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三张床（九） ...
-
林桀开车带着江怀谨往城中村赶，这会看见他手上的咖啡又来劲儿了，“大早上啥都不吃就喝咖啡？待会儿又倒了就给你丢沟里。”他没好气地望了身边人一眼，嘴上也不放过他
江怀谨转过头，觉得这人管的太宽，要这么管着他，他就非要对着干。
但这次他什么都没说，只把咖啡杯抬起来，猛地喝一大口咽下去。
林桀本来在专心开车，瞥见旁边这人莫名其妙的动作，实在觉得像是一只倔脾气的猫，要是家里养的是这种性格的猫不是大金毛的话，他还是挺乐意丢给老爹养的。
“什么时候把头发剪了呗。”红灯亮起来，外面飘起雨，这个月的雨都这样没完没了，也不会倾盆而下，就这么一点一点折磨人。
林桀转头看着江怀谨的头发，这家伙每天头发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但明明就只是那几种扎法。
而副驾上转过去不看他的人听了他的话，属实不解，要是他正式入职了还好说，毕竟要注重仪容仪表，可他现在不是正式职员只是一个合作的编外人员，为什么非要剪。
但林桀早知道他想说什么，急忙一句话堵住他，“咱们出外勤的时候，万一遇到点事，你被揪着头发带走了怎么办？”
听者只觉好笑，心情也好了起来，反问道：“叔叔你很担心我吗？”
“何以见得啊小子，主要你睡觉真不会压着头发吗？”林桀说话时会瞟两眼旁边的江怀谨，但这人无动于衷，眼睛只是盯着前面的路。
他想看看这人是不是在悄悄看自己，但拨弄后视镜时发现他真的一直盯着前面的路没有半点反应。
这个发现让他很不爽。
“不会啊，很轻松舒服，况且这也不会影响到我工作吧，我只是暂时合作哦叔叔。”江怀谨几句话把林桀卡死了，自此林桀就不打算再跟他废话有关头发的事。
城中村外面摆着一些早点摊，林桀见了本想买俩饼给江怀谨，但想想他刚才的态度，又觉得多管闲事多吃屁，兀自愤恨起来，没好气地“啧”了两声。
跟在他后面咬着吸管的江怀谨不明所以，也跟着“啧”起来，就像是对上冤家一样，两人“啧”了一路，到那个小巷时正好遇到马老九。
马老九远远地看见他们，对两人打了招呼，路边的路人挺多，马老九声音很大地叫：“林组长！哎你们来这啊——又咋了！”
这一嗓子出来，周围的人都看着他们俩，加上江怀谨的穿着打扮实在是显眼，两人就在众人目光中无奈走到马老九面前，林桀很想叫他别这么叫，万一犯人在附近就打草惊蛇了，没等他开口，江怀谨那阴阳怪气的的声音就出现了。
“跟我们打交道是什么很光彩的事儿吗，你难道不担心你这几句出来有居心不良的人盯上你？”
那拐着弯儿的腔调一出来，马老九闭嘴了，脸上带着莫名其妙自豪感的笑容也尴尬地淡下去，搓搓手问他们俩今天来有什么事。
林桀把梁喜的照片调给他看，马老九咂巴舌头，黝黑的手攥在一起，最后点点头说见过。
“只是见过？”江怀谨的咖啡喝完了，此时咬着吸管含糊不清地问，大抵是和初见时的态度不一样，马老九也没说其他无关的事。
他两只手像不知道放哪一样，只牢牢攥着。
这会雨又飘起来，江怀谨一只手举着伞，一只手拿着咖啡杯盯着他看，马老九没打伞，林桀眼神示意把伞挪过去给他遮遮，但江怀谨假装没看见。
林桀干脆自己把伞拿过去，遮住他们俩。见林桀对他的态度没有江怀谨那么冷冰冰，马老九就又恢复那种乐呵呵的表情，“这人是俺老乡，就是一算命的，俺不懂他那些弯绕儿……”他又咂巴一下，“他媳妇也是疯病，我觉得一家子都有点……”他抬起手点点自己的太阳穴。
“他这人，俺瞧不上，跟谁都好的不得了。”马老九说完这句话时，转头看看四周，见没多少人走动，这才再小声开口，“俺听说他背着疯媳妇跟其他女的好上了。”
“这话怎么说？”林桀问。
“这俺也是听说，只说是勾搭其他女人，他那疯媳妇也是可怜，女儿也是，老妈得病要回来一直照顾。”趁他说着，林桀把罗平安和他妈的照片找出来给他看，马老九仔细看了看照片，皱起眉头像是正在思考，“这个没什么印象——”他指着罗平安的照片说，看到张兰的照片后就忽然激动起来，“就是她就是她，经常来找老梁哩。”
江怀谨往四周看，这里离马老九家有一段距离，他不知道这人跑来这干嘛。
“你来这干嘛，你要去上班？”江怀谨问道，镜片上飞上几缕雨丝，显得他的视线飘忽不定，马老九挠挠头，只说要往这去工厂。
“这边有什么厂？”
“啊？皮鞋厂塑料厂啥的，啥都有。”
“那这会你还有时间跟我聊天呢？”江怀谨笑了下，看着马老九说，林桀拐了他一下，瞪过来，江怀谨假装没看见继续咬自己的吸管。
马老九被这一呛，话也不说了，只干巴巴地看着江怀谨，继而转头看着林桀，林桀被江怀谨整无奈了，只和马老九说继续讲。
“俺是零工，今天正好往这走。”
“所以这里可以通往你家了？怎么走？”林桀追问着，见马老九点点头，就让他带路一起走。
江怀谨顺手把咖啡杯丢在旁边的垃圾桶里，转头看见个小道，说是小道也不合适，其实就是两栋楼中间的夹道，估计只够一个成年人侧着身子走。
忽然他想到了，城中村错综复杂，这种小道可以直接穿过一排楼，这样就不用走大路了。
现在可以确定有人从小巷经过，但不知道离开的路线，如果利用这种小道确实可以很方便地穿梭在城中村。
江怀谨把这个想法告诉林桀，林桀点点头，认同这个想法，但此时马老九带着他们往自己家里走，他穿过一条小路，拐进一个巷子，直接绕到了自己家，也就是发现梁喜尸体的地方。
走的路上，林桀也注意着每栋房子中间的小道，还正好看见了宋烨他们找到的其中几个摄像头。
马老九带着他们走了另一条路，林桀想看看犯人会不会往这里走，接着就听见江怀谨问：“你当时没看见那人往哪里走的吗？”
马老九指指刚刚走的路，“就是往这个方向，但是我也不敢多看，你看着小路那么多……”
江怀谨小声“嗯”一句，双手揣兜里，跟在林桀旁边。
这时马老九手机响了，他还挺自觉开了免提，那边听起来像是找人，问他待会有没有空，去厂里扫个地。
见他来工作了，两人也不好留，于是就此道别，马老九走后，林桀蹲路边打开导航，他想看看3D地图，找找小道之间可以怎么走。
但他拿着伞要是蹲下来的话，江怀谨也得直接跟着蹲下来。
江怀谨见面前这人自顾自蹲下没管他，疑惑地也跟着蹲下，面前有一滩水，但凡有辆自行车往这过他们俩都被被溅一身泥水。
“叔叔，去那上面站着看吧。”他指着人家居民楼大门，那里正好还不用撑伞，也不会挡住行人。
林桀站起来跟着他走，他把地图给江怀谨看，一起想了下犯人过来和离开的路线。
那条小巷是走过的，现在可以从那条小巷相关的地方走一遍。
他把这个提议说出来后，江怀谨满脸嫌弃地说：“你要我跟你一起钻那个小道？甚至一点路都没有还那么多垃圾石块……”
“那你等着我？”
“好。”听到不用自己去钻，江怀谨明显松了口气。
两人一起往那条拍到一点点人影的小巷走，地图上有一条小道正好连到路上，如果嫌疑人往这里走，正好可以从路上跑。
“但梁喜体型挺大，搬他的时候应该不会走小道。”
“那就看他是怎么来的。”林桀带着他往发现石块血迹的地方走。
两人并排走着，雨突然大了起来，他们俩只拿着一把伞，此时略显狼狈，林桀一手直接勾住江怀谨的肩膀把他往伞下带。
有血迹的石块那边，有个楼间小道，江怀谨指指，这就是地图上那个连着去工厂路上的小道，林桀往里面看了眼，中间有一截断了，后面的小道更窄，他不一定能过去，但看江怀谨在后面十分抗拒的表情，他还是觉得与其求这家伙不如自己上。
他把伞递给江怀谨，自己往里面走。
前一截比较宽他可以勉强斜着一点蹭着进，脚下全是坑坑洼洼的不能称作路的砖块，有些地方长出草来，还有一些粪便，应该是什么小动物的。
刚说小动物，一只大老鼠就往他面前窜过去，江怀谨站在外面往里看，听见林桀一声“卧槽”还以为发现了什么线索，那只大老鼠往江怀谨这边窜出来，体型巨大把他也吓一跳，林桀转过头看他，他正好被那只大老鼠冲过去，着急忙慌往旁边猛地一闪。
林桀看见他吃瘪，心情一下子舒爽了不少，继续往前走。
紧接着就看见地上积水一汪一汪，有些地方无从下脚，但还是往前走，走到那个截断处才发现，前面已经走不了了，但这处截断其实是一个类型十字路口的小道，旁边比较宽敞，他将身一扭窜进这条道。
实际上这没有路，因为是用铁丝网拦起来的，铁丝网上有一些植物缠着，看上去像瓜藤，他往铁丝网里看，正拨弄着藤叶，一声狗叫传来给他吓得够呛。
江怀谨站在外面发现小道里的林桀不见了，还在想人去哪了，一会没盯着就消失，没想到一声狗叫把林桀的叫声也逼出来，本来还想着人不在就直接叫车回去，这会儿这个念头只能放下。
里面的林桀被跳出来的狗吓到，但他自诩跟狗相处时间长，他还是知道怎么训狗的，只见他两声“嘬嘬嘬”，那狗还是叫，竟把主人引出来了。
主人是个老头，见林桀鬼鬼祟祟站自己铁丝网外面，料定他是个偷菜的贼，开口就骂，“天天来天天来没完没了是吧，监控和狗都治不了你们！”骂着就要拿拐杖戳铁丝网，但刚好给林桀听到了关键词。
“大爷大爷，我是特案科的，你看我证件……”他赶紧从兜里翻出自己卡包，把自己证件翻出来，大爷看了一会不吭声儿了，但五官还是拧起来，林桀觉得这样子简直跟生气的孟局一样。
他听到大爷说天天来，就觉得犯人如果往这走肯定也会惊动狗，更何况有监控，有总比没有好，他想问大爷要监控录像。
一晃眼看见底下的陶瓷大花盆有一块缺了。
“大爷，这是什么情况？”他隔着铁丝网问道。
“肯定是哪个偷瓜的贼给我踩坏的，你看看这个瓜叶都整死了一堆……”说着就拿拐杖戳了下铁丝网上边，林桀往上一看，确实是坏了一些，他试着撑着两边的墙一点一点往上挪，到铁丝网顶上时正好有个窗户，他就扒着窗台往大爷那看。
这一看才发现，这一小个空间被围起来，要是想往这里过只能穿过大爷围起来的小瓜果园。
他看见那个在棚子底下的监控摄像头。
“叔，你看看你把那监控录像给我，我给你处理一下贼这事……”大爷听了，吹吹嘴上的胡子，最后还是放下心来，给他指了路，让他从那边的正门进去，于是他便原路返回。
那边江怀谨撑着伞等他，见他双手双脚都十分狼狈，想到传出来的狗叫，还以为是他跟狗打了一架，“啧啧”两声摇摇头离林桀更远了。
林桀回想着大爷说的正门具体位置，带着江怀谨往里面走，大爷正好出来迎他们，见多了一个人，面上的表情比刚才和善了一些，两人跟着大爷进去，穿过这栋楼一楼的一间屋子就能看见外面支起来的棚顶。
往里面走可以看见一些废瓶子和废纸板，以及那个小瓜果园和一只嗷嗷狂吠的狗。
江怀谨退一步走在林桀后面，两人一起看了看四周。
其实要在这种狭窄还缺少阳光照射的环境下养活一堆瓜果属实不易，看大爷养的植物也是蔫儿了吧唧的，只有那串在铁丝网上攀着的瓜藤看上去好一点，江怀谨走过去，看了眼那个种瓜的花盆，有一处碎了，碎片还在花盆里。
林桀跟着大爷进屋处理监控，江怀谨就在这看，狗已经不叫了，他抬脚踩在花盆的损坏处。
他想到如果踩到花盆的话，不适合的施力方式确实会把花盆弄坏。
见林桀出来，他便跟着一起出了门，得知林桀是说帮他查贼的事，他有点疑惑。
“你直接说凶手可能往这走不就行了？”出门后，他们离开老人的家，江怀谨这才开始说。
“一个独居老人，要是这么说肯定引起他的恐慌，虽然这附近死人的事基本传开了，但如果我说凶手可能往他家走，他还敢住吗？”
“我们的责任不是让人恐慌，而是解决问题懂吧？”林桀一连说了一堆，外面这会雨停了，但路上坑坑洼洼有些水，踩一脚都能听见“噼啪”的声音。
江怀谨表示理解，但只是点点头，他们现在要回去了，他不自觉转头看了眼那边的小路。
一个熟悉的身影过去，那人也转过来看着他，对他露出来一个诡异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三张床（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