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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守护与心底之名
“学姐！”
姜汤碗落地的闷响如同惊雷，炸碎了劫后余生的短暂宁静。
苏晓晨魂飞魄散，扑到软倒在地的林知意身边，声音带着哭腔的颤抖。
“学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林知意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额发被冷汗和之前的雨水黏在皮肤上，呼吸微弱。
苏晓晨的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惧再次攫住了她——
——难道学姐为了救她，受了什么看不见的内伤？
她连滚带爬地冲到书桌旁，抓起座机电话，手指哆嗦着按下了“120”。
听筒里传来的，却不是拨号音，而是一阵急促的、代表线路故障的忙音！
“怎么会……怎么会打不通！”
她不死心地又试了几次，依旧是忙音。
窗外的风雨声似乎更大了，仿佛在嘲弄她的无助。
对！手机！学姐的手机！
她慌忙去找林知意的手机，却只找到一个湿漉漉、屏幕漆黑、显然已经泡水报废的电子设备。
她自己的手机……早已沉在了那条绝望的隧道里。
一瞬间，她们与外界的所有联系，都被这场暴雨无情地切断了。
她们被困在了这座温暖的孤岛里。
巨大的无助感几乎要将苏晓晨压垮。她跪坐回林知意身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伸手摸了摸林知意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发烧了！
必须做点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半拖半抱地将林知意挪到沙发旁的地铺上——
——那里是她刚才铺好前些天她们用过的被褥。
然后，她冲到厨房，接了一盆凉水，浸湿毛巾，跑回来，
学着电视里的样子，将湿毛巾叠好，敷在林知意的额头上。
这还不够。
她拿起林知意那台尚且能开机的笔记本电脑，手指颤抖地在搜索栏输入：
“发烧物理降温方法”。
网页弹出一堆信息。
她瞪大眼睛，努力辨认着那些因为焦急而有些模糊的字迹：
“温水擦浴…
…酒精擦浴（慎用）…
…多补充水分…
…冷敷头部……”
她选择了相对安全的温水擦浴。
重新打来一盆温水，用干净的毛巾浸湿，拧得半干。
她跪坐在林知意身边，动作笨拙却又无比轻柔地，用温热的毛巾擦拭着她的脖颈、腋下、手臂和手心。
她的动作生涩，时不时需要停下来看看网页确认步骤，额角急出了细密的汗珠。
但她的眼神却异常专注，仿佛在完成一项世界上最神圣的使命。
就在她轻轻卷起林知意裤腿，准备擦拭小腿，帮助散热时，
她的动作猛地顿住了，呼吸一滞。
借着灯光，她看到了林知意右腿外侧，那被简易纱布包扎的地方。
纱布边缘，隐隐渗出的血迹已经干涸发暗，而周围裸露的皮肤，是一片狰狞的青紫和肿胀，与林知意白皙的肌肤形成骇人的对比。
这伤口……远比她想象的严重得多！
是为了找她……学姐冒着这么大的雨，受了这么重的伤，却一声不吭，
还一直冷静地处理一切，照顾她，直到撑不住了才倒下……
心疼，像海啸般席卷而来，瞬间冲垮了苏晓晨所有的心理防线。
随之涌起的，是排山倒海的感激，和一种再也无法压抑、清晰到让她自己都战栗的感情。
她不止是喜欢林知意。
她是——爱她。
爱她的强大与脆弱，爱她的冷静与笨拙，
爱她冰山下包裹的温柔，
爱她为自己不顾一切的决绝。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闪过隧道里那个绝望的念头:
——“还没有跟学姐亲亲过呢，真不甘心啊……”
此刻，学姐就安静地躺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因为发烧而微微干涸的唇瓣近在咫尺。
只要她稍微低下头，就能弥补那份濒死前的遗憾。
这个念头带着魔鬼般的诱惑力。
她的心跳如擂鼓，脸颊滚烫，身体微微前倾……
然而，就在她的气息即将触及那片肌肤时，她猛地停住了。
不。
不能这样。
她要的，不是一个在意识模糊、无法回应时的偷吻。
她要的，是在未来的某一天，当阳光正好，当两颗心毫无隔阂地贴在一起时，能和学姐一起，共同感受那份源于爱与确认的亲密。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了胸腔里翻腾的冲动，
只是用指尖，极轻极轻地、如同羽毛拂过般，碰了碰那伤口周围的青紫，
眼泪无声地滑落，滴落在被褥上，晕开小小的深色痕迹。
似乎是物理降温起了作用，也或许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林知意的体温依旧很高，但意识似乎陷入了一种模糊的谵妄状态。
她开始断断续续地呓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一把把钝刀，狠狠剐在苏晓晨的心上。
“爸爸……妈妈……”
她的眉头紧紧蹙起，流露出一种孩童般的恐惧和无助，
“别……别丢下我……
……小意会乖乖的……会很乖……”
苏晓晨的心猛地一抽。学姐她……
“妈……”
林知意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像是在哀求，
“我会……努力的……
……我会很优秀……你别不要我……”
碎片般的呓语，拼凑不出完整的过往，却足以让苏晓晨窥见那冰山之下的、深不见底的创伤与不安。
她不知道学姐曾经具体经历过什么，但仅仅是这隻言片语，就足以让她心痛得无法呼吸，眼泪流得更凶了。
原来，
学姐那看似无坚不摧的理性与强大，
是用这样沉重的代价换来的吗？
就在这时，林知意的嘴唇又动了动，吐出的字眼，却让苏晓晨瞬间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苏晓晨……”
她的名字！
在这样意识模糊、卸下所有防备的时刻，
在呼唤了爸爸妈妈之后，学姐的潜意识里，出现的……
……是她的名字！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的暖流，混合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卑微的狂喜，猛地冲上苏晓晨的头顶。
刚刚因为心疼而冰冷下去的身体，又开始无法控制地战栗起来。
难道……在学姐心底那极其有限的重要位置上，
除了她的爸爸妈妈，紧接着……就是我了？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几乎让她晕眩。
她还没来得及仔细消化这其中的含义，一只滚烫的手，忽然从被褥下伸出，
准确地、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力道，抓住了她放在床边的手。
林知意握得很紧，仿佛在湍急的河流中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那灼热的温度，透过皮肤，一直烫到了苏晓晨的心里。
她没有挣脱，反而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回握住那只手，用自己的微凉，去中和那份不正常的滚烫。
后半夜，
苏晓晨就保持着这个别扭又坚定的姿势，
一遍遍地换着额头的毛巾，用温水擦拭林知意的手臂，时刻关注着她的体温和呼吸。
疲惫和困意如同潮水般一次次涌来，她却拼命睁大眼睛，不敢有丝毫松懈。
她守着她的学姐，
守着她刚刚确认的、磅礴的爱意，
也守着那份从学姐梦呓中偷来的、让她心悸又甜蜜的“重要”的位置。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
只有檐角滴答的水声，敲打着黎明前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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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阳光透过窗纱，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斑。
林知意在一种虚弱和口干舌燥的感觉中缓缓醒来。
意识回笼的瞬间，她首先感受到的是右腿伤口传来的、经过休息后愈发清晰的钝痛。
她下意识地动了动，随即察觉到自己的左手里，传来一种温软糅腻的触感和不容忽视的热度。
她微微侧过头。
映入眼帘的，是苏晓晨毛茸茸的脑袋。
女孩靠着沙发扶手，睡得正沉。
带着婴儿肥的脸颊被扶手挤压得有些变形，显得憨态可掬。
嘴角，一道晶莹的口水丝线，顽强地垂落了三公分左右，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靠近自己这一侧，一撮不听话的微卷呆毛，
正倔强地挺立着，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金色。
而自己的手，正紧紧地、近乎依赖地，握着她的手。
林知意的目光缓缓移动，
看到了茶几上那盆已经凉透的清水，和搭在盆沿的、皱巴巴的毛巾。
记忆的碎片逐渐拼凑——
——晕倒、忙音的电话、滚烫的额头、还有……
……模糊中，那双一直为自己更换毛巾、笨拙擦拭的、微凉的手，
和那断断续续、带着哭腔的安抚……
她，照顾了我一夜……
这个认知，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了层层叠叠、复杂难言的涟漪。
一种陌生的、温热的、带着酸涩底色的情绪，缓缓充盈了她因为发烧而有些空荡的胸腔。
她看着女孩毫无防备的睡颜，看着两人紧紧交握的手，
第一次，没有立刻理性地分析“行为效率”或“社交距离”，
只是静静地、任由两手相牵，
也任由那片涟漪，
在心湖深处，无声地扩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