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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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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日子已经来到八月末，但是正午的日头依旧毒得很，周野站在村口的老树下，感受到汗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立马便用粗糙的手掌抹了一把额上的汗。他眯着眼望向远处那条蜿蜒的路，表面上平静，但是心里却一直打着鼓。
“你在紧张？”沈晚星侧头看他。
“没紧张。”说这话的时候，周野甚至觉得喉咙有些发紧，立马掏出水来润了润嗓子，但是他的目光始终盯着远处。沈晚星的父母说是来考察儿子下乡锻炼的成果，但周野知道，他们多半是要带沈晚星回去了。
沈晚星心里明了，往周野身边凑近半步：“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就算是小孩子也骗不到。”
周野被哽了一下，他不由得垂眸看向对方，但是在看见沈晚星明朗俊秀的笑颜时，又慌忙挪开目光。
“他们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不成？”沈晚星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周野，“我爸妈都挺好说话的，就是可能看上去不像，不过你别担心，这不还有我呢嘛。”
周野没接话，他知道沈晚星的父母是开公司的，而他只是个高中毕业就在村里种地的粗人，当初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他就知道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说话间，远处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近，沈晚星拉了拉周野的衣袖，嘴里猜测是不是他爸妈来了，但不管是不是，周野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
车停稳后，先下来的是一位戴着黑框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接着下来的是一位穿着淡蓝色连衣裙、面容姣好的女士。
“爸，妈！”沈晚星眼睛一亮，跑着迎了上去。
“晚星，你瘦了！”沈母捧着儿子的脸，眼里满是心疼，“瞧瞧你身上，还比以前黑了好几度！”
沈父打量着儿子，安慰赵女士道：“虽然黑了瘦了，但至少看上去比以前结实了些。”
周野站在一旁，像个局外人。
沈晚星同父母聊着天，想到什么忽然转身，把后方的周野拉到父母面前：“爸，妈，这就是照顾我的周野，这段时间多亏有他在，可细心了，还教了我很多东西呢。”
周野有些不好意思，最开始他也只是拿钱办事，本来就是应该做的，但是没想到小少爷这么夸奖自己，他感到有些无所适从了。刚准备伸出手，却意识到满手老茧和指甲缝里洗不净的泥土痕迹，想要缩回去，却被沈晚星一把抓住手腕，只好握了手。
“叔叔阿姨好，一路辛苦了。”周野尽量说着正统的普通话。
沈父语气客气而疏离：“谢谢你这段时间照顾晚星。”
周野：“应该的。”
一阵寒暄过后，他们就要带着沈父沈母去住处安顿。一路上，沈晚星都在兴致勃勃地拉着父母讲述他在村里的生活，每说几句就要提到周野，周野在一旁听得如坐针毡，他能感觉到沈晚星父母探究的目光。
“到了。”周野拿出钥匙打开门，露出整洁的院子。
沈母走进院子，打量着周围的陈设，虽然看着不大，但是东西都井然有序，往里走入，厨房、卫生间里面也都是干干净净的。可是即便比她想象的好，怎么说还是比不过家里。
“住的习惯吗？”她忍不住问道。
“当然，宽敞明亮。”沈晚星笑着说，“我觉得就算住一辈子也没事。”
闻言周野心里颤了颤，他看过去，只见对方说的很坦诚，好似不想掩饰什么。但是沈母一听见这个话当即皱了眉头，轻拍了一下沈晚星的背，叫他不要乱说。
被打了沈晚星也不恼，只撅了撅嘴，然后说道：“要不要看看我劳作的田地？也不远，走一段路就到了。”
“当然。”沈父欣然同意。
去田里的路上，周野和沈晚星并肩走在前面，两人不时交流着什么，沈晚星偶尔会因为周野靠近而微微脸红，但眼神里的信赖和崇拜却掩饰不住。
沈父沈母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没说话。
田地里，偶尔会遇见几位正在劳作的人，他们碰见之后都亲切地打招呼，大家熟络地简直就像一家人一样。沈母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自家儿子，这可跟以前的儿子大不一样，仿佛像被夺舍了。
参观结束后，四人回到住处。沈母终于忍不住，拉着儿子的手说：“晚星，你看你也在这里锻炼一个多月了，是时候回家了。”
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沈晚星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妈，我之前和你说过不想这么快回去的。”
“把你送到这里来，也只是希望你不要荒废时间，多学些东西，”沈父接口道，“现在看来已经有了成效，那么就不需要再待在这了，你是时候去公司学习了，不然以后怎么接手我们？”
“可是这真的太快了，我在这里不仅是学习，更是认识了很多很好的人，我还不想这么早就离开。”沈晚星争辩道，目光不自觉投向周野，希望得到支持。
周野低下头，沉默不语。
沈母见儿子一直不愿意，柔声劝道：“晚星，你的前途在城里，不是在这里种田。而且我们也需要你在公司里多学习东西，你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这个位子吗，就像等着你不要自己接上呢。”
“妈！”沈晚星打断她，“我在做有意义的事情，你看不见吗？再说了，种地怎么就没有前途了呢，我们可以自己种自己吃，也可以拿出去卖，甚至和别的产品商合作，种地并不只是播种浇水翻地的。”
“这些事别人也能做，你的才华应该用在更重要的地方。”沈父语气坚定起来，“我们已经决定说好了，下周你就回去报到。”
以前也是这样，不顾他的想法把他扔到这里，现在又是，根本没有问过他的意见，就擅自做主，让他回去管理公司，不让他有一点别的选择。沈晚星越想越生气，握着杯子的手不自觉攥紧，一旁父母的讲话仍在刺激他。
周野看着心里难受的很，之前他觉得这是他们的家事，自己没法插手说话，但是很明显，他们在把自己的意愿强行加到沈晚星的身上，即使不作为什么，单单说是朋友，他也忍不住了：“叔叔阿姨，晚星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我觉得应该多听听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而且，他在这里很受村民的喜欢，农活也学的很快，证明他想做一件事是完全可以做好的。”
有个人站在自己立场，真的很难不感动，更何况这人还是自己喜欢的。沈晚星感觉到胸口突突地跳，呼吸带着急促，眼圈泛红，但仍然坚定地看着父母：“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决定自己的人生！”
“你现在就是小孩子脾气！”沈母没在意周野说的话，只觉得火气上涌，“你看看这个地方，看看你过的什么日子！我们辛辛苦苦培养你，不是让你来农村种地的！”
“种地怎么了？靠自己的双手吃饭，丢人吗？”沈晚星的情绪更加激烈，声音颤抖着，“你们总是这样，自以为是为我好，从来不管我真正想要什么！”
周野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争吵，也难受的很，他心里很矛盾，一方面是不舍得看着沈晚星这样，平常都宠着护着，现在却在掉眼泪，他真想一把抱住对方，好好哄着。但是另一方面，他知道人家说的也有道理，沈晚星不属于这里，他应该有更广阔的天空，而不是被困在这个小村庄里，与自己这个粗人在一起。
“晚星，别这样跟你父母说话。”周野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叔叔阿姨是为你好。”
沈晚星不可置信地看向周野，眼里满是受伤：“连你也这么说？为什么？！”
周野此刻不敢对上他的目光，拳头在身侧握紧，心里如刀绞，天知道他说出这句话时，想了多少东西。他完全舍不得沈晚星，但是为了对方考虑，这样的确才是最好的。
“好了，事情就这么定了。”沈父语气不容反驳，“今天我们就帮你收拾东西，明天出发。”
沈晚星眼眶完全红了，他咬着唇，看着父母，又看看周野，顿时心里一阵悲凉，漫天的委屈涌入心头，突然冲出了房间。
“晚星！”周野下意识想追出去，却被沈父叫住了。
“小周，我们谈谈。”
周野僵硬地转身，面对沈晚星的父母，他感觉自己像站在审判台上，等待判决。
沈母示意他坐下，她刚才说话是有些冲动了，所以调整了一下心态，语气虽然温和却直接：“小周，你和我们儿子，关系很要好吧？”
虽然只是用了关系要好这个词，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指的究竟是什么。这一瞬间，周野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变冰冷了，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发不出声音。
沈父推了推眼镜：“我们都年轻过，看得出来，你们之间的情谊，不像是普通朋友。”
周野深吸一口气，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叔叔阿姨，我，我的确是喜欢晚星。”
说完这句话，他明显感觉到对方倒吸一口气，显然做了准备但不多，他继续苦笑道：“但是我知道晚星最后是要回城里面的，我和他不是一条路的，所以，我没有把这个心意跟晚星说过。”
沈父沈母没吭声，他们看着眼前的人，虽然周野长得高大魁梧，但对于他们来说，也只是一个孩子而已。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只能尽力弥补，不过他们彼此对视片刻，也是完全没想到这件事会发生在自己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