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Chapter043：空白印章 ...
-
服务台的左前方围了很多人。
莫向东边拍桌边大喊着“要曝光黑店”，因此吸引来了不少人前来为自己的不公“升堂”。
谢绝也拉着季域之靠近，两人挨着人群找了个不显眼的角落并肩而立，默默观察莫向东的一举一动。
男人拍桌显然用了不少力气，掌心都被拍得通红。
“这支票是我自己凭本事挣来的，凭什么不能用？”
前台解释了多次，面对重复的问题始终笑脸相迎。
“先生您先冷静，我们不是说此支票无法使用，只是您这张支票上并未盖章，没有官方背书，我们餐厅是万万不敢收的。”
莫向东眉头皱得可以夹死一只蚊子。
“盖章？”
前台耐心地指着支票的左上角空白处。
季域之紧盯前台的动作，瞳孔骤缩，他对这一幕颇为熟悉！
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
他努力在脑海内寻找这股熟悉感从何而来，逆着熟悉的结果去拼凑类似的情景。
前台又将支票往莫向东的位置移了移，好让对方看得更清楚。
“是的，您看这个位置，是需要一枚契印印章的。”
季域之猛地被点醒！
支票。
左上角。
空白！
印章！
他迟来地恍然大悟。
原来之前在赌场，谢绝一直盯着陈朝递来的支票左上角，是在找那枚应该存在的印章！
原来谢绝当时就是靠着这枚缺失的印章断定那张十万易金的支票不可用！
原来支票报销使用，还需要在空白处盖章……
他易能觉醒得很晚，和一般的易能者都不一样，成年之后觉醒的情况少之又少，具体原因连他自己也是摸不着头脑。
莫名其妙，他就有了梦寐以求的能力。
前脚拥有能力，后脚他就因为在副本里违规使用，被请进了联盟。
他使用能力所消耗的易金，基本上都能走联盟公账报销，所以可以说从他开始使用易能后，就几乎都待在联盟内部，随用随报。
联盟的内网很方便，根本不需要走这么多流程，内部一上报，只要用处合理，在这方面基本不会卡他们。
联盟给的方便太多，多到甚至都可以说是在圈养他们了……
他从前身处其中，竟不知外界使用易金支票，竟还需要走所谓的审批流程报销！
这并非小事。
他现在已经不在联盟内部，若他事先不知道，关键时刻要使用能力，一旦发现储备不足，又临时没有准备好渠道报销，怕是要在这上面吃大亏……
没有易金使用的易能者，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
离开联盟，他其实什么都不是……
若谢绝没有选择留在他身边，给他这些帮助，他要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联盟带给他们的这些潜在的危险？
他若是发现得迟了，后果又会如何……
季域之下意识将游移的视线落在谢绝身上，慌乱的心才安定了些。
可没安定多久，他就紧接着意识到了另一个更大的问题！
谢绝当时在赌场拿出的可不是一张十万支票，而是两张。
他甚至说这样的支票他还有很多……
那两张支票他都观察过，没有一张盖了章，这就说明谢绝哪怕拥有再多支票，这样形式的钱也是花不出去的。
他没忘记谢绝当时看向他时，嘲讽中又带着希望的表情。
后来谢绝便为他在赌场上一掷千金。
那这份印章资格带来的高位和权势，是否也正是谢绝愿意为他倾尽所有，希望从他身上交换的东西呢？
有了他在，那些未知数量未知金额的支票便都有机会兑现了。
谢绝没日没夜地打本，又不是去玩的，谢绝自己也说了很缺钱，要还债。
那这就是谢绝靠近他的目的吗……
围观的群众已经对莫向东的纠缠不休感到不耐，事实摆在眼前，只有莫向东拦着不往下推进。
站在前排的路人忍无可忍，率先开口试图打破循环的僵局。
“不是我说兄弟，你到底哪里有问题？人家前台都说了你这个支票没盖章，说得很清楚了，我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你有什么问题你问不就行了？”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就是啊，大伙儿等着帮你说话呢，你有什么问题和不满倒是继续往下问啊！”
能在这里吃饭的大多非富即贵，不乏有用支票结过账的，自然有人现身说法。
“哥们，你说这里是黑店，听来听去不就这一个盖章问题？重点是人家前台也没刻意刁难你啊。我之前结账用的大额支票都是上面审批盖了章的，盖了章人家才能给报销，前台妹子说得没问题啊。”
在众人的逼问下，莫向东也像是终于被迫听懂了前台的意思，暂时不再执着前面的纠缠，试探着往下问。
“那你说，这章我去哪儿能盖？”
前台有些为难，但还是尽力给出解决方案。
“您这可是十万易金啊先生……折算成居民币至少价值三个亿……哪怕是易行支行的行长契印也是没有这个效力的，您这个金额，至少得是易行总行行长的级别，才能给您盖章。”
莫向东被这话吓到，他没想到想花这笔钱还要走这么大人脉关系！
光是支行的行长想见一面都是难如登天，他们普通人上哪儿联系这种人物……
他的嗓音一下虚了不少，但现在被自己喊来的人架在火上烤，只得佯装淡定，却没再拍桌子。
“你这不是纯刁难人吗？我能认识那样的人给我盖章吗？”
前台忽然收起恭维的表情，对他露出一丝狐疑。
“您有这张支票，难道找不到领导帮您盖章吗？”
莫向东一听这话，情绪上头，瞬间把理智盖得彻彻底底。
他再次暴怒地拍桌，鲜红的巴掌将台面拍得砰砰响！
“你会不会说话！”
反复拍打的动作，像是在变相地给空白的支票盖章。
但实际上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拍桌子只是给自己壮气势罢了。
哪怕他真联系上了能给他盖章的大人物，到时候人家问他要流水，他总不能说是自己捡来的钱吧……
他意识到这个话题不占优势，再进行下去怕是要吃亏，连忙找话题企图盖过去。
“这钱是我自己凭本事拿到手的！全赌场的人都看到了，那就是我的东西，要什么盖章！”
前台却对这话不置可否，愈发冷静。
“只要您拿得出来合规的流水证明，哪怕是总行行长也会亲自为您盖章的。”
她将支票放在台面上，双手按住，原封不动移到莫向东面前，不忘善意提醒。
“先生，您这笔钱我刚才已经上报了，您最好二十四小时内准备好合规的流水证明，如果无法解释清楚来由，您的行为很可能触及易法，后果不堪设想。”
莫向东咽了咽口水，没想到这钱不仅用不了，反给自己招来祸端。
但他是第一次听这种法条，忍不住高声质疑！
“我花我的钱，咋可能还违法！你这是危言耸听，专门吓唬我的吧！”
季域之将前台所有的解释全都一字不差听了进去。
此刻，他终于彻底明白了谢绝在赌场的计划。
原来谢绝不是靠什么私人关系帮他洗黑钱，只靠赌场根本做不到换来这么大一笔钱，所以谢绝没有强行走关系给他硬洗，而是给他找了个合规矩的由头。
赌场背靠硬关系，虽不能直接给巨额支票盖章，但至少开得出这份流水证明。
谢绝其实是为了让他有这份流水证明，让这笔钱合法合规，这就是上面的人让他给这笔钱找的由头。
尤加利帮他牵线愿意盖章的人脉，他自己有身份，谢绝再帮他解决流水证明。
想用支票换这笔大钱，就得是人脉、身份、流水证明，三者缺一不可。
他又将视线转回愤怒的莫向东身上。
这莫向东在赌场的事迹他也算是见证者之一，捡来的钱，还是这么大一笔钱。
现在想用，这三个条件他可是一个都没有啊……
围观众人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有觉得没意思不想掺和麻烦的转身就走，季域之视线下意识被离开的人牵着走。
还能听到几声戏谑的交谈声。
“唉，空欢喜一场，本来还以为能帮到这哥们，互帮互助，到时候他能给我打几分信誉值呢。我青鸟账号分数不够，就等着这几分升级。”
“谁不是呢，你还差几分？”
“我差三分就能升三级了，平时工作忙哪有时间打本？还以为靠这次机会能不打本就换到分数升级。”
说话的人叹了口气。
“看来是没事找事，浪费我的好意。”
对话的人结伴走远，看不见人影后季域之便将视线收回。
现场也有没离开的，有人开始撸袖子，还有人走到角落里打电话，边打边往莫向东的位置看。
谢绝注意到这些人的动作，心下一慌，拉着季域之就要离开。
季域之脚下没动，思绪还沉浸在谢绝帮他筹钱可能带来的后果和代价中。
谢绝想要的就这么简单？
又是不惜代价帮他治好陈朝，又是不惜在赌场暴露身份也要下注，还对他表现出那么明显的在意。
还害得他误会谢绝喜欢他……
搞半天忙活这么多，就只是为了他的权势？好帮自己给支票盖个章？
那不就只是为了钱吗？
这也……
太不公平了。
谢绝看他不动，还以为他没看到那几人的小动作，抓着他小声解释。
“有人想举报莫向东换酬金，过会儿可能有人要来了，不确定有没有联盟的人，我们快走。”
前台本来还有点迟疑，座机却在此时忽然响起，她立马伸手拿起话筒接通，熟悉的声音传来。
下一秒，她果断地按住领口的传呼机，犀利的声音从麦夹传出去。
“保安，餐厅一楼有人闹事。”
传呼机里传来保安队长的问话。
“做什么的？”
前台将已经断开联系的话筒挂回话机，守在一楼的保安来得飞快，已经有一队保安有序列队出现在视线里。
她再次按住传呼机的麦克风，视线紧盯莫向东，回得言简意赅。
“有位先生，打算吃霸王餐。”
*
季域之转身的瞬间，忽然在楼梯口捕捉到一抹一闪而过的人影。
那人走得太快，他匆忙间只看到一角驼色风衣的衣摆。
他低声凑在谢绝耳边。
“有人跟着我们，水平比之前赌场那个服务生高多了。”
他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现在莫名有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感觉。”
谢绝也跟着季域之的视线四处瞧。
“我们是黄雀？”
季域之摇头。
“……是螳螂。”
谢绝一听这话，下意识拉住季域之的手腕就要往外跑，他恰好站在季域之的左前方。
季域之看着谢绝孤身的背影，大脑一片空白，手也跟着发凉。
怪不得谢绝之前不要他给的钱，原来谢绝要的不是居民币，而是易金。
是他给不起这份钱。
他有预感，谢绝拥有的易金支票，很可能是一笔他完全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如果谢绝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换支票，那支票兑换成功后，还会在意给出这份权力的他吗？
这个世界上可不止他一个人拥有给巨额支票盖章的资格和人脉。
谢绝能选择的人，从来都不止他一个。
而且谢绝从三年前开始就和赌场有关系，这些年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肯定也认识了很多人。
但谢绝才认识他两天！
他却喜欢了这个人三年……
他在谢绝的人生里也什么都不是，什么都算不上……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原以为自己是最了解谢绝的黄雀。
万事俱备，只需要在暗处伺机而动，这个人就一定是他的，百分百是他的。
可现实恰恰相反。
他是螳螂。
身处一张谢绝递给他的空白支票上，惶恐又孤独地等待着那枚足以承认他身份和爱意的印章。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Chapter043：空白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