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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我要我哥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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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行风的神情骤然一滞,而后怒吼道:“他不肯接,为什么逼他!”
元汐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指责弄得一怔:“厉总……不是您亲自把他送来的吗?那您的意思不就是要这样教训他?”
厉行风:“我从来没说过让你做这种多余的事!”
元汐收起笑容:“厉总,咱这地方是什么样的,您最清楚不过了,把他送进来的那一刻,您就该明白自己做了什么。”
她上前一步:“况且,他就算一时反抗过了又怎样?到最后也是要认命的,不然哪儿来的钱买足够的赛珂石活下去?您把他毫无防护地丢进来,不就是在等着他被啃得渣都不剩?”
这一刻,厉行风一直不愿深想的真相。
被元汐赤裸裸地揭开。
他身上的衣服,手上的袖扣、腕表……这些日常用度,边边角角装饰用的都是上等赛珂石。
来下城区时,自有佣人为他打点妥当。
他早已习惯,自然很少真正体会过毒素每日侵蚀肺腑的痛苦。
厉思饮不是在装。
也不是在闹脾气。
他是真的……不记得了。
被折磨的体无完肤之后,又失去了记忆。
厉行风声音有些干涩:“他的失忆,还能治好吗?”
元汐语气淡漠:“原来是能的,可医疗费可不是小数目,所以我没给治,他一个出来卖的,把皮肉伤弄好就行了,没必要白花那些钱在他身上。”
“滚吧。”厉行风声音疲惫。
元汐:“厉总……”
厉行风:“我让你滚!”
卜时不知何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倚着门框,语气带着惯常的漫不经心:“行风,你这样就有点不地道了,人家也是按你的意思做事,是你自己不把话说清楚的,还想要别人猜透你所有心思?”
被这句话刺中的厉行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是啊,他原本就是带着报复的心思把厉思饮送到这儿的。
他现在又在外人面前失态什么?
他不再看元汐和卜时,转身大步离开。
回到房门外,他深吸一口气,才打开门。
却见厉思饮倒在地上,整个人蜷缩着,意识模糊。
他脸上满是未干的泪痕,正细若蚊吟地、一遍遍喊着“哥哥”。
厉行风立刻上前将他扶起。
厉思饮浑浑噩噩,精神显然处于错乱状态。
他被锁在房间里,所带来的恐惧触发了他内心深处严重的创伤。
他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混乱而可怕的梦。
梦到自己又被关起来了。
为什么是“又”?他以前经常被关吗?
他混沌的记忆里想不起具体细节。
只残留着痛苦的感受。
梦里,他的母亲经常用绳子把他绑起来,用布堵住他的嘴,把他关在一间很大、很空旷、也很冰冷的房间里。
他呼救不了,没有人会来救他。
他的母亲说他是拖油瓶,教训他不应该跟哥哥抢东西,要努力讨好哥哥,他们母子才能过上好日子。
于是,他开始对那个记忆中面容模糊的哥哥极力讨好,献上所有乖巧和谄媚。
果然,只要多待在哥哥身边,母亲就没机会惩罚他了。
可当哥哥或者继父不在时,母亲就会把所有的怨气和不满都发泄在他身上……
这到底是梦,还是他原本的家庭就是这样不堪?
他“梦”里的那个哥哥又是谁?是夏瑞吗?
哥哥呢?只要哥哥在,就没事了……
“哥哥……”他无意识地呢喃着。
厉行风抱着他温热的身体,心头倏地一跳:“你想起来了?”
厉思饮睁开泪眼,看清是他,更加恐惧。
他哀求道:“先生,你让我回去找我哥哥,好不好?求你了……让我回去,我要我哥哥……”
他哭得几乎喘不上气。
厉行风的心沉了下去,他箍紧手臂:“他不是你哥哥!就算让你回去,他也不会管你的!”
这句话击垮了厉思饮的心理防线。
“不会的不会的……”
他徒劳地反驳,那个“梦”里的记忆碎片似乎印证了厉行风的话。
那个哥哥,好像真的是不怎么喜欢他的,是他自己一直死皮赖脸往哥哥面前凑,哥哥才默认他留在身边的……
认知的混乱和被抛弃的恐惧让他失控,他开始剧烈挣扎,嘶喊起来:“放我走!我要见我哥哥!为什么把我关起来?为什么?我这次没做错什么!我妈妈不喜欢我,把我关起来,你为什么也这样对我!为什么!”
厉行风只觉得他在发疯,说着些没头没尾的胡话,试图压制住他:“你在说什么胡话?这么大个房子,关你一下怎么了?”
“我要我哥哥!”厉思饮哭喊着,声音嘶哑。
厉行风被他吵得心烦意乱,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他死死按在怀里,低喝道:“你冷静点!我就在这!别发疯了!”
……
一番激烈的对抗之后,厉行风才终于把厉思饮作弄到动弹不得。
厉思饮瘫软在床上,半合着眼,胸膛起伏。
脸上泪痕交错,只剩下时不时细微的抽噎。
厉行风喘着粗气,额角渗出薄汗。
见厉思饮消停下来。
才松开了钳制着他腰肢的手。
两人各躺在一侧,在疲惫与混乱中沉沉昏睡过去。
——
午时刺目的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厉行风眼皮上投下灼热的光束。
他皱着眉睁开眼,手下意识地往身边一探。
空的。
他瞬间清醒大半,撑起身子。
视线快速扫过凌乱的大床。
再一转头,透过大开的卧室门,他看见厉思饮单薄的背影正站在客厅里,面对着大理石台面。
台面上放着一个透明的电热水壶,里面盛满了清澈的水。
听着那水流被加热后逐渐变得急促的翻滚声。
厉行风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
原来只是在烧水。
看来人是清醒了,没再发疯。
他懒得起身过问,索性重新闭上眼,打算再歇息片刻。
“滴”的一声提示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是水烧开了。
他听着水壶被拿起时轻微的摩擦声。
脚步声响起,不疾不徐,朝着卧室的方向而来。
厉行风起初并未在意。
直到那脚步声在床边停下,一种源于本能的的直觉让他脊背骤然发凉。
他迅速睁开眼——
厉思饮就站在床边,面色阴冷。
而他手中的水壶,正悬在自己双腿之间的要害上方。
翻滚着白色的水汽。
“你!”厉行风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
下一秒,厉思饮手腕一倾!
滚烫的水流直直地朝他下身浇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