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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纪念日的情绪反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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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云舒直到凌晨才将将睡着,李赫睡得安详安稳,连呼吸频率都始终一致。
这是高精力人士的天赋,睡眠质量好。
第二日,路云舒起了个大早,前后不过睡了三四个小时,起床气大得很。
他看了一眼,李赫依然睡得很沉,他一溜爬起来。
但李赫在他起身的时候,猝不及防又抓住了他,像抓只小鸡,搂在怀里亲了脖颈才放开,不用想,肯定眼睛都没有睁开。
路云舒有些气愤,默默起身,动作却下意识轻柔生怕吵醒李赫一样。
他今天还是没有见到黄非,上了半天班,下午正准备出发的时候,琳达接了个电话,回来就对下属们说,“搞定了。”
蕾茵:“是谁巧舌如簧这么快能搞定这位。”
他们被琳达一顿铺垫,事先做好了要碰壁或多次上门的准备,猝不及防被通知有些惊讶。
琳达站在方桌前若无其事看了坐着的两人一眼,“钞能力。”
“不是说这位艺术家砸钱也没用吗?”
“那是砸得不够多的借口。”
“馆里现在这么阔绰?”
琳达不置可否,“云舒,你先下班吧。”
蕾茵转过头看向路云舒,“你家那位砸的?”
“我不知道。”
李赫的电话立即就到了。他起身收拾,磨磨蹭蹭才出门。
路云舒出来,果然李赫站在美术馆外面,带着笑意看着他。
他身高接近1米九,头发乌黑。他的脸整体和他的人一样,长而坚毅。皮肤白皙,眼珠幽黑,眉眼精致而浓郁。
从鼻子开始走势完全不同,鼻梁高耸鼻尖笔直,下唇比上唇多,下颌折角清晰又使整张脸的线条变得硬朗。
和过去一样,像男性雕塑那般俊美。
路云舒迎着光站在美术馆的台阶上,眯着眼睛看向李赫。
美术馆的四周有很多灌木,夏季的午后,干燥的空气里是一些树叶与花的气息,有些腥有些浓,他知道那是花被暴晒后,香气失调显出衰败的迹象,他心如止水。
李赫抱着一束花,德国鸢尾,紫白相间。
“下班了?”
明知故问,他接过花,“谢谢。”
上车后李赫打量着他,像是在表达不满。
为了默默对抗这种审视,他低头随手把玩着手腕上的银珠子手链。
那是一串异形珠,有方有长有圆,很适配他今日的穿着。
他今天穿纯黑丝绸衬衫,纯黑紧身裤,衬衫下摆塞到裤中,腰间系着纯黑细腰带。衬衫上端解开两颗扣子,脖子上是与手链同款的银质项链。他很久没这么穿,从上班后就穿得比较正式。
“怎么穿成这样?”
“琳达说黄非不喜欢和穿西装的人谈合作。”
“艺术家就是毛病多。”
“所以你用钱收买他?”
“我买的是你一下午的时间。”
他转过头放空,李赫启动车,“回家!”
明明在表达重要性,路云舒却很委屈。
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就变成这样了。
他们从李家离开的那天,李赫说从此他们相依为命,可从来就是他单方面身心依赖李赫。
他原本是个很独立的人,高中时代他就住校了,上大学开始一切都自己做决定。
但渐渐他的世界里就只有李赫,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同事。
活得这么独,这是与世界链接太少的表现,如果哪天消失了,也不会有人知道吧?
过去路云舒总在想,他和李赫一路走来不容易。尤其是李赫在外打拼不容易,下意识便想什么都顺着李赫。
他还很年轻,心里总认为这种状态是暂时的。这种将李赫放在首位,而他自己放在其后的状态。
但随着时间流逝,不仅是他,好像就连李赫都习惯了。
等他惊醒才发现一切都成了这样。他已经25岁了,生活上事业上一事无成。
明明他曾毕业于全国排名第一的金融系,也被教授劝继续深造,更是想过要靠自己打拼一番事业。
大学毕业的时候,路云舒想和其他同学一样去券商投行工作,李赫说他曾经也是做投资的,那种强度不适合他们的生活状态。
那正是李赫公司有起色的关键时刻,他每天焦头烂额,只睡三四个钟头。
如果路云舒也忙起来,他们就会时常见不到。
李赫说两人没分开那么久过,他不放心。
那时候李赫压力太大,每天奔走在监管、客户、代理渠道等等之间,每一个环节都要硬着头皮啃下去才行。
他几乎天天出差,在不同城市之间来往。
忙碌到只能在工作间隙小憩,路云舒看在眼里便只想陪着他,让他放松些,哪里舍得让他操心。
有时飞机上李赫靠在他怀里睡着,轻松而温馨,他就觉得这种陪伴是值得的,比他的前途要重要得多。
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上班。
后来公司步入正轨,李赫的生活终于能稳定一点。但他已习惯路云舒的陪伴。
李赫同意他去工作,前提是不能影响两人的生活。
第一份工作是在银行,很快因为种种原因,路云舒不得不辞职。
后来他再想出去的时候,李赫说给他开个公司做艺术投资,他对艺术不感冒,从前因为李赫喜欢艺术,他才投其所好,真让他做这些,他做不来。
权衡下更是认为这和李赫开公司没有区别,只会让李赫操心更多。
再后来暗暗争取了很久,李赫才同意他再出来,只是必须要听他的安排。
没多久,李赫故技重演。
他三天两头被李赫用各种理由要求请假,李赫总是用各种行为不断提醒路云舒和他周围的人,这份工作只是路云舒的消遣。
试问打工人遇到这种明晃晃的关系户,还能将他视作正常同事吗?所以他和其他同事始终只能保持距离。
琳达倒是心理素质高,不至于什么活都不指挥他干,但也时常在他紧锁眉头的时候,默默接过移动电脑将他的出品改得面目全非。
好像她是他的助理一样。
路云舒觉得再这么下去他会成为废物,或者已经是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李赫沟通,李赫总有理由的。他说我爱你,我为你好,我年长十岁。
条条都是他无法反驳的。
李赫带他回家,家里已经被布置成花园,四处彰显着这套别墅的浪漫气息。
餐桌顶的灯调成氛围模式,桌上摆着阿姨提前做好的菜,还贴心地醒好了酒,但空无一人。
就好像这世上真有田螺姑娘一样。
按菜色程度判断,阿姨是惯常按照李赫交代,在具体哪个时段做好菜,哪个时段一定要离开。
李赫不喜欢与他在外面吃饭,他说就他们两个在家就好。
路云舒不是没想过,既然这样,干脆给李赫当个贤内助,可李赫不喜欢他做家务。
李赫只有一句话,我不想你这么辛苦。
路云舒有时候在想,他对于李赫的作用是不是等同于一樽花瓶,摆在他面前漂亮就好。
可无数次他又表现得很需要他,远超人对物品的依恋程度。
路云舒半夜醒来,时常会发现李赫拉着他的手,十指交握那种。任何节日,都是他们两人过的。即使在连轴转几天后飞二十几个小时,也要回来见他。
路云舒的情绪反刍,源于他偶然看到网站财经版块的八卦。
主角是李赫,里面讲到除了他的情人保持着神秘,但知情人又声称他绝不单身之外,其他譬如出身、生平资历、合伙人、朋友、竞争对手一清二楚。
讲到他的情人,财经版块的撰稿人,语气夸张似娱乐版小编上身,讲他不仅三缄其口,还下令身边任何人不得透露信息,如此神秘,一定是不可曝光的人。
还煞有介事列出疑似的目标,第一就是他某位投资人,以及某位明星,甚至还有他在国外时的朋友。
没有一个是路云舒认识的,也没有路云舒。
他当时心想,如果按照这种行文方式写他,篇幅大概只需要1/100,三句话就够了。
从那天起,他开始恐慌、质疑与生气。
李赫邀他入座,破天荒在他面前的高脚杯里倒了点红酒,他从前从不让他沾酒。
他想起很多次李赫喝醉了回来,他搂着李赫给他揉胃部。
李赫被他放置仰坐在沙发上,路云舒按照顺时针打圈缓慢理顺他胃部的痉挛。揉到差不多,他就将脑袋靠在李赫的肩膀上。
也只有那种时刻路云舒才感受到李赫的脆弱。
李赫端起酒杯,“五年了,宝贝。”
“我做到了吗?”
当初他承诺,他们会有一个家,会过得很幸福,他说这句话时,眼睛很亮,和现在一样,路云舒有些沉醉。
“嗯,大哥。”
两人开心举杯碰杯,各饮一口。
李赫将酒杯置于桌上一顿,“所以你为什么不开心?”
他无论做什么,什么样的情绪都瞒不过李赫。
他想起曾经读过的一句话,在爱情面前,人与人是平等的,不论身份地位或金钱。
此刻他不知道如何开口,是不是代表这句话是假的?
“怪我干涉你工作?”
“…”
“我解决了你们的问题,你和你的同事都能提前下班,这是坏事吗?”
他的语气威严,路云舒低下头。
“你这样让我工作没有意义了。”
他想说,这样让他没有意义了,话到嘴边又没有勇气说出真话。
但即使是这种程度的抗议,李赫也会皱眉。
“我答应你去工作的前提是不能影响到我们。”
“我们的关系不会受影响。”
“五周年纪念日,你都要在外面,你还说不受影响?”
眼泪瞬间流下,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李赫起身抱着他,完全将他的脸捧在怀里。
“我太在乎你了,一想到你要被人刁难,我就受不了。”
他什么也说不出。
他又以爱的名义,将他围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