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三张床（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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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风华的大门依然关着，保安给他们开了门，这个点只有西花园对面的楼亮着，而西花园被黑夜覆盖，路灯匀出一点点光亮出去，把西花园这么个看起来很欧风的建筑照出吸血鬼古堡的感觉。
可惜楼层不是很高，加上看了几遍里面的构造，实际上就只有外面和大厅光鲜亮丽，陈旧的楼道和生锈的铁门成为这栋楼中最违和的地方。
他们打算分开查看，至少得找到原本在两个小孔当中的物件。
杨越凯带着检验组的两人又上天台，江怀谨和林桀则绕到西花园背后，顺着绿化寻找。
两边的绿化做得不错，这种天气还没能把花打落。
竹林里没有灯，林桀打开手电筒，江怀谨跟在他后面，顺着竹林里的小石板路走，路上有很多被雨水打落的竹叶，以及被水冲上石板的泥土。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风吹动竹子相互碰撞的声音，窸窸窣窣，听得人感觉背后毛茸茸的。
林桀一点点看石板上的泥土，没下雨的时候天气都很热，只要雨不大，或者竹子遮挡得多，石板上的泥土就会一直存在，加上封锁现场，也不可能有保洁进来。
江怀谨走在他后面，盯着两边竹子看，几只鸟叫着飞走，更显得环境阴森可怖，随后他回头看见灯光——是杨越凯他们正在小孔那里看，这证明从这里找证据是没问题的。
忽然林桀停住了，在一块石板上，他看见了半个类似鞋印的东西，江怀谨不小心撞上他，也跟着蹲下去。
鞋印不是很清晰，但基本有个轮廓，这片地区的泥土颜色比较深，两人举着手电看，随后林桀朝对讲机里叫杨越凯挑个检验组的过来。
江怀谨顺着这个鞋印指的方向往前走，林桀抬起手电照他，“你干嘛去？别瞎跑。”
说完他便听见江怀谨叫他，他就先让检验组的赶紧过来，往地上放着手电后往江怀谨那走。
没几步路，顺着江怀谨的手电光照方向看去，这里是西花园的围栏，类似铁栅栏，只是比较高，上面是尖的。穿过这个栅栏，就是一个小公园，公园在路边，出去后就是马路。
江怀谨把手电往铁栅栏顶上照，林桀抬头一看，那里勾着一条细细的线。
栅栏比较高，这里也不是会突然出现根线的地方，于是他打算爬上去。
站在栅栏面前试了下，他抬头盯着最顶上的横杠，搓了搓手，用力一跃，倒是抓住了。
只见他往上像做引体向上一样够上去，抓住了凸出去的栏杆，那顶上就是尖的部分，这一下子给江怀谨看得皱起眉来，“叔叔一把老骨头别给自己伤了，我可带不回去。”
“臭小子别咒我，好好照着我。”说着他的脚踩到栅栏中间的花纹上，看着有个立足点也就没刚才那样令人胆战心惊了，江怀谨无意识地吐出一口气，两只眼睛死死盯着扒在栅栏上的林桀。
再往上一点，林桀够到了，他跨过栅栏最顶上，一屁股坐在两根尖锥中间，所幸中间空间不是很小，他还能有个放松的机会，刚坐上去，他就朝江怀谨伸出手。
这个举动给江怀谨整懵了，他扶了下眼镜，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顶上的人，“叔叔你看我像能轻轻松松上去的吗？”
“啧，”林桀听完无语了一阵，“让你拿手电给我，傻了吧唧的，活到现在靠的是江怀川吗？”
一个没好气地递手电，一个没好气地接。
林桀照着那根挂在上面的线，拿下来一看，材料像是麻绳上被刮下来的，他仔细检查了一遍，又借助高度往外看。
外面的公园里靠近栅栏的一片是个小树林，有个三四米的样子，没多少树，远处就是草坪，可以看见马路和对面的商超。
他又看了几眼，接着就听到联络仪里检验组的声音，他们取样完毕了，林桀让他们过来把这截小线拿了，这个组员一过来看见自己队长挂在栅栏上，不免有点吃惊。
他们接过那根线，林桀往竹林里看，忽然发现有处颜色和周围不一样，他视力很好，不可能看错，“江怀谨，去那看看，喏——”说着便把手电从江怀谨脸上往刚刚看见异样那边挪，沿着光亮，江怀谨走过去，扒开密集的竹子，他看见有处被竹叶盖住的地方有个金属物件，看上去有点生锈。
带上手套把它拿出来，给两个组员看完后，江怀谨举起来给林桀看，功夫不负有心人，算是让他找到这个东西了——一个U型扣。
其中一个组员李环说脚印肉眼看下来像是42码的脚，应该是个男性，林桀慢悠悠爬下来，最后一段耍帅似的蹦下来正好站在江怀谨面前，被这个行为逗笑了，江怀谨“嘁”了一声，“这么爱装酷啊。”
林桀懒得搭理他，只挥挥手让大家出竹林，楼上的杨越凯看见底下人出来了，林桀举起那个U型钉扣给他看，随后三人一起上天台。
准备去里面爬楼梯时，天台的门被风吹得一下子关上，发出“砰”的一声，江怀谨惊讶地抬头，“那天的声音就是这样，带着风声闷闷的。”林桀停下来看他，“行，快走。”
上楼之后，他们把门关上，随便找了个东西抵住，林桀这一个动作让江怀谨忽然想到：如果没东西抵住的话，这扇门就会经常被风吹开又关上，声音一般都挺大。
把这个想法告诉众人之后，大家也迅速理解了他的意思——看看门是不是一直关着，或者有没有人听到这种声音，如果没有就代表门锁上或者有东西抵住……
这时，宋烨忽然在工作群里发来一段视频，是几段合在一起的对比，开头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后面是放大的图——
两个视频里，一个有锁，一个没有锁，
江怀谨打开门看见对面那个摄像头，林桀朝他那边看去，也看见了它，紧接着宋烨就发来一段语音：
“监控被动过，这里有一段应该没了，没有拍到开锁的人和开锁的过程，后面的门一直没开，直到瞿大为进去。”
这就证明了门没上锁，是从外面抵住的。
他们再次把门关上，杨越凯跟着李环把那个U型钉扣试着放在两个小洞里——基本上贴合。
加上那根绳子，就能看出来，犯人在行凶后处理好血迹，就从这用绳子跑了，走的路线是小花园。
林桀给宋烨直接打过电话去，接电话的人是余思然，“宋哥去卫生间了，怎么了林哥？”
“你们找到的门上没锁的最早日期是几号？”林桀想知道犯人藏在上面多久了。
“我看看啊……”余思然那边响起鼠标敲击声，“6月15日那天开始变的，但是这里的监控没标上时间，真是没用。”
听完之后，两人挂了电话，听到这通电话的江怀谨觉得真是无法理解，为了杀一个人，居然在上面待那么久，杨越凯拿着U型钉扣走过来，他摇了摇那玩意儿说：“可能平时会用这个东西下去吧……”
“凶手是出于什么原因要行凶呢……”江怀谨站在林桀旁边发问，他还不知道赵龙的事儿，此时基本可以知道凶手逃走的大致方向，林桀打算回去的路上再给他解释。
五人一起下楼，最后面的江怀谨回头看了眼没关上的门，从这里只看得见一小片天空和一点点天台，如同井底之蛙。
监控能看见的部分也是这样。
走出锦绣风华的路上，林桀给江怀谨解释了十一年前赵龙案的情况，江怀瑾没说什么，只是听着。
出了大门，他看见常乐站在路边，特案科的车正好就在他后面，江怀谨朝他走过去，只见常乐朝他点点头，随后从车里拿出个袋子，里面是咖啡。
他本想跟着常乐直接回家，没想到却被林桀叫住，“加班呢臭小子，回来。”不容拒绝的语气，江怀谨朝他笑了笑，转头让常乐自己回去，今晚不用管他了。
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默默喝自己的咖啡，林桀开了车，常乐就在后面跟着他们，到一个路口才正式分开。
“江……老师，这个点喝咖啡不会不舒服吗？”杨越凯思索一下要叫他什么，转而想到他是从学校来的，就称他为老师，林桀听到这称呼还笑出来。
江怀谨也不置可否，只回他说：“我喝并不会不舒服，反而不喝还要被叫去加班更不舒服。”这话明显也是说给林桀听的，作为一个合作研究的助理，他这两天算是过得跌宕起伏，早上忽然被委派，下午就变成嫌疑人，好不容易可能是解除嫌疑了，就被拉来上班。
“你该历练一下少爷，你哥能养你一辈子吗？”林桀停顿一下，也正好停下车来等红灯，“对了，明天要去医院，你也来，我再带上小余。”
江怀谨忽然觉得这种不容分说的语气就像谭梅似的。
嘴里的咖啡一下子变得难喝起来，他现在就想睡觉，睡到天荒地老。
车子再次疾驰在路上时，他转过头看着车玻璃。
车里的反光把林桀的脸也映在玻璃上，他可以看见那张没什么笑容全是胡茬的侧脸。
短发利落地长在他头上，胡茬在有些暗灯光里看不太清，下颌线很俊美，江怀谨必须承认，这个他总想捉弄的人有张帅脸，要这么看他好像还不舍得捉弄了，可这张帅脸上面露出吃了屎的表情也很有看点。
他默默地看着车窗，车里没了声音，林桀还以为是不是都睡了，三十分钟的路程，想睡就睡会吧。
趁等红灯，林桀转过头看江怀谨，发现这人还没睡，手里拿着咖啡一点点往嘴里送。
“冰的吧，少喝点冰的，大半夜的……”他想帮江怀谨把夹在安全带里的头发拿出来，当刚伸手就被抓住，“叔叔怎么这样，这么想摸我吗？”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啊？”林桀把手抽回来，重新放在方向盘上。
到特案科门口时，他叫醒后排的几人，让江怀谨也下车，他打算回家整理一下仪容仪表，已经熬了两天，他也有点遭不住。
进门和宋烨说了一声，他就拿上车钥匙准备开溜，打算待会再回来，江怀谨看着他离开。
宋烨叫住江怀谨，让他坐在林桀的位置上，几人就现在的线索梳理一下，锁定了小花园，也把罗平安列在这份名单里，说到这里，几天转过头看着江怀谨，此人正在喝着咖啡默默听，忽然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他便把咖啡放在桌上，“你们也查了，我根本没动机去杀瞿总。”
几人咳嗽掩饰一下尴尬，又凑回去继续讨论。
天亮以后，他们就没多少时间扣着罗平安了。
余思然打了个哈欠，她跟着宋烨扫了一晚上监控，也是终于知道早上宋烨的感觉了，揉揉眼睛后就说：“如果真的是罗平安，他为什么要杀瞿大为啊，难道是什么物业冲突……啊不对，他母亲买的房子刚刚交房只拿到钥匙呢，甚至没装修过。”自言自语结束，她靠在椅背上，随后去林桀桌上抓了点茶叶给自己泡了杯茶。
听了余思然的话，江怀谨转过去看着他们，“对啊，如果是他的话，他为什么要杀了瞿大为呢？”况且现在的证据没办法证明罗平安是犯人，如果找不到实质线索指向他，他们都必须在十一点放了他。
江怀谨也不打算想了，他们得等明天一早去要公园附近的监控，还得去一趟医院，虽然现在喝着咖啡，但是他越来越困。
没人说话，他们都在整理自己的线索，他只好找宋烨要了赵龙322案的资料来看，一看就是两个小时，最后还是没顶住，趴在林桀的桌子上睡着了。
林桀洗了个澡把胡子刮了，看着镜子里英俊的自己，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随后便换了衣服拿上钥匙就往外跑，他还得回去，看看他们有没有总结出什么东西。
路上下起雨来，他想还好去的早，不然就看不到那个鞋印，也不好爬那个栏杆。
他果然讨厌雨天。
雨会冲走证据，雨也会阻挡他去看他老爸，他想着如果当初没下雨堵车，他或许可以早点赶过去救出老爸，他就不会死在那场大火当中。
雨和火两种东西同时出现在不同地方阻挡着他的追赶，和他爸的生路。
看见父亲尸体的那一刻，外面没有下雨，他的生活里下雨了，他一直在想老爸最后打来的电话是想说什么。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到特案科门口，停好车开门的一瞬间，看见趴在自己工位上睡着的江怀谨，宋烨还坐着，余思然看上去刚睡着，被他进去两步给吵醒了，揉揉眼睛直起来看了林桀一眼，又趴下去。
江怀谨只穿了一件衬衫，看上去还挺薄，一只手还捏着咖啡杯，眼镜也没摘，就这么趴在322案文件袋上睡着了。林桀想帮他把眼镜取下来，伸手上去又怕把他吵醒，轻手轻脚地慢慢把眼镜褪下来，这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但一直趴这他没位置啊！
所以他不客气了，他要把这家伙叫起来，摇了两下没醒，这给他整无奈了，喝了咖啡还能睡这么死，这睡眠质量也太好了。
实在没办法，林桀就不管他，往他身上披了自己的外套后，他就带着宋烨去接待室里讨论这个案子。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三张床（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