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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染血的冠冕 ...

  •   张谦的血迹未干,朝堂之上的暗流却愈发湍急。摄政王宇文护吃了暗亏,对这位日渐显露锋芒的年轻皇帝警惕之心大增,明里暗里的压制愈发明显。而宇文渊,在初尝权力滋味后,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如同一柄刚刚开刃的利剑,渴望着更多的试炼。

      他的目光,投向了掌控天下兵马调动之权的兵部尚书——高崇。此人是摄政王的铁杆心腹,执掌兵部多年,门生故旧遍布军中,是横亘在宇文渊亲政道路上最坚实的壁垒之一。

      “高崇……”宇文渊在藏书阁中,指尖划过摊开的兵部职官图,声音低沉,“此人根基深厚,动他,不易。”

      清玉玲立于一旁,平静地提供信息:“高崇为人谨慎,贪墨之事做得极为隐秘。但其子高晟,性情骄纵,好结交江湖人士,在京郊有別苑,常聚众饮宴,挥霍无度。”

      (小零:【样本开始锁定更高难度的目标。其策略从打击边缘人物转向核心集团成员,野心与风险同步提升。

      宇文渊眼中精光一闪:“子之过,父之责。若高晟闹出些足够震动朝野的乱子……比如,与那些‘江湖朋友’做些掉脑袋的买卖?”

      他看向清玉玲,目光灼灼,不再是询问,而是近乎命令地寻求执行方案。

      清玉玲基于逻辑给出路径:“可引导或制造事件,令高晟卷入私贩盐铁、或与敌国暗通款曲等重罪。需周密计划,确保证据链完整,并能避开高崇的掩盖。”

      “朕不需要证据确凿到铁板钉钉。”宇文渊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只需要一个足够掀起风浪的由头,一个让王叔无法再公然庇护的理由。剩下的……自然会有人替朕将事情闹大。”他想到了那些被他暗中施恩、或对摄政王心怀不满的言官。

      他开始亲自策划细节。利用清玉玲提供的关于高晟活动规律、其结交的“江湖朋友”背景、以及盐铁走私路线的信息,宇文渊设计了一个精密的陷阱。他甚至考虑到了如何利用高崇护犊心切的弱点,引其自乱阵脚。

      计划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展开。一队“恰好”巡防到京郊的、由赵贲心腹率领的禁军,“偶然”撞破了高晟別苑中一场正在进行的、涉及巨额盐引交易的密会。冲突“意外”发生,高晟及其“朋友”试图反抗,造成一名禁军重伤。现场查获的货物与往来书信,虽不足以立刻定高崇之罪,但“兵部尚书之子勾结江湖匪类,私贩盐铁,暴力抗法”的罪名,已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早已准备好的御史们闻风而动,弹劾奏疏瞬间淹没了内阁。高崇又惊又怒,一边试图压下此事,一边上奏辩解称其子是被陷害,并反指皇帝暗中操纵禁军,构陷大臣。

      朝堂之上,风云变色。这已不再是针对某个官员的贪污舞弊,而是直指权力核心的激烈碰撞。

      宇文渊稳坐龙椅,面对高崇几乎是指着鼻子的指控和摄政王阴沉的目光,他表现出了超乎年龄的镇定与冷酷。

      “高卿家,”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令郎之事,人赃并获,众目睽睽。朕亦不愿相信。然,国法如山,纲纪不容徇私。至于朕是否构陷……莫非高卿家认为,朕连整饬法纪、过问禁军巡防之权都没有了么?”

      他将自己放在了维护国法与君权的道德制高点上,反将一军。

      摄政王宇文护脸色铁青。高崇是他臂膀,不能不保。但皇帝此番占据了大义名分,证据虽不完美,却已闹得沸沸扬扬,若强行压下,不仅寒了军中那些并非他嫡系将领的心,更会坐实他“权倾朝野、目无君上”的恶名。

      激烈的博弈在朝堂内外持续了数日。最终,在各方势力的角力和妥协下,高崇被迫上表请辞,交出兵部大权。其子高晟被流放三千里,永不叙用。而作为交换,宇文渊也默认了摄政王推出的另一名亲信接任了兵部尚书,并未能完全将兵权夺回手中。

      这是一场惨胜。宇文渊清除了一個巨大障碍,但也暴露了自己的实力和意图,与摄政王集团的关系彻底降至冰点。

      捷报传来时,宇文渊独自站在藏书阁的最高处,俯瞰着夜幕下沉寂的宫城。清玉玲站在他身后,如同往常一样沉默。

      “清玉,你看这宫城,”宇文渊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有些飘忽,“白日里金碧辉煌,夜里却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吞噬了多少野心与尸骨。”

      他没有回头,继续说道:“高崇倒了,但他的党羽还在。王叔的势力,依旧盘根错节。朕……还要流更多的血,才能坐稳那个位置。”

      他的语气里,没有了上一次胜利后的短暂迷茫,只有一种认命般的、带着血腥气的坚定。他已然接受,通往王座的道路,注定由白骨铺就。

      清玉玲看着他被夜色勾勒出的、日益挺拔却也日益孤寂的背影,记录着数据:样本对权力斗争的残酷性认知加深,情感层面对“必要之恶”的接受度显著提高,内疚感等负面情绪被进一步压制。行为模式趋于稳定:为达目的,可牺牲棋子,亦可承受代价。

      【阶段性实验结论:】小零汇总数据,【在持续的权力博弈与‘策略支持’下,样本正加速向‘合格帝王’蜕变。其人性中属于少年的柔软部分几近消失,理性、冷酷、算计成为主导。‘恶’并非以狰狞面目显现,而是融入其决策逻辑与价值权衡之中,成为其权力人格的一部分。】

      宇文渊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眸子,在黑暗中亮得惊人,仿佛已经习惯了在阴影中视物。

      “还不够,”他低声说,像是誓言,又像是诅咒,“还远远不够。”

      染血的冠冕,需要更多的祭品,才能最终加冕。而他,在清玉玲这面映不出温暖的镜子前,已决心将自己彻底献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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