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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雪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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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电影《绅士》中,陆青文仅用一个背影就向观众表达出角色近三十年的挣扎,他用真诚、真实的演技打动着我们每一位观众。”车载收音机的女声在寂静的车里显得格外清晰。
真诚、真实?听到这儿,正看向窗外发呆的宋秋不禁冷笑一声。
闻声,司机抬眼瞟了一眼车内后视镜,镜内,一个少年窝在后座,半张脸埋在黑卫衣下,露出的上半张脸干净白皙,白金发色忽明忽暗。
距离鸿福楼还有一段距离,司机实在闲不住,想到刚刚的电台,便开口熟络气氛道:“小伙子,你也是陆青文粉丝吗?”
“唉呀,我家姑娘也老喜欢他了,天天念叨呢。而且...”
“我是他黑粉。”宋秋眼都没抬,冷漠打断道。
这话说完,车内瞬间安静无比,只剩电台还在重复着对陆青文的官方夸奖。
司机闻言楞了几秒,尬笑两声,飞快偷瞄了一眼后视镜抱歉道:“不好意思啊。”说完,他便趁着红灯连忙切到其他电台,车内开始缓缓响起一首伤心的歌,《虚拟》。
每句歌词都像捉弄人一样勾引着宋秋想起三年前,想起陆青文。
听了没几句,宋秋便倍感烦躁的掏出手机,戴上耳机,在屏幕上随意点了一首摇滚乐曲,赌气似地按加音键,直到躁动的鼓点震得他耳朵都疼,才按下减音键。
窗外,天地昏暗一片,唯有亮着彩光的高楼大厦。
宋秋额头抵着车窗,看着眼前呼啸掠过的一抹抹色彩,心头思绪飘忽,耳边的摇滚乐仍未奏效,回忆反倒越来越清晰,犹如一张猎网扣在他身上,令他喘不过气。
半晌,宋秋终于认命的合上眼,任凭记忆扯着他的心乱飞:三年前,宋秋念大二,陆青文读大四。
那天,宋秋刚结束在汉堡店一天的兼职,踏出店门,看着暗下来的天,却没有一丝以往的疲惫,反而满心期待:他要给陆青文一个惊喜,庆祝他们恋爱一周年。
宋秋看了眼手机屏幕,九点。
陆青文毕业聚餐的饭店离他的地方不太远,但他想先买一束花,为了节省时间,他咬咬牙打了一辆路边的计程车。在花店内,馨香萦绕,他身上汉堡店的油烟味愈发明显。于是,宋秋捧着一束洋桔梗走到隔壁精品店买了一小瓶香水。
等他到达饭店门口时将近九点半,犹豫下还是没发微信。宋秋下午问过陆青文大概几点结束,他答十点。
夏夜的风并不凉,宋秋在门口强撑着酸疼的腿站了半个多小时,许是手里的花太惹眼,饭店来来往往的人路过都忍不住行个注目礼。
可惜先等到的不是陆青文从店门出来,而是一阵突兀的电话铃声。宋秋看是陌生号码便挂断,但对面不死心接着打来,他便按了接通。
“宋秋,你不会真以为陆青文喜欢你吧?”是一个陌生男孩的声音,话毕,电话那端便传来陆青文的声音。
遥远又模糊,但他还是听清了。
“我对宋秋就是玩玩,要不是他那张脸,我怎么可能跟个舔狗一样伺候他一年啊。”陆青文语气轻佻又吊儿郎当。
“再说,等一毕业我爸就塞我进娱乐圈了,肯定得跟他分手啊。”
一字一句都如刀子般扎在宋秋心头。接着,他听到电话里传来一阵起哄打趣声,刺耳无比,他面无表情的挂断电话。
原来如此。他早该想到的:陆青文和他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酸意爬上眼眶,自尊心倔强的强撑着不让泪落下。
一切的一切,手里的洋桔梗,五十块的香水,电话里的陆青文,好像都在刻薄地嘲讽着他:宋秋你可真蠢。
蠢吗?宋秋自嘲地笑笑,翻出陆青文的微信,在聊天框中打出:分手吧。
恋爱一年不过一场黄粱梦。
耳边,一道微信的提示音拉回宋秋的思绪。
【顾姐:到了没?】
对面刚发完,就一个微信电话打过来,宋秋接通,听到的先是机器挪动声再是导演匆匆喊收工声。
过了几秒,电话那端才穿来顾怡有些喘气的声音:“宋秋,你到了没?”
宋秋看着窗外,鸿福楼的招牌由小逐渐在眼前放大,道:“快了。”
“行,就一个开机聚餐而已,你去了别喝酒啊。对了,导演那会儿跟我说陆青文跟赵书华也去,你注意着点啊。”
顾怡顿了下,斟酌了措辞继续道:“尤其那个赵书华,圈里出了名的玩咖,上次《芳华》那个剧组就是他作妖,你去了千万离他远点啊。”
“恩。”
“那个陆青文我倒没接触过,反正不管是谁你都留个心眼,别得罪也别讨好。听到了没。”顾怡半叮嘱半提醒,但一通话说完并不担心,毕竟宋秋一向让人安心。
宋秋毕业后作为一名原创歌手签入星辰娱乐,而顾怡便是他的负责人,他两年间,出圈三首歌,靠此圈粉无数。
正当红时,便接到了《出发吧!云城!》这档综艺,但顾怡替他拒绝了,原因便是嘉宾里有赵书华。但导演被拒几月后竟不死心又发来邀请,还将片酬翻了一番,顾怡就把决定权交给了宋秋。
他本想一口回绝,但看见嘉宾里有陆青文,加上钱确实多便鬼使神差的接受了。
顾怡迟迟听不到宋秋的回答,又问:“人呢?”
“知道了。”宋秋抓了两把头发随口应道。
“顾姐,导演找你。”电话传来一道细小的声音。
宋秋听见顾怡胡乱应了那人一声。
“行了,我挂了啊。你记得千万千万别喝酒啊。”顾怡匆忙撂下这句话便挂断了电话。
几秒后,车辆平稳停在鸿福楼门口。
十一月底,冬季的晚风冷刀似的刮在脸上,宋秋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卫衣,一下车被吹得浑身打了个哆嗦,他抬手戴上卫衣帽子,刚迈步,就感到鼻尖沁上了一点凉意,接着融化了。
宋秋伸手抹了一下鼻尖,停下脚步,仰头看向天空,絮絮白雪正从一片漆黑高空中飘下,洒在他脸庞,又落在脚边。
或是触景生情,宋秋突然想起不知从哪看到的一句话:
初雪时,任何谎言都可以被原谅。
原谅?宋秋这么想着扯起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怎么可能。
他伸手拢紧了头上的卫衣帽,快步朝楼内走去。
剧组包间订在二楼,他踩着铺着棕红地毯的楼梯上去,站在包厢外,隔着木门,都能听到里面闹哄哄一片。
“恭喜青文获得最佳男演员奖啊,才二十八岁就能得奖,我看这影帝头衔是迟早的事啦。”说完,导演爽朗地哈哈笑两声。
“对啊,青文哥未来可期啊。”
周围一片附和声。
宋秋安静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做了一通深呼吸,撩了一把头发,才推开门。
热闹封闭的包厢突然被打开,众人登时嘘声,看到来的人是宋秋才接着放心畅聊。
导演指了指陆青文隔壁的位置,冲他热情开口:“小秋来啦,来坐这儿吧。”他嘴上叫的亲密,可实际上这是二人的第一次见面。
宋秋点点头,回了个礼貌地微笑,才走过去坐下。他没看身旁的陆青文一眼,可余光却感受到那人直白的注视。
看什么看。
宋秋在心里狠狠吐槽。
包厢内,大家依旧围着陆青文东拉西扯个没完。
宋秋不动声色的扫视一圈,基本都是剧组的骨干工作人员,整个饭桌只有三个艺人,赵书华没来。
《出发吧!云城!》是一档旅游短综,共四位嘉宾。除他和陆青文外,剩下的两位一位是爱豆江逸,一个便是前几年的影帝赵书华。
宋秋扭头往左轻瞥一眼,左手边的便是江逸。他是半年前SOLO出道的爱豆,比宋秋小两岁,至今陆续发了三首歌,歌曲热度虽没赶上宋秋,但也算在音乐上小有成绩。
爱豆对目光的敏感度简直令人发指,江逸几乎瞬间扭头对上宋秋的眼神,乖巧的笑着问好:“宋秋哥。”
江逸不愧是选秀出道,笑起来颇魅惑人心。
宋秋轻微颔首也回一浅笑,又把视线放回面前刚拆封的餐具。
这一笑让江逸有些晃神,他顿了两秒终于按耐不住心里的激动,揪住宋秋袖子开口,语气间难掩喜悦:“宋秋哥,我超级喜欢你的歌,尤其是《面具》,今天终于见到你本人了!”
“谢谢。”宋秋想了想,客套补充道:“你的《恋爱日记》我也很喜欢。”
江逸闻言难掩心中被偶像认可的激动,瞬间两眼发亮,晃晃宋秋衣袖兴奋道:“真的吗?!宋秋哥,你竟然听过我的歌!”
许是江逸的表情语气都太过浮夸,宋秋没忍住轻笑了一下:“恩。”
宋秋哥好帅。
宋秋没参加过任何节目也没在任何网络平台露过脸,网友对他的关注度也都更多的放在作品上,所以这也是江逸第一次见到宋秋,他不由得在心里惊呼。
右手旁的扯皮终于结束,宋秋感到耳根清净了许多。但左边,江逸依旧叽里咕噜不停,还在热切的表达自己对宋秋的喜欢。
宋秋被他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只能时不时尴尬地回以浅笑。
江逸见他笑,一兴奋,嘴上更停不下来,直到导演坐回座位开口才噤声。导演一手捉着酒杯,一手攥着手机。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导演看了一眼,不耐烦地撇撇嘴,站起来开口道:“那个赵老师临时有事就不来了,那咱们现在先走一个,预祝咱们出发吧大爆!”
话刚说完,桌上的人纷纷提起酒杯站起来,宋秋也把酒杯举起来,打算浑水摸鱼假抿一口。嘴唇还没碰到酒,便听到门“砰”的一声被打开了。
是赵书华。
他一来,室内气压瞬间变低,浓浓的紧张氛围,仿佛来的不是人,而是一只猛兽。毕竟人人心知肚明:赵书华最爱仗着年龄和咖位大在片场耍大牌,但大家最怕的还是怕被这人盯上。
就问谁不曾听过圈内隐晦流传的名言:赵书华,大玩咖,男女不忌笑哈哈。
导演率先走向门口奉承欢迎,绝口不提几分钟前赵书华突然通知不来的消息,指着刚刚他坐的位置迎道:“欢迎赵老师,我们这主位给您留着呢。”笑的一脸谄媚。
赵书华闻言一脸严肃,点点头不动也不说话,紧了紧身上的风衣环视屋内一圈,最后目光竟直直定在宋秋脸上,冲他露出个满意的笑,仿若看到心仪的猎物一样。
宋秋被赵书华盯得发毛,心里直骂他变态。
直到一个挺拔的背影站出来,阻隔了赵书华对宋秋直勾勾的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