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不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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幺鸡仔细一瞧，看见杨固良那张脸，谨慎地看了看两人。
“所以几位是怀疑我说谎才过来的对吗？”幺鸡无奈摇摇头，“也不见怪，我有时候自己都不信自己，谁看见我都当是溜街。不过，我没胡说，这人我就是见过，他太让我印象深刻，我的确撒了一点谎，他不是在家里给我的钱，你们也看到了，我不希望有人知道。”
纳兰川不懂幺鸡为什么把这个房子看这么重，“是你主动找的他？”
幺鸡觉得一丝好笑：“怎么可能呢警官，我没事儿找一个陌生人干什么？是在桥头遇见的。”
“那晚，我从厂里加班回来，路上看见一个人把车停在桥头，我当他是车坏了，走不了，看着年纪大，也不一定有手机这些新鲜玩意，助人为乐嘛，我懂点修车，就帮忙看了看。”幺鸡仔细回忆那晚，眉头开始紧蹙。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车压根就没坏，是他故意停下的，我围着车来回检查，他就一直站着不吭声，我寻思这人是耍我呢，谁会想他掏出来三百块钱，要我帮他办一件事。”幺鸡鸡皮疙瘩起来，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属实吓人，那种阴森森的诡异氛围下，我压根就不知道怎么拒绝，寻常给我几十块钱帮个忙我就觉得奢侈了，他硬塞给我三百块，差不多半个月工资了，但不敢要也得要，从他眼神里我能得出，他不是一般人。”
葛先宏打岔：“怎么个不是一般人，你当武侠小说呢？”
幺鸡哎呦一声辩解：“没开玩笑，就是那种眼神里没光，看人冷冰冰，比这位警官看起来还吓人，那老头是从骨子里带给人阴森，你看了就想着躲开。”
对号入座，但纳兰川总觉得哪里不对，“你确定是人？”
幺鸡“啧”一声：“您怎么还迷信呢？当然是人了？货真价实。”
“我的意思是，脸上没什么异样？”
幺鸡沉默一刻，随即坦白：“我实话跟您说了，我比您还清楚，他脸上绝对没有造假，副业嘛，有时候帮人干点不太上得了台面的东西，但绝对没损人犯法，我心里掂量着轻重呢，要不是那三百块钱实在太烫手，我也不会专门往养老院里跑，我不是法盲子，那电缆当然知道不能剪，但不去又心慌，你说那老头回头找我咋弄？”
纳兰川心里的疑点被打消一点，话题再次转到那个孩子身上。
“孩子父母呢？”
幺鸡摇头：“不知道，这小孩是我捡的，她说她爸妈都不要她了。”
没等纳兰川问，幺鸡就补充道：“四年前我报过案了，这小孩根本不在DNA库里面，亲生父母始终没有出现，她粘我。”
纳兰川冷声打断：“你说谎，60天没找到亲生父母，孩子怎么可能会送到你这，你不具备收养人条件。”
被揭穿，幺鸡仅是淡淡一笑：“对不起，但除了报案，其他都是真的，她父母真没找过她，现在是四年了，我跑过不少城市，一通寻人启事都没有。”
声音戛然而止，“刺啦”一声铁门打开，邱玉新从里边出来，几人凝重的表情，同他目光中的愉悦拉开一番距离。
“怎么，都看我干什么？”
幺鸡瞥了一眼身后：“她睡了？”
邱玉新轻声嗯道：“睡着了。”
“那就好。”
纳兰川把话拉到正题上：“你的条件，安安稳稳过日子不是问题。”
幺鸡抬头望向月亮，目光复杂，20岁的眼睛里透露着对生命的淡然，被摧残的皮肤是对生活的不甘，“我肝癌晚期。”
难以言喻的情绪令纳兰川心口一紧，“你怕死了没人照顾她。”
“不，是我死后要给她留一大笔钱。”
“上学、生活、成家…我想给她好多好多钱，有了钱，她才会不被别的孩子看不起，才不会看轻她自己，她很听话，很乖，如果不是被抛弃，她会是个很幸福的小孩，不过没关系，我补给她。”
邱玉新不敢想象，幺鸡是对怀揣着怎么样的期望去对待这个孩子的，人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给陌生人奉上一切，就如他看不懂纳兰川，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对他好，还是因为那一句：人之初，性本善。
“那你呢，你不打算留点钱给自己治病，你不想陪她长大？”邱玉新眼神里是怜悯、同情、惋惜，是对幺鸡决然放弃一切的不解。
幺鸡失声笑出来，将胳膊往上一捋，露出大片的紫色斑点，“天命难违。”
所见所闻，所听所感，皆在黑夜中渗进人心。
…
接近凌晨三点，几人才浑浑噩噩回去，邱玉新连洗漱的力气都提不起一毫，是纳兰川强拉着人给其换洗的，甚至在纳兰川倒杯水的空隙，邱玉新就已经困的趴床边睡着了。
案子忙起来，总忘记吃饭，甚至连饿都感受不到，不仅邱玉新这样，他也这样，每回都是彭叔把饭菜重新热一下，再端过来。
彭秀敲了敲门，低声询问：“少爷，吃两口再睡吧？”
纳兰川微微摇头，提邱玉新整理好被子，从房间里出来。
“不用麻烦了，回去歇息吧，我也累了。”
彭秀眼里闪过心疼，纳兰川毕竟是他看大的，感情颇深：“夫人白天打电话过来，说要让您多注意身体，还有不要欺负小邱。”
正将次卧的门打开，纳兰川听此，无奈一笑：“她还担心我欺负他？”
彭秀也跟着笑笑：“少爷您自然是不会的。”
纳兰川问起母亲的身体状况，他许久没回E国，母亲也只是和他电话来往。“我妈最近怎么样？”
彭秀如实禀告：“夫人情绪近期很稳定，医生已经安排减少药量，她说，有机会要见见他。”
纳兰川的母亲永芝夫人是CE两国混血，早期居住在C国，名字便随父姓，纳兰。纳兰永芝精通商业、科学、金融…拥有极高的智商、严格的自我要求、敏捷的战略思维，称得上是一个完美的佼佼者，加上祖上传下来的家产，在世界前100富豪排行榜上留名，但她却遗传了父亲的阿斯伯格综合征，属于自闭症谱系障碍，严重到焦虑抑郁，甚至自残，冰冷无情的面容下是一颗封闭的心。
纳兰川是被父亲陆尚行和彭秀看大的，几乎所有生活琐事都是由彭秀处理，但陆尚行是个极具感性的人，在E国最好的大学里担任心理学教授，永芝夫人的放任不代表不关心，只是很少去干涉纳兰川去做任何事，只要不犯法，纳兰夫人对他的包容度远远大过于陆尚行。
“嗯，会的。”
…
纳兰川近期频繁做梦，兴许是案子跟太紧，很少休息有些神经衰弱，梦里的他总是感觉处于在无尽的黑暗中，一块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来气，胸口像是被堵住，等他从梦中醒来，却发现邱玉新趴在他身边，瞪着一双幽怨的眼神看着。
他伸手作势要揽住，却被邱玉新躲开了。
邱玉新嘴角下撇，跪坐起来盯着他：“你昨晚为什么不跟我一起睡？”
纳兰川揉了揉太阳穴，近期的他太累，怕晚上说梦话影响邱玉新睡觉。“你睡眠轻，怕翻身吵醒你。”
邱玉新仍一副不善罢甘休的样子，纳兰川的说辞用来哄三岁小孩倒是还顶用，用来哄他，把他当什么了。“少蒙我，你要是敢抛弃我，你就完蛋了，我决心跟了你，你答应了就不准反悔了，如果你不要我，我就到处说你是渣男，败坏你的名声，你就单一辈子吧。”
被邱玉新的话逗笑，纳兰川坐起来，俯身在其嘴角落下一吻：“谁说不要你了。”
邱玉新冷哼一声，在纳兰川嘴唇咬了咬：“那你什么意思，这才几天，就开始躲我了，我还没说什么呢，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队局办公室。
“骨骸已经送去检测了，最快也得三天，韩姐说，到时候会把报告送过来。”彭斐盯着两个大黑眼圈，连续工作好几天的她，睡眠完全得不到补充。
“今天你和苏倪去医院交一下班。”纳兰川递给她一份文件，“走之前，先帮忙把高家寨近些年所有在浚利制药厂做过工的人员整理成名单。”
彭斐还来不及高兴，一听见后半句话，整张脸垮了下来：“20多年，人应该不全吧？”
纳兰川强调：“所以，只是让你把我给你的这部分整理出来。”
“保证完成。”
话说着，一声惊呼从楼梯口传了过来，众人一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也纷纷一怔。
邱玉新快速迎上去：“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霍达提着一箱泡面和两袋子面包速食，气色不错，整个人格外精神：“要不说我爱走狗屎运呢，子弹只是擦穿大腿，压根就没伤着大动脉，我恢复得快，就跟医院那边说好，办理了出院，放心吧老邱，你朗哥身体嘎嘎棒！”
邱玉新赶快将霍达按在座位上：“快快快，来了就抓紧干活。”
“什么情况？！”霍达看着桌子上的审讯报告疑惑，修养期间，他对队局的案件进度不跟进，许多事情都不知道，“怎么有两个张燕？”
邱玉新指了指照片：“你没看错，都叫张燕，这个已经死了，这个在拘留所押着呢，另外的，回头我再详细给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