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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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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师大校园，梧桐树的叶子已经落尽，只剩下遒劲的枝桠在灰蒙蒙的天空中勾勒出寂寥的线条。程念抱着书本走在林荫道上，脖子上围着一条灰色的羊绒围巾，那是苏砚前几天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这条围巾很适合你。"苏砚走在她身边，语气温和。
程念轻轻抚摸着围巾柔软的质感，勉强笑了笑："谢谢。"
今天是她的十九岁生日，也是她离开陆清让后的第一个生日。虽然苏砚和同学们为她准备了惊喜派对，但她的心里始终空落落的，像是缺了最重要的一块。
她们走到图书馆后面的小花园，这里是程念最喜欢的地方。石阶上落满了枯叶，踩上去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最近总是心不在焉。"苏砚轻声说，"是在想什么人吗？"
程念没有回答，只是抬头望着光秃的梧桐树枝。同样的季节，一年前的这个时候，她还能在晨光中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还能在放学后听到那声温柔的"程念"。
现在，只剩下回忆。
两百公里外，陆清让站在新学校的办公室里，手里拿着一份教学研讨会的通知。会议地点在师大，时间就在下周。
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通知单上的校徽，心里泛起细密的疼痛。那个她刻意回避的地方，那个装满回忆的校园，现在又要回去了吗？
手机响起，是林薇发来的消息："今天是小念的生日，她和同学们在庆祝，看起来很开心。"
下面附了一张照片：程念被同学们围在中间，面前是一个精致的蛋糕，她正在吹蜡烛。照片上的她笑着，但陆清让能看出那笑容里的勉强——她的眼角没有弯成熟悉的月牙，那是她真正开心时才会有的表情。
陆清让把照片放大，仔细端详着程念的脸。半年不见，她似乎瘦了些，眉眼间的稚气褪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忧郁。她的脖子上围着一条灰色的围巾，不是她平时的风格。
"她交到新朋友了？"陆清让回复道。
"还是和苏砚走得很近。文学院大三的，气质和你有些相似。"
陆清让握紧手机，指节微微发白。她应该为程念高兴的，那个孤独的女孩终于找到了陪伴。可是为什么，心里会这么难受？
她打开锁在抽屉最底层的那个文件盒，取出程念的日记本。这是她离开时唯一带走的东西，也是她最珍贵的秘密。
翻开最后一页，那些熟悉的字迹让她眼眶发热：
"今天又梦到老师了。她站在梧桐树下对我微笑，就像我们初遇的那个早晨。我知道我应该向前看，可是老师，忘记你怎么就这么难呢？"
一滴泪水落在纸页上，晕开了墨迹。陆清让慌忙用袖子擦拭，却越擦越模糊。
师大的冬天来得突然。一场寒流过后，气温骤降。程念抱着书从图书馆出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等等。"苏砚叫住她，细心地为她整理了一下围巾，"明天要降温，记得多穿点。"
这个关切的动作让程念的眼眶有些发热。太像了，真的太像了。那个人也是这样，总是在她需要的时候，给予恰到好处的温暖。
"谢谢。"她低下头，掩饰眼中的情绪。
她们并肩走向宿舍区，路灯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苏砚很自然地走在靠马路的一侧，这个细小的举动又让程念想起了那个人。
"苏砚，"程念突然问，"你相信有些人，一旦遇见，就再也忘不掉吗？"
苏砚思考了一会儿，说："我相信。但不是因为那个人有多特别，而是因为那时的自己，是用整个生命在感受。"
这句话让程念愣住了。她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思考过自己对陆清让的感情。
"你是说...我念念不忘的，其实是那个时候的自己？"
"不完全是。"苏砚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程念，"你念念不忘的，是那个用尽全力去喜欢的自己，和那段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风很大，吹乱了她们的头发。程念望着苏砚那双沉静的眼睛，突然觉得这个女孩看透了她所有的心事。
陆清让最终还是决定不去参加师大的研讨会。她找了个借口推脱了，尽管这意味着要放弃一个重要的学术交流机会。
会议当天，她心神不宁地在办公室里踱步。想象着此刻的师大校园，程念可能正抱着书走过哪条小路，可能正坐在图书馆的哪个位置，可能...正和苏砚在一起。
手机响起，是林薇发来的现场照片。研讨会已经开始了，报告厅里座无虚席。陆清让放大照片，在角落里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没有。程念不在那里。
她松了口气，却又莫名地失落。
"我在图书馆看到小念了。"林薇又发来一条消息，"她一个人坐在你以前常坐的位置，好像在写什么东西。"
附带的照片上，程念独自坐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低着头，专注地写着什么，侧脸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
陆清让久久地凝视着这张照片。那个位置，是她大学四年最常坐的地方。那个女孩，是她教书生涯最特别的学生。现在，这两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事物重叠在一起，她却只能远远地看着。
她点开通讯录，找到那个熟悉的号码。手指在拨号键上停留了很久，最终还是放弃了。
有些距离，一旦拉开，就再也回不去了。
程念在日记本上写下今天的日期，笔尖在纸面上轻轻划过：
"今天师大有教学研讨会，我原本期待能在会上见到老师。但林老师说她没有来。也许这样更好，见了面，反而不知道要说什么。
苏砚今天说了很有意思的话。她说我念念不忘的，是那个用尽全力去喜欢的自己。也许她说得对，我执着的不只是老师，还有那个敢不顾一切去喜欢的自己。
图书馆的这个位置很安静，阳光也很好。听说这是老师以前常坐的地方。坐在这里，仿佛能感受到她曾经的存在。这样就够了，真的够了。"
写到这里，她停下笔，望向窗外。天空是淡淡的灰色，偶尔有飞鸟掠过。这个她追寻了一整个青春的人，现在连见一面都成了奢望。
但她不后悔。那段感情，那些时光，都已经成为她生命中最珍贵的部分。
陆清让打开那个专门存放程念消息的文件夹。里面有林薇发来的所有照片和近况，按照日期整理得井井有条。
她点开最新的一张照片：程念独自坐在图书馆里写字的样子。阳光为她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那专注的神情像极了当年在办公室里写作文的模样。
放大照片，她能看见程念手边的笔记本——那是她送给程念的生日礼物，封面上有一个小小的银杏叶图案。
原来她还留着。
陆清让轻轻触摸着屏幕上的那个身影，泪水无声滑落。这个她曾经每天都能见到的女孩，现在只能通过别人的镜头远远地看着。
她应该为程念高兴的。那个女孩正在慢慢走出过去的阴影，开始新的生活。可是当看到程念脖子上那条陌生的围巾，看到她和苏砚并肩而行的身影，她的心还是会痛。
这种痛，不是因为失去，而是因为明明还爱着，却不得不放手。
窗外，夜幕已经降临。陆清让关掉电脑，走到窗前。新城市的夜景很美，万家灯火如同散落的星辰。可是在这些灯火中，没有一盏是为她而亮的。
手机震动，是学校发来的通知：下学期要去外地支教一年。
她看着通知，久久没有回复。远离这里，远离所有关于程念的消息，也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那个在晨光中等待她的女孩，那个在雨中为她送伞的女孩，那个执着地追寻她脚步的女孩...真的要就此别过吗？
她输入回复："我接受安排。"
按下发送键的瞬间，她仿佛听见心里某个角落碎裂的声音。那些温暖的回忆，那些未说出口的话，那些深夜的思念，都要被埋藏在这个冬天了。
而在师大的校园里，程念合上日记本，轻轻抚摸着封面上的银杏叶。窗外飘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雪花在路灯下翩翩起舞，像是为某个逝去的季节献上的告别。
"老师，"她对着夜空轻声说，"我要开始学着忘记你了。"
这句话说得很轻，却用尽了她全部的勇气。
有些爱，注定只能停留在回忆里。有些人，注定只能相忘于江湖。
但那些共同走过的时光，那些心照不宣的默契，那些来不及说出口的喜欢，都会成为生命中最温柔的印记，伴随着她们走向各自的明天。
雪越下越大，覆盖了所有的痕迹，仿佛要把所有的往事都埋葬在这个冬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