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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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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无法从白柏身上得到虫后遗骸后，联邦政府的动作干脆利落。
白柏短暂地发了会呆，便被墙壁中伸出的机械臂包围。机械臂们拉着束缚带，将她缠绕成一件货物。保护脖颈和大脑的头盔被按在头上。
说实话，不难受。
技术迭代了，束缚带的材质也改进了，白柏感觉自己像是被厚厚的棉被盖住，不过凉凉的，很适合睡觉。
气体灌入头盔内，一阵困意袭来，白柏忍不住睡去。
心想，庄瑟总统人还挺好。
如果她注定死去，那无论是因为病发还是被虫族杀死都没什么区别。
她们唤醒她，告诉她妈妈的事情，让她有机会托付胡先生后事，还让她在死前陷入无痛的沉眠。
这怎么不算一种临终关怀呢。
……
胡防风关闭通讯，扭头对下属说：“都安排好了吗？”
下属早有准备：“族人都已安全撤离。外宇宙有两个兽人分支愿意暂时接纳我们。”
胡防风吐出一口气。
兽人后裔们是惯于颠沛流离的种族。千万年来，他们像杜鹃一样四处借住，分布在宇宙中各个角落。
每个种族都有其寿命，而他们总能在各种族兴盛之前买入，衰落之前卖出。
只是，他们这族刚迁入兰斯蒂联邦，还没开始通过生育补充人口，就遇到虫族现身这种小概率事件，他难免忧心忡忡。
胡防风说：“尽快联络上王族，搞清楚虫后遗骸到底是什么。”
兰斯蒂联邦是刚兴起的文明，并不清楚虫族的“丰功伟绩”。
但兽人文明保存着一些传说。
传说中，虫后死后，虫族子民将分食她庞大的躯体，并捕捉一切能捕捉的生命，将所有能量连同自身反哺巢穴，使其能成功孵化新任虫后。
因此，虫族一会强盛，一会消失无踪。
整个种族，不惜一切代价孕育虫后。
下属也听过传说，不以为意，只是忠诚：“这一代的王族成员正在未知领域探险，我联络上了他们的通讯官，对方说已经动身去寻找了。不过，只是一些低等虫族现身，真的需要惊动王族？“
胡防风抬起眼睛望向他。
他属于哺乳类，耳朵和尾巴蓬松柔软，即使身高近两米，乍一见也会让人觉得可爱。
但当他用一双冰冷竖瞳长久注视着谁，无人不惧。
他问：“如果只是上一任虫后的遗骸，为什么抵达兰斯蒂星系后，虫族做的第一件事是进食？”
什么时候，收取货物还需要先修养打扮一番，难道不是直奔目标，拿了就走吗。
下属无言以对，蓦然想起前线的战报。
近日忙于安排族人逃命，脑子混沌，此时乍然被一道惊心动魄的闪电劈开。
他颤抖着嗓音，说：“五天时间，才毁灭兰斯蒂联邦五颗主星……”
要知道，兰斯蒂联邦文明可是在内宇宙啊。
遵循《宇宙和平法》建立起的内宇宙，旨在保护初生文明和弱小种族。
就算是外宇宙那些中等文明，如果想摧毁兰斯蒂全境，也用不了五天。
何况是曾覆灭外宇宙多个高等种族的虫族。
兰斯蒂联邦身在局内看不清状况，兽人后裔还能不清楚吗？
刚现身的传说种族，拒绝与低等文明交流，却并不立刻抵达兰斯蒂联邦核心区域，而是慢慢地、像玩闹一样攻克联邦脆弱的前线。
那些低等虫族……是在装给谁看呢？
胡防风垂下眼睫，并不回答，他说：“挑个好地方，给白教授立碑。”
他思忖一会，又问：“你觉得，白女士的性取向会涵盖兽人吗？”
下属默然一瞬，提出不同意见：“首先，我们得确认一下：她喜欢什么性别？”
胡防风想了想，说：“这个好办，看一下那些虫族会变成什么性别。”
——传说中，整个虫族都是虫后的性伴侣候选，所有子民都将视虫后的审美为美的绝对定义。
如果白柏女士真的变异成虫后……虫族难道要变成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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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无法与虫族交流，联邦政府直接将白柏空投到了前线。
一颗确认虫族出没的星球。
名为安洛西，曾经是兰斯蒂边境的一颗明珠。
八千年历史，从原始丛林到古老宫墙，再到直入云霄的摩天大楼。每一寸土地都被开发百遍，建筑越来越高，飞驰而过的各色车辆如灯带上的光点，似经络环绕着骨骼。
自太空也能望见这颗繁华辉煌的星球。
永远不灭的人造光源能将星球点燃，那是文明的先驱。
然而，短短一天之内，甚至不足24小时，不夜之星彻底陷入寂寥。
太阳照常升起，破晓的微光照在安洛西的尸骸上。数座吞吐亿人的巨型都市，像被抽血扒皮的兽尸群，只留冰冷雄伟的钢铁丛林如骨架耸立。
扭曲的钢筋和混凝土断面随处可见，仍然伫立着的大楼外墙上满是斑驳的圆形缺口，像一群大张着嘴的雏鸟。
被废弃的车辆和房屋等依照着程序继续运行，只是座位上没有乘客，烧得正热的锅炉前没有主厨。
无人运输舰闯入核心区域，将保管仓投下。
正要启航，突然刮来一阵红色的风。
风温柔地侵蚀舰身，直到对方锈化成粉末，飘洒在空中。
地上的保管仓缓缓开启，露出其中被束缚的少女。
头盔之中，少女黑色长睫紧闭，安然沉睡。
附件一辆报废的校车用温柔的机械女声：“前方到站，水、晶晶晶晶晶、城。请要下、车的小、朋友，提前做好准、准、准……前方到站……”
周而复始，最后一个音节，无论如何也发不出。
校车上的监控灯，由蓝转红，悍然转向保管仓。
远处的兰蒂斯联邦高层会议中，几秒的花屏后，出现安洛西星球的画面。
庄瑟端着茶杯，冷眼看向屏幕中的少女。
头盔和束缚带抵达设定好的时间，一齐失效。
少女手指微微蜷缩，随即摘下头盔。
她扯下身上松弛的束腹带，缓缓从地上站起来。
在一片断壁残垣中，她睁着羊羔一样清澈懵懂的眼睛，无助地打量四周。
庄瑟眼珠转动，看向另一块屏幕。
自太空中卫星的角度看去，昔日被灯光点燃的不夜之星，被云雾一般的红笼罩。
那些红色的风如洋流般分布在整颗星球表面，聚散之间，吞没星球上所有来不及逃离的生命。
将白柏运输到前线的37小时内，兰斯蒂联邦第六颗主星安洛西失守。
载满居民逃离星球的舰队、遗留在星球上哭喊震天的底层人、还有那些不能算作人类的生物，全都被红色截留。
百亿人口，一朝覆灭。
此时，红色的风自四面八方，奔向已然坍塌的水晶城。
庄瑟喝下已经冷掉的咖啡，凝固的油脂粘在舌苔上，令她欲呕。
她狠狠闭眼，再睁开时，神情冷静果敢依旧。
画面中的少女已经发现了异常。
她的身前飘荡着大片的红雾，越来越浓，直至像火焰一样。
一阵风吹来，卷起她的衣服和黑发，却没有吹散红雾。
少女仰头看向异常，抬起右手，好像想要触碰无形的雾。
她的下颌线条圆润毫无棱角，耳垂莹润白皙，鼻头小巧，微张着毫无血色的唇瓣。五官绮丽却因为年纪尚小，没有完全长开，眼角眉峰下巴都是无害的弧。双颊还带着点婴儿肥，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可爱而非美丽。
身形娇小，四肢纤细，抬起的手臂挂着一点肉，却能分辨肘关节和腕骨形状。皮肤光洁无暇，手指上没有任何创口或茧。
当她仰起头，露出细细的脖颈，谁都可以伤害到她。
纯洁，稚嫩，脆弱。
适合放在覆灭之前的安洛西，无数道巨大广告屏幕中，身穿精致衣裙，佩戴昂贵高珠，代言这颗富有安逸到极致的星球。
而不是直面怪物。
像是呼应少女的动作，一缕红色的雾气缓缓旋转着勾出，靠近她的手指。
少女虚握了一下，手指立刻变成暗红。
明明雾气是鲜艳的红，到了手上却如干涸血迹。
白柏手指合拢，搓了几下，感受手感。
黏黏的，有点像放坏了的生肉。
倒是没有味道。
被她碰到的那缕红雾却好像停滞下来，连带着身后的滔天的火焰。
白柏歪着头打量，下一秒，眼睛瞪大。
不知从哪来的狂风，将逸散开来的红雾聚拢。
雾气浓的近乎燃烧的火焰，又变为暗红色的粘稠液体，却继续结合，直至成为数座巨型的肉团。
肉团膨胀着，表面凹凸不平，一块块鼓起，像女巫锅子里的水泡，只是没有啵啵啵的声音。
白柏迟钝地开始数有多少个肉团。
越数越心惊，突然，她抬头望向头顶。
——头顶上也是漫天的肉团。
遮天蔽日，覆盖所有视线范围。
它们越来越多，不得不抢占彼此空间，犹如一颗颗木瓜籽，亲密无间地拥挤在一起。
白柏身后却荒芜依旧，废弃的都市毫无生机。
监视器另一端的人们也看见了这一幕。
一部分人承受不了可怕的景象，一边呕吐一边注射药物。
只有少部分人意志力坚定，眼都不眨地死死注视着这一幕。
包括胡防风。
虫族现身的记录极其少，无论是为了本族的未来，还是为了个人仅此一次的机会，他都不舍得闭眼。
他的眼睛睁大，竖瞳缩成一条细丝。
突然，下属急忙闯进来，喊回他岌岌可危的注意力：“族长！！王族通讯官来讯！”
胡防风喘息一口，命令接通。
一块光屏在身侧亮起，画面上的黑毛巨兽长着三只绿色眼睛。
眼睛们看了胡防风一样，瞬息之间便掌握情况，改变主意说：“陛下正在我身旁，请立刻转接画面。”
胡防风不敢置喙，瞒着兰蒂斯联邦为外宇宙接通直播线路。
画面甫一传递，对面传来嗤笑声。
就连声音沉稳冷淡的黑色巨兽也忍不住露出轻蔑神色。
通讯官为内宇宙的同族解释：“按照你传来的消息，虫族正在进食。不管它们有什么打算，都不会误伤虫后遗骸，暂时。”
另一道声音响起，轻狂笑声充满对兰斯蒂联邦的鄙夷：“但谁能料到你们屈服得这么快！直接把虫后遗骸空投到餐桌上。哈哈哈哈！”
胡防风问：“确定是虫后遗骸吗？”
王族成员笑着说：“能负距离接触进食中的虫族却活得好好的，只能是虫后遗骸或者虫后卵。”
兽人密聊时，画面并未停止。
废星安洛西的水晶城中，白柏突然头痛欲裂。
病发的千兆。
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无力地跪坐在地。
已经虚弱到一只手撑在前方地面才能保持平衡，也要抬起头，一只手无力的前伸。
她凝视着面前的怪物们，痛苦地喘气。
肉团不再扩张，它们体表膨出的节奏趋近，像是混乱的交响曲终于找到指挥家。无数肉团开始共鸣，一起以相同的节奏膨胀和收缩，像丑陋的脏污的星群。
真是美丽的、邪恶的生物啊。
充满了生命力。
白柏想到这，一阵剧痛袭来，痛得她手指抠在地上。
她的膝盖和指尖都被磨出细细密密伤口，血液微微渗出。
肉团们更加急速地癫狂地起伏。
白柏已经看不见这一幕。
视野里是模糊的黑，头晕目眩。
她被病痛折磨，却迟迟为陷入昏迷。
少女面目扭曲，双手撑地，从地上爬起来。
她的额头满是忍耐的汗水。
她站在文明遗迹和邪恶生物的交界处，抬起头，伸出双手。
少女白皙脆弱的双臂伸展，像是拥抱，也像祈求。
狂风席卷，微卷的黑发似羽翼在身后展开，稚嫩的身躯一步也不后退。
肉团在瞬间的静止后，疯狂涌动起来。
无数道红光，朝着少女的方向蠕动射去。
苍白少女立于废墟和怪物之上，这就是宇宙之主留下的唯一画面。
喊过白柏姓名的兽人，吐出一口混杂脏器碎片的血，听见王族冷酷地说：
“虫后孕育成功了。全员撤离。”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