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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不是汗,是眼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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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万籁俱寂。狭小的房间里，只有彼此交错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宋知意侧躺着，身后的宋倾像往常一样，手臂占有性地环着他的腰，将他整个人拢在怀中。这已成为他们之间新的、心照不宣的睡眠姿势。
宋知意迷迷糊糊，处于半梦半醒之间。他能感受到身后传来的、宋倾平稳的心跳和温热的体温，这让他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心。然而，今晚似乎有些不同。
宋倾搭在他腰际的手，原本只是松松地圈着，此刻却开始有了细微的动作。那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先是无意识地在他腰侧的睡衣布料上摩挲了几下，带着一种犹豫的、试探的意味。
宋知意的睡意瞬间消散了几分，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自从那次之后，宋倾的触碰总是带着一种强烈的目的性和侵略性，但此刻的动作，却似乎……不太一样。
就在他屏息猜测时，那只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悄然从睡衣的下摆探了进去。
微凉的指尖直接触碰到腰腹的皮肤，宋知意浑身猛地一颤，像被微弱的电流击中。那触感太过清晰，带着夜的凉意和宋倾掌心的温热，形成一种奇异的对比。他下意识地想要蜷缩起来，想要避开这过于亲密的接触。
但宋倾的手臂像铁箍一样，将他牢牢固定住，不容他退缩。那只手没有进一步向上或向下的侵略，只是固执地、掌心紧贴地，停在了他平坦甚至有些凹陷的小腹上。
指尖下的触感，让宋倾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拧了一把。
太瘦了。
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他能清晰地摸到肋骨的轮廓，感受到那下面几乎没什么柔软的脂肪，只有紧贴着的、显得有些嶙峋的骨骼。掌心所及之处，是一片缺乏生机的、过于单薄的脆弱。这比他想象的，比他隔着衣服感受到的，还要瘦削得多。
这具身体，曾经也应该是温润的、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韧劲的。可如今，却只剩下被生活、被愧疚、被痛苦一点点磨蚀掉的痕迹。那些他错过的岁月，那些宋知意独自吞咽下的苦楚，仿佛都化作了这掌下清晰的硌人的骨感，无声地控诉着他的缺席和他曾施加的伤害。
一股尖锐的、无法形容的心疼和酸楚，如同海啸般毫无预兆地席卷了宋倾。鼻腔猛地一酸，视线瞬间就模糊了。
他死死咬着牙，不想发出声音，可滚烫的液体还是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一滴，两滴……悄无声息地浸湿了宋知意后背的睡衣布料，留下小片冰凉的湿意。
宋知意正因那直接的触碰而身体僵硬，忽然感觉到后背传来的、不同寻常的湿热感。他愣住了。
那不是汗。
那是……眼泪？
紧接着，他听到身后传来极力压抑的、细微的吸气声，以及一个破碎的、带着浓重鼻音和巨大痛楚的声音，贴着他的后颈，哽咽地响起：
“哥……” 宋倾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带着泣音，“你怎么……这么瘦……”
那只贴在他腹部的手，指尖微微蜷缩，仿佛想要抓住什么，却又怕弄疼他一般，只是轻轻地、带着无尽悔恨和心疼地，在那片硌手的皮肤上摩挲着。
宋知意整个人都僵住了。预想中的情欲和侵略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宋倾毫无防备流露出的、如同孩童般纯粹的悲伤和心疼。那滚烫的眼泪，那颤抖的声音，那只小心翼翼、充满了痛苦的手……像一把钝刀，慢慢地割开了他心上那层坚硬的壳。
所有的紧张、羞赧、无所适从，在这一刻，都被这股汹涌而来的、纯粹的心疼所淹没。
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感受着后背的湿意和腹部那只颤抖的手。一股巨大的酸涩冲上他的眼眶，他也想哭。
原来，宋倾在意的，不是他的身体能带来多少欢愉，而是这具身体所承载的、他所遭受过的磨难。
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覆盖在了宋倾那只贴在他腹部的手背上。他的手指冰凉，带着轻微的颤抖，却是一种无声的安抚。
这个细微的动作，像是打开了某个闸门。宋倾的压抑的哽咽再也控制不住，变成了低低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他将脸深深埋进宋知意的后颈，滚烫的泪水更加汹涌地涌出，沾湿了一大片衣襟。
他紧紧地抱着怀里这具瘦削的身体，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温度和力量都传递过去，填补那些流逝的血肉，抚平那些深可见骨的伤痕。
“对不起……对不起……”他反复地、语无伦次地呢喃着，泪水濡湿了彼此的皮肤，“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是我让你吃了那么多苦……”
宋知意闭上眼睛，任由泪水从眼角滑落，悄无声息地没入枕头。他反手，更紧地握住了宋倾的手。
这一次，不是欲望的纠缠，不是占有权的宣告，而是两个在命运洪流中伤痕累累的灵魂，在深夜里，凭借着身体的温度和最原始的悲伤，进行的无声的交流与慰藉。
宋倾的眼泪，是为他流逝的血肉而流，也是为他们错失的岁月而流。
而宋知意的沉默，是一种原谅，也是一种更深的、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羁绊。
长夜漫漫，泪水终会干涸。但这一夜，那落在脊背上的滚烫泪滴和紧贴腹部的、带着颤抖的掌心，却以一种比任何激烈占有都更深刻的方式，烙印在了彼此的灵魂深处。
有些伤痛，无法轻易抹去，但或许，可以被另一种更深刻的情感，慢慢覆盖和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