一个念头猛地劈开混沌——
他猝然抬头：“你……？”
为什么何北时说的是“还是”？
明明这一世，他们才认识短短几天。
“季潮南，”何北时看着他，声音沉缓，却像裹着冰碴，“我是不是说过——”
他往前逼近半步，气息几乎要将人吞噬：
“你再这样多管闲事，会后悔的。”
季潮南瞳孔骤缩，死死盯住何北时，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什么时候回来的？”季潮南声音哑的不成样子。
手臂的伤口被牵扯出刺痛，但他无暇理会，目光仍紧锁着何北时，生怕错过对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何北时与他对视片刻，周身那骇人的压迫感如潮水般缓缓退去。他松了力道，指尖却仍虚虚地圈在季潮南腕上。
“比你早几天吧。”他移开视线，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淡，听不出情绪。
最终，两人在书桌前坐下，沉默无言。
季潮南面前放着一本摊开的练习册，试图让现在降到冰点的气氛升升温：“那学霸现在可以给我补课了？周五月考。”
何北时握过笔，瞥了一眼他面前的基础数学题：“你这基础怎么考上三中的？”
“……”季潮南偷偷翻了个白眼，心说我当然会做，这不是想看看你还有没有生气吗。
“听着。”何北时拿过笔，为了看更方便讲题往季潮南那边靠了靠，清冽的声音从季潮南耳边传来。
他讲题的风格很简单，哪怕季潮南会做，也觉得这人的年级第一来的理所当然。
季潮南看着他指节分明的手，突然走了神。
前世，他们并肩坐在操场的看台上，季潮南的校服和何北时身上简单的t恤偶尔会贴在一起。
“何北时，职中的生活是不是很轻松？”
“是挺轻松的，讲的知识点也简单。”
“三中的月考不是人考的，那数学卷子出的和竞赛题一样。”季潮南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说我在学校这么多朋友，怎么没一个成绩好的？”
两个少年的头顶，是接近火红的晚霞，以及微暗的天空。
“季潮南。”
何北时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季潮南猛地一抖。
“这道题，”他的笔尖轻轻点在纸上，原本空白的题目旁边列了几个公式，“你根本没听吧。”
“……”这题看来是讲不下去了。
两人都没有心思再去看那些题目，而是就这么静静的坐着。
何北时有些热，校服外套不知什么时候被他脱下放在了身后靠着的椅背上。
季潮南目光落在他左手腕处的那个纹身上，怔怔地开口：“何北时。”
“嗯？”何北时把书合上，看着他。
“刚回来的时候……觉得怎么样？”季潮南直直地望进他的眼里。
“挺好的——”
季潮南打断他的话：“那你是为什么会回来？”
我是死回来的，那你呢？
这回换何北时沉默了。
许久，何北时开口，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不是季潮南想听的那一个：“时间不早了，我回家了。”
何北时走之后，季潮南闭了闭眼。
何北时也有秘密。
自进来之后就一直被丢在床上的手机发出一声震动。
是何北时。
——早点睡。
季潮南把手机丢到一边，倒头就睡。
第二天早上，闹钟准时响起。
但是季潮南依旧没有准时起床。
季潮南磨蹭着收拾好，掐着早自习结束的点，准时出现在了那个熟悉的翻墙点。
算了，早自习这种东西，他早就放弃挣扎了。
只不过运气有些差，刚到班门口就碰到了守株待兔的陈国权。
“你跟我来趟办公室。”陈国权表情严肃，往办公室走去。
季潮南只能认命地跟上。
“季潮南，你怎么回事？！”一进办公室，陈国权就把保温杯重重砸在桌上，“一天到晚上课看不见人影，你自己说说这周第几次早自习缺席了？学校是你家啊？不想学就趁早给我滚蛋！”
“好的老师，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一定遵纪守法。”季潮南毫无感情地背诵着认错模板。
“报告。”门口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原本怒气冲冲的陈国权突然变脸，笑容和蔼：“北时，你怎么来了？”
高二（1）班的教室和教师办公室都在顶楼，何北时会出现在这里确实有些奇怪。
何北时手里拿着几张纸，面无表情地说：“胡主任让我来送8班明天月考的座位表和考场号。”
“好好好，放这儿吧。”陈国权看着这个年级第一，越看越满意，“在一班还习惯吗？有什么困难尽管说。”
说完又恨铁不成钢地瞪向季潮南：“你能不能学学人家何北时！看看人家的学习态度！”
他对比着眼前站着的两个少年：何北时校服整洁挺括，季潮南却连拉链都没拉全，站姿松散。
“赶紧给我滚回去！这次月考排名要是再掉，就给我写三千字反思！”
季潮南被“三千字”吓得一个激灵，不自觉地站直了些。
“王老师的题目出好了吗？我有些问题想请教。”何北时适时开口。
陈国权喝了口茶，笑容满面：“这次月考试卷是宋老师出的，他这会儿不在办公室，我回头帮你转达。”
何北时点点头，跟着季潮南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
“季潮南。”刚出门，何北时就从身后叫住他，“你还想出国吗？”
季潮南的脚步猛地顿住。
出国……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在异国他乡的冰冷记忆瞬间涌上心头。雨夜、便利店、腹部的剧痛……
他僵在原地，说不出话。
“要不要我给你补习？”何北时看着他骤然绷紧的背影，声音放得很轻，“不想出国的话，就好好学习。”
季潮南慌乱地点了点头，几乎是落荒而逃。
何北时望着他仓促离去的背影，心里泛起难以言说的酸涩。
季潮南回到座位，胸腔里那颗狂跳的心脏还没完全平复。
好不容易放松下来，何北时那句放轻的话却在脑海里反复回响——
“要不要我给你补习？”
他后知后觉地弯起唇角。
原来现在，他也有成绩很好的朋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