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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对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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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昀盯着“明天见”看了一会，最后发了条信息。
一口苏：【好】
过了一会，林晏之发来信息。
lyz：【明天上午来我家可以吗？】
苏昀同意了，林晏之来自己家的话，他总怕苏正德突然回家，去林晏之家的话，反而比较方便。
第二天上午，苏昀穿着白体恤黑裤子，挎着个帆布包准时站在林晏之家门口，伸手规规矩矩地敲了门。
来开门的是林晏之奶奶，一见到苏昀，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苏昀凑到跟前，弯起嘴角道：“奶奶好呀，好久没来看你啦！”
奶奶拉着苏昀的手，轻轻拍着：“好孩子，昨天就听晏之说你要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奶奶你前几天怎么还让林晏之来送东西，下次不许送了，留着自己吃呀！”苏昀扳起小脸佯装生气。
“好好好！都听你的。”奶奶伸手捏捏苏昀的脸，“你多来看我，我留着给你吃。”
话音刚落，林晏之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幽幽地说：“奶奶，我也在这呢。”
苏昀扭头一看，林晏之穿着成套的睡衣依靠在墙上，他抱着手臂，整个人懒洋洋的，眼底的笑意让苏昀有点恍惚，好像很多年以前，林晏之也站在同样的位置说过同样的话。
“你们俩都吃行了吧，俩馋货，乖乖去写作业吧。”奶奶推着苏昀和林晏之进卧室了。
一进房间，苏昀嘴角瞬间掉下来了，整个人蔫蔫儿的。
不想做题，想睡觉。
林晏之的房间和小时候没什么区别，一直是黑白灰极简风，两眼就看完了。
林晏之把椅子往后拉，喊苏昀过来坐。
“昨天我圈的题写了吗？”
“写了写了。”苏昀急忙从帆布包里掏出厚重的教辅书，语调上扬，“我对过答案了，都写对了。”
林晏之看得很仔细，苏昀在旁边挺直了腰，双手撑在膝盖上，眼神时不时瞟向林晏之。
林晏之指着一道题，疑惑道：“这道题的答案好像写错了。”
苏昀探头往林晏之身边凑，嘴里嘟囔着：“错了吗？不应该啊，我检查了好几遍呢。”
林晏之没说话，苏昀急得想扒书，他好不容易写对那么多题。
林晏之憋着笑，清了清嗓子道：“没写错，我随便说说。”
“吓我一跳！”苏昀把书拿回来不让林晏之看了，他瞥一眼对方，“林晏之你变坏了。”
林晏之小幅度转着笔，反问：“这就算坏了？”
苏昀不接话，闷头把自己的东西一个个掏出来，使了点力度放到桌子上，其实苏昀没生气，他就是故意的。
“好了，我坏。”林晏之拽着卷子一角，不让苏昀再动了，“等会把化学卷子讲完，我们捋一下你每个科目的薄弱点可以吗？”
苏昀点点头，让林晏之把卷子抽走，经过这个小插曲，苏昀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两个人花了两个小时把化学卷子整理完了，苏昀看了看时间，开始收拾东西。
“到点了，我要回家了。”
“奶奶应该不会让你走的，留下吃饭吧。”林晏之挽留道。
苏昀抱着书包满脸纠结，他没和陈倩说今天来林晏之家了。
苏昀抿抿嘴，说：“会不会太麻烦你和奶奶了。”
“别胡思乱想。”林晏之伸手把苏昀怀里的书包拿走了，“没人觉得你麻烦，放心。”
苏昀最后还是给陈倩发了信息，陈倩一听是和林晏之在一块学习，欣慰得不行，一直嘱咐苏昀要多向林晏之请教学习上的问题。
苏昀本来想去厨房打打下手，结果林晏之把他和奶奶赶到沙发上，让他们等着吃饭就行。
林晏之熟练地备菜，起锅热油，一看就是经常做饭的样子。
“奶奶，林晏之在家经常做饭吗？”
奶奶看了看厨房里忙碌的林晏之，伸手拿了根香蕉递给苏昀，“跟着他爸在外地的时候学会的，他爸那个人，忙起来压根顾不上晏之，能想起给点钱就不错了。”
苏昀一口一口咬着香蕉，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却难以下咽。
“既然当初是他自己选择要抚养林晏之，怎么让他连饭都吃不上呢。”苏昀顾及着林晏之，尽量压低声音。
“晏之和你说了？”
苏昀摇头：“他只和我说了叔叔阿姨离婚的事。”
厨房的抽油烟机被人打开，在老旧的抽油烟机发出的嗡嗡作响的声音里，苏昀听见奶奶说，是林晏之主动提出想和父亲一起生活。
苏昀没想到，因为在他的印象里，林晏之和妈妈的关系更亲近一点。
“他那时候说妈妈一个人还要带着他，太辛苦了。”
“跟在他爸身边笑都不笑，现在回来了也好。”
苏昀记得，林晏之走的那一年也才12岁。
那种不安的感觉又出现了，从林晏之回来的第一天，苏昀的很多情绪都可以用不安来形容。
林晏之站在他课桌旁边，他担心被从前的朋友发现自己的差劲，林晏之敲响他家的门，他害怕林晏之看见他闭着眼躲巴掌的样子。林晏之说从不觉得他麻烦，他开始期待林晏之什么时候会对他失望。
还有林晏之说他从来就不想走。
“那他这次回来不走了吧？”苏昀又确认一遍。
奶奶摇摇头，只说了一句：“他爸又找了一个，回不去了。”
苏昀不喜欢一个人的生活突然被别人打乱，不喜欢这个别人是林晏之。
不喜欢林晏之离开的这几年过得没有他想象得好，最不喜欢林晏之关于自己的事一个字都不说。
苏昀拉开厨房的推拉门，抽油烟机太旧了，已经不怎么好用了，林晏之扭头看了一眼苏昀，额头上还挂着几滴汗珠，他对苏昀说：“怎么进来了？里面味道大。”
苏昀没说话，林晏之不嫌呛鼻子，他怎么就要出去？
可是闷在小小的厨房真的不舒服。
苏昀帮不上什么忙，但还是执着地站在林晏之身后，把林晏之当成需要人陪的小孩子。林晏之没再说什么，一边翻炒锅里的菜一边腾出手清理台面。
林晏之做的辣椒炒肉，麻婆豆腐还有口蘑炒鸡胸肉，三个人把米饭和菜全吃完了，饭后苏昀争着把碗刷了。
苏昀吃饱后趴在书桌上犯困，脑子里乱糟糟的。旁边的林晏之安安静静地写着数学卷，苏昀挣扎两秒又趴回去了，只留个后脑勺。
闭上眼又睡意全无，苏昀无奈把头转回来，抬眼便看到林晏之的侧脸，饱满光洁的额头，眉骨高高的，驼峰鼻在光下显得更挺了。
苏昀盯着林晏之看了一会，他第一次发现林晏之的耳窝有一颗痣。痣不是天生的吗？这是什么时候冒出的痣？以前有吗？
以前的事也可以和我说啊。
林晏之转头，两个人视线正好碰上，苏昀瞪大眼，被抓包的羞愤让他脱口而出：“不许看我！”
林晏之停下笔，身子往前倾，苏昀立马跟着后移，嘴上嚷嚷着干嘛。
下一秒，林晏之用笔敲了一下苏昀的头，嘴唇张合几下：“不睡觉，就，起来写题。”
烦人。
苏昀气得耳朵都红了，立马把头扭回去，趴在桌子上，说：“我要睡觉，你不许说话。”
“半小时后我喊你，趴着睡久了不舒服。”
切，勉勉强强算半个好人吧。
苏昀不打算和林晏之计较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伴着耳边沙沙的写字声睡着了。
半个小时后被林晏之叫醒，林晏之根据这次联考的卷子，把苏昀各科的薄弱点简单地整理了一下。
“数学除了立体几何和导数还有什么特别不会的吗？”
“还有数列，我总是搞不懂变形。”
“离期末考试差不多还有两个月，突击一下还是可以的，先保证基础的题目不出错。”然后林晏之翻出物理卷子，放轻声音，“物理......是不是都不太会？”
“嗯，力学，电场，磁场都好难。”苏昀搓着手指，声音也越来越小。
“语文和英语你自己可以搞定吗？”
苏昀点点头，赶忙向林晏之保证：“可以的，我这次是发挥失常了，下次不会了。”
“不用太在意，发挥失常每个人都会有，就算有下次也没关系。”
苏昀愣了一下，他垂下眼，说：“好。”
林晏之掏出学校发的成套的数学模拟卷，每张卷子都先让苏昀写选择题的前八题和填空题的前两题，写一张讲一张，大概写了四五张卷子之后，苏昀差不多能保证全做对，只不过时间上还需要加快速度。
“八道选择题40分，两道填空题10分，前两道大题拿满分是24分，第三道大题拿8分，第四道和第五道都只拿4分就可以，选修8分，加起来是98分，这个目标分数可以吗？”
“前两道大题都要拿满分吗？”苏昀晕乎乎的，越听越没底气。
“那8分可以吗？”林晏之在笔记本上划掉98分，改成90分。
联考的题目难度比较高，有几次考试，苏昀连前两道大题都写不出来，他不想让林晏之觉得自己太差劲，只说会努力的。
“你学得很快，而且这个期末数学和物理做到及格就很好了。”林晏之打开物理书目录，圈了几个章节，并且在笔记本上记录了每个科目的期末目标分数。
“这些目标分数都是你能做到的，而且有我教你，不用太担心。”
按理说，任何人听到“有我在”这种话都会感到安心，苏昀也不例外，可除了安心，又感受到清晰又熟悉的不安。
如果还是做不好怎么办？林晏之会不会觉得我很笨？我为什么要一直麻烦林晏之？林晏之对所有人都那么好吗？如果被打的人不是我，林晏之是不是也会说有他在，不用担心呢？
苏昀的手臂被人轻轻碰了碰，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对方，四目相对，苏昀突然觉得林晏之可以读懂他心里的想法，同样的，苏昀也可以。
于是苏昀就说出了下午一直想问的。
“下午我问奶奶，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做饭，奶奶说前几年你跟着叔叔一起生活的时候学会的......”
林晏之睫毛煽动，再睁眼，带了点别样的情绪。
苏昀突然读不懂林晏之了，他有些后悔说这些，连忙道歉：“我没有打听你隐私的意思，”又怕不够，继续说，“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对不起，你别生我气可以吗？”
苏昀越想越恼，觉得自己太蠢，林晏之没主动说，他干嘛要开这个口呢，明明今天相处得很好，现在全被他搞砸了。
林晏之过了一会才开口：“我没生你气，你不用道歉。”他声音又轻了一些，“真的没生气。”
苏昀巴巴地看着林晏之，又问了一遍：“真的吗？”
对方停顿了两秒，耐心道：“苏昀，我们是朋友，对吗？”
苏昀看着林晏之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既然是朋友，就不用那么小心翼翼，如果是你来主动问我，我也会告诉你的。”
良久，苏昀说：“林晏之，你不可以对我这么好。”
林晏之在转校第一天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不明白苏昀为什么要紧张地低下头，为什么选择装睡不和他说话。
在看到苏昀脸上的伤后，林晏之好像明白了，也许是出自对幼时玩伴的同情，也许是觉得苏昀和以前一样需要保护，也许是心疼对方的遭遇，所以才像苏昀说的，对他那么好。
“你和小时候一样，以前怕我不和你做朋友，所以要拿个作业本，怕我等你做值日等太久，所以每次都是第一个出教室的人。”
林晏之说得没错，从小到大，苏昀一直都是这样的人，面对别人的好意，他的第一反应是为什么，其次是不可以对他那么好。
时间久了，苏昀早就忘了，其实他值得别人对他的好。
林晏之把桌子上的卷子分类整理好，然后又把自己的理综笔记本塞进苏昀书包里：“先试着不要否定自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