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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忠诚的试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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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谨的倒台如同一块投入深潭的巨石,在看似平静的朝堂下激荡起层层暗涌。一些原本持观望态度的官员,开始隐约察觉到年轻皇帝身上不同寻常的变化。虽仍沉默寡言,但那沉默中蕴含的力量,已不容小觑。
宇文渊并未因初步胜利而冒进。他变得更加谨慎,也更加……挑剔。他开始用清玉玲提供的“标准”,去审视身边每一个可能为他所用的人。能力、背景、弱点、欲望,都成了他权衡的砝码。
一日,他提及了禁军副统领,赵贲。此人是已故太尉旧部,素以勇武和耿直著称,对皇室怀有旧谊,但在摄政王掌权后备受排挤,郁郁不得志。
“赵贲,可用否?”宇文渊问得直接。
清玉玲调取了所有关于赵贲的信息。“赵贲,武艺高强,治军严谨,对先帝忠诚度曾高达90%。但其性格刚直,不善变通,曾多次因顶撞上官被贬谪。弱点:其独子赵猛,现任边军哨长,性情鲁莽,曾犯军纪。”
宇文渊沉吟片刻:“忠诚固然可贵,但若不能为我所用,便是无用。甚至……可能成为隐患。”他的话语中透着一丝冰冷的现实。
(小零:【样本对‘忠诚’的定义开始工具化。其选拔标准向‘可控性’与‘实用性’倾斜,传统道德评判权重下降。】
不久后,边境传来消息,一队巡边士卒遭遇小股敌军骚扰,发生短暂交火。这本是寻常之事,但其中一名哨长(正是赵猛)因追击过深,违反军令,虽斩杀敌酋,却也导致两名部下身亡。功过相抵,依律当受杖责并降职。
消息传回,赵贲忧心忡忡,却因自身处境不敢妄动。
宇文渊在藏书阁得知此事后,眼中闪过一丝计算的光芒。
“清玉,若朕此时下旨,赦免赵猛之过,甚至……予以嘉奖,以慰赵贲之心,如何?”他问道,语气平静,却是在策划一场针对人心的精准投放。
清玉玲分析道:“此举动将传递明确信号:陛下关注边军,且对赵氏父子格外施恩。可极大提升赵贲的忠诚度与归属感。风险在于,可能引起摄政王对赵贲的警惕,以及部分朝臣对陛下‘干涉军务’、‘赏罚不明’的非议。”
“非议?”宇文渊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朕需要的是能握在手中的刀,不是满口仁义道德的夫子。至于摄政王……他越警惕,赵贲才越只能依靠朕。”
他做出了决定。一道绕过常规程序、由皇帝直接发出的密旨,伴随着些许金银赏赐,被秘密送往边境和赵贲府上。旨意中,皇帝“体恤”赵猛杀敌心切,“念其有功于国”,特旨宽宥其过,赏银抚恤阵亡士卒家属,并勉励赵猛戴罪立功。
当赵贲跪接密旨时,这位铁打的汉子竟虎目含泪。在备受冷遇多年后,这份来自最高统治者的、“雪中送炭”般的知遇之恩和保全之恩,瞬间击穿了他所有的防备。他叩首的次数,比以往任何一次朝会都要虔诚。
很快,清玉玲便观测到,赵贲在禁军中的行为悄然发生了变化。他依然耿直,但在某些关键节点上,开始有意无意地维护皇帝的权威,甚至利用自身影响力,悄悄替换掉了几名公认是摄政王耳目的低阶军官。
宇文渊通过小零的反馈得知这些变化,脸上并未露出太多喜悦,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看,忠诚并非无价。”他对清玉玲说,语气带着一丝掌控命运的淡漠,“它需要合适的土壤和养分。恩威并施,方能驾驭。”
清玉玲看着他。眼前的少年皇帝,正在飞速地学习并实践着最冷酷的御下之道。他将人的情感、忠诚、弱点都视为可计算、可交易的资源。他给予“恩惠”,期待的则是绝对的控制与回报。
这种基于算计的“施恩”,与清玉玲那种剥离情感的“帮助”,在某种程度上形成了诡异的共鸣。它们都纯粹,都高效,也都……缺乏温度。
赵贲的忠诚被成功地“购买”并激活了。宇文渊手中多了一把或许不算最锋利,但足够坚韧可靠的刀。
然而,清玉玲记录下了这一刻:样本在收获一枚重要棋子的同时,其内心对“人与人之间联结”的理解,也进一步向着“工具化”与“利益化”滑落。他正在成为他曾经需要对抗的那种,视人为棋子的权力生物。
权力的王座正在他眼前显现轮廓,而他通往王座的道路上,铺就的不仅是敌人的骸骨,或许还有他自己最初那份属于少年的、对“忠诚”本真的向往。
小零的实验数据库中,关于“权力腐蚀”的案例,又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