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林晏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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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刚结束八校大联考，高二五班的学生们没多少心思午读，苏昀盯着手里的古诗文盯了半天也没读进去几个字。
他眉头越来越紧，上牙反复磨着下嘴唇，脑子里琢磨着数学卷子的最后几道选择题能不能蒙对。
“咱班好像要新来一个转校生，刚刚我去老班办公室接水的时候看见了。”同桌蒋子年拿书作掩护，靠近苏昀小声说道，“老班特开心，应该成绩特别好，而且又高还帅，隔壁班的人都跑过去看呢。”
“不感兴趣。”苏昀把手里的古诗文必背篇目翻到下一页，语气平淡。
“啧，这么热爱学习，转校生都不关心啊？”蒋子年怼怼苏昀肩膀。
闻言，苏昀转身郑重地拍拍蒋子年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觉得咱俩现在还是关心一下考试成绩吧。”
“嘿！”蒋子年倒吸一口气准备说点什么，眼球一转又把嘴闭上了。
课代表们趁着任课老师还没来，抓紧时间把各科答案写在黑板上，下面的学生更没心思午读了，红笔的痕迹快速划在卷子上，教室里遍布着哀嚎声。
苏昀嘴巴抿成一条直线，按照以往改卷老师的改法算自己能考多少分，红笔在演草纸上算了又算，生怕漏掉一点分，最后又把算了三遍的总分涂掉了。
预备铃响后，班主任拿着成绩单走进教室，苏昀从错题中抬头看向讲台。
班主任拍了拍手，霎时间，讨论的声音消失了。
“成绩出来了，等会我贴到前边，你们自己看。”然后班主任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转校生。
介绍起转校生之前的成绩，参加过什么竞赛，取得过几等奖的名次。
身后的转校生站得笔直，他单肩背着书包，眼神冷冷地看向前方却落不到实处。
“咱们班是进来个年级第一预备役啊，老班的奖金要拿爽了哦。”蒋子年在一旁啧啧感叹道。
苏昀只觉得浑身燥热，像被闷在玻璃罩里，隔绝了听觉，就连呼吸都变慢了。
那个班主任口中优秀的转校生是苏昀以前最要好的朋友，林晏之。
林晏之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台下的同学们纷纷鼓掌欢迎，只有苏昀低下头，握着笔在演草纸上戳了好多洞。
外面的天蓝得不留余地，五月的风吹动树叶的影子在地上作画，讲台上的老师扯着嗓子讲苏昀听不懂的题，学生们垂着脑袋昏昏欲睡。
苏昀垂下眼，桌面上放着堪堪及格的试卷，他终于回过神。
原来即便过了四年，在他和林晏之之间，他依然是更差劲的那个。
所以不想抬头，也不敢对视，可是成绩单会贴到前边，任何人都能看到。
下课铃一响，同学们跑到前边看联考成绩。
班级人数比较多，成绩单都要打印成两张，苏昀知道自己排名靠后，不好意思往前挤，等别人看完他才快速地拿小本子抄了成绩和名次。
结果不出所料，该考好的科目没考好，本来就不擅长的科目分数更是不能看。
抄成绩的本子像一块烫手山芋，苏昀看了两眼便自欺欺人般把本子塞进桌兜里，在桌子上来回翻找下节课要用的卷子。
心情不好的时候好像做什么都不顺，苏昀翻卷子的时候把笔袋碰掉了，他深吸一口气，弯下腰在狭小的空间里捡笔。
蒋子年见状拍拍苏昀肩膀，安慰道：“一次没考好没关系，你回去和你妈好好说说，下次咱好好考，往好处想，进步空间还是很大的呀！”
一中有个规定，每次考试都会通过短信的形式把学生的成绩和名次发送到家长的手机里，并且发送的时间不固定。
苏昀不想解释那么多，扯扯嘴角向蒋子年道谢。
下午的课结束后是学生们吃晚饭的时间，苏昀实在没胃口便留在教室里面休息。
前排的数学课代表程承正拿着数学卷子跟别人讨论最后一道大题，苏昀听得头晕，索性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
昏昏欲睡时，苏昀听到有人经过他的桌子，随后程承的声音在他前方响起。
“你叫林晏之对吧？你拿过那么多数学竞赛的一等奖啊，好厉害啊。”程承语气里毫不掩饰对林晏之的夸奖。
被夸的人不紧不慢地回了句谢谢。
苏昀眼皮猛地一跳，心里的小人跪成一排嗷嗷叫。
林晏之怎么来这边了？！他不是坐最后一排吗？！他和程承难道很熟吗？！快走快走！应该不会认出来我吧......
苏昀一边后悔侧趴着睡觉，一边寄希望于林晏之是脸盲，只能将计就计，继续“睡”下去。
然后林晏之给苏昀狠狠来了一刀。
“程承，他是苏昀吗？”林晏之压低了声音问。
“……”
苏昀心里的小人已经被砍死了。
“啊，是，你们认识？”程承有些好奇，随后同样压低了声音，“刚刚还哼哼唧唧呢，这么快就睡着了。”
苏昀被吓得睫毛乱颤，他无意识地浅皱着眉，脸颊被手臂挤出来一坨肉。
在他马上要投降假装醒过来的时候，头顶又响起一句。
“哦，真的睡着了。”
“……”
苏昀心想，虽然不是脸盲，但至少是个好糊弄的，快走吧，我真的快坚持不住了。
林晏之没再继续说什么，转身走了。
苏昀没立刻起身，而是趴着继续“睡”了一会，直到脸麻麻的，估摸着差不多“睡”够了，于是伸着懒腰，假装打哈欠。
然后用他认为非常自然的姿势回头看。
后排的林晏之倚着椅子的靠背，和苏昀对上视线。苏昀看见林晏之嘴角上扬了大约一个像素点，莫名品出一种幸灾乐祸的味道。
过了两秒，苏昀用他认为非常不自然的姿势把头扭回来了。
苏昀觉得那个玻璃罩一定是被林晏之装了定时炸弹，现在是倒计时30秒，要炸了。
好麻烦，解释也好麻烦。
晚自习结束，苏昀快速把卷子装进书包，一回头看见林晏之座位是空的，环顾四周，教室里也没有林晏之的影子。
怎么窜的那么快......
苏昀感觉今天叹了很多气，拎着沉甸甸的书包准备明天再说。
结果刚走到班门口便看见了林晏之单肩背着书包，站在楼梯口的拐弯处。
苏昀心里发虚，下意识摸了摸脖子，话还没说出口，林晏之已经转身下楼了。
苏昀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扶着扶手一步迈下两个台阶：“那个，林晏之，你等等我。”
他们离得不算远，林晏之听见了，但偏偏不停下也不说话，他走得不快，等到苏昀马上追上来的时候，林晏之又故意似地迈大步。
苏昀快走两步，追上林晏之。
刚放学的校园特别热闹，周围的同学们叽叽喳喳地讨论校门口哪家小吃摊好吃，和他们两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氛围太怪，苏昀先受不了，他两只手抓起书包带扯了扯，努力找话题：“原来蒋子年说的转校生就是你啊。”
林晏之淡淡道：“还以为你不认识我了。”
“怎么会！”苏昀立刻回答，然后马上闭嘴了，他偷偷瞥一眼林晏之，越说越没底气：“我是模模糊糊听见你喊我，但是太困了就没理你。”
“嗯。”林晏之的语气显然不信这个解释。
苏昀没办法，小脸挤出勉强的笑，说：“下次不会了。”
“你还住家属院那里吗？要不要一起回去？”苏昀使出逃避大法。
林晏之转头，眯了眯眼：“现在不困了？”
苏昀举起两只手在胸前摆动，解释道：“不困了不困了！以后都不困了！”
林晏之嘴角扬起一抹笑，说：“我和奶奶还住家属院，她说你也在一中，没想到会是一个班。”
苏昀跟着林晏之笑起来，嘴角旁小小的酒窝格外明显，他自顾自地点点头，轻声说了一句：“挺好的。”
过了一会，林晏之丢出一句：“我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你怎么低着头？”
“……”
苏昀脸一热，心里的小人又开始嗷嗷叫了，一开始嘴硬不承认，然后他越想越气，没忍住说了一句：“这么明显吗？”
林晏之笑着安慰道：“还好。”
苏昀看向林晏之的眼神带着一丝幽怨，转念一想，其实林晏之早晚会认出来他的。
林晏之嘴角的笑还没完全褪去，五官轮廓在月光下稍显模糊，却能与苏昀记忆里的样子重叠。
恍惚间，苏昀回想起他们第一次认识的画面，说第一次认识不太准确，应该是苏昀第一次记住林晏之名字的时候。
小学，他比同龄的小朋友反应慢一些，不管是上课回答问题还是课间做游戏，总被其他同学调侃。
出丑的次数多了，慢慢变成了班里调皮的男生欺负的对象。
当苏昀再一次被人恶作剧推下台阶时，是林晏之毫不犹豫地站出来保护他。
小时候的苏昀最喜欢小卖部里花花绿绿的零食，他想觉得林晏之一定也喜欢。
但是父亲从不会给他多余的钱，于是他想来想去，决定把新买的作业本送给林晏之。
苏昀把本子攥得皱巴巴，磕磕绊绊地说：“林晏之，谢谢你，你可不可以和我做朋友？”
林晏之没说话，苏昀又赶忙解释自己还有很多新本子，不缺这一个，但是林晏之同样不缺。
最后林晏之没有收下“礼物”，他也不知道苏昀其实没有很多作业本。
后来，班里的同学都说林晏之身后多了个小跟班，语气不免有些嘲弄，苏昀却不在乎。
也是后来，再没人欺负他，说他坏话，苏昀一直知道这些都是林晏之做的。
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拖得长长的，再往前走，影子变小，直到变成他们小时候的高度。
童年时期相互作伴走过无数次的路，现在再次并肩。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林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