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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   没写两行字陈唯一就叫嚷着手腕很痛,不能再打字了,让路晔然代劳。
      只需要听着自己的话输入就可以。
      路晔然刚被摁在电脑前,就看清这个标题,他回忆起在山中酒店不愉快的经历,起了满身鸡皮疙瘩。
      《老鼠》
      [我总以为老鼠一出生就是灰色的,亲眼见到才发现幼崽通体是粉色,长大些就开始混着黑色,粉中带黑,直到慢慢长出毛发。]
      “你写老鼠?”
      陈唯一无奈∶“乍一想我只能想到老鼠,这个假期我都没见到其他动物。”
      “那第二篇动物观察呢,你打算写什么?”
      “问得好。”陈唯一躺在沙发上,小腿搭在路晔然大腿上晃悠,同时发出得意的笑声,“等杀青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动物园?”
      “不是,别猜啊你别猜。”
      “人物观察呢?”
      “着什么急呢,先写动物再说,人物我有点思路了,知道往哪方向写。”
      [白天很难见到老鼠,它们也不会发出声音,总是隐藏在黑暗的角落处,等到没有人或者天黑安静之后才会出现,悄然行动。]
      陈唯一正常说话的腔调很像话剧演员,声音很饱满,总给人一种端着的感觉,但演戏的时候倒不这样。
      梁雀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说以为他是学播音的。
      房间里回荡着陈唯一和话剧演员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男演员说∶“黑漆漆,空荡荡,房间里只剩我一个人,她,她,她到底去哪了?”
      陈唯一紧随其后∶“存在于现代人类社会的老鼠总在夜间行动,它们小心翼翼,避免发出声音,可还是会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出现,甚至会有啃食木头的声音。”
      女演员站在舞台另一侧∶“他看不见我,可我却能看见他,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吗!可我是个好女人,他是个好男人,为什么要让我们分开。”
      他在一心两用之间平衡的不够好,把大半精力放在看话剧上,说着说着就停住,全神贯注地看。
      他只打算看这一部,反正只写一篇观后感,其他的看没看老师又不可能知道。
      女演员的台词功底非同一般得好,陈唯一忍不住说∶“真好听。”
      路晔然开玩笑∶“这句也要写进去吗?”
      “你走开,老鼠的动静可不怎么好听。”陈唯一回神,继续说老鼠,“它们很聪明,而且极其灵敏,总是只能看到一小块黑影闪过,无数次我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眼拙,出现了幻觉。可每天晚上的声音又时刻提醒我,我的眼睛没有坏掉,它是正确的。”
      “你下次慢一些,我跟不上。”路晔然道,他打字很慢,有些不太熟练。
      男女主的纠缠还在继续,陈唯一对大多数情感题材不怎么感兴趣,他不喜欢看两个人的爱恨纠葛,更讨厌两位主角的某一方因为对方放弃个人利益。
      什么为了别人成全对方,在他看来都是放屁。
      太假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这样的。
      人的本性就是利己,做对自己没有表明好处的事情,也只是为了更深层的利益,否则为什么要做,又蠢又笨。
      陈唯一的价值观是这样的。
      今天这是部现代爱情话剧——《一棵树苗》,他在某视频软件搜索经典话剧弹出来的第一个,图方便直接点了开始。
      不过是应付作业,用不着这么认真,观后感不过是前半部分讲述一下剧情梗概,后半部分说些自己的看法,再加之对演员导演本人的了解。
      他干脆把剧情梗概写得长一些,演员导演的经历写得长一些,至于自己的看法,一两句足矣。
      “然后呢?”路晔然催促。
      陈唯一点了暂停,陷入诡异的沉默中。
      男主前世是个书生,今生是个超市小职员,女主是转世了千次万次的妖精,天道不允许女主和男主共度余生,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女主站在舞台中央,身后一片漆黑,只有身边有一棵树,这棵树是上辈子两人一起种下的,从一颗种子走到如今,用了太多年。
      路晔然还以为陈唯一感悟出来些情感真谛,正准备认真听一听,没想到陈唯一说∶“是真树啊,也太神奇了,这舞美做得太好了,怎么做到的?”
      路晔然∶“……”
      陈唯一坐起来,把脸凑近屏幕,想看清楚舞台上的树究竟从何而来,路晔然拉住他的衣领制止他∶“你不要眼睛了?”
      “真的很神奇。”陈唯一说,“我想亲眼看这部话剧,会重排吗?”
      “很多年前的老话剧了,你可以等咱们学院的哪一届毕业大戏,说不定还有点可能。”
      “我真想亲眼看看树是怎么长出来的。”陈唯一又躺回去,枕着抱枕继续看,“多少字了?”
      “不到二百五。”
      “怎么才这么点,我话剧都看一半了!”
      屋外早变得伸手不见五指,陈唯一的作家之路也前途一片漆黑,陷入了创作瓶颈期。他后悔一开始选择的老鼠,但又舍不得已经写完的二百多字。
      进退两难。
      他索性暂停创作,跟路晔然说∶“我高中老是瞎编一些角色,写进语文作文里,什么打扫卫生认真干净闻名的沈花,还有著名植物学家蒋错。”
      路晔然要笑晕了,他趴在键盘上看陈唯一∶“还有吗?”
      “当然了,还有历史家许作,以及著名画家小飞飞。”陈唯一笑着说,“这几个都是我常用的,还有很多临场发挥,记不清了。”
      “你就靠编这些人物凑字数吗,不背那些名人事例?”
      “不背,一背东西就头晕。”陈唯一摇头,“我从小就不乐意学习,之前跟你讲过,我有个学习特厉害的朋友,我俩简直就是对照组,他初一就开始学竞赛了,我当时还忙活着拍电影呢,哪有时间学习。”
      “而且语文作文我凑到八百字线就给差不多四十分,我有没什么考高分的欲望,才懒得背呢。”
      “我成绩也不怎么样。”路晔然说,“而且我们学校成绩很烂,就没有多少人能上本科,后面更是全靠体育和艺术。”
      陈唯一回忆看过的影视作品,好像过得艰难的主角都有一个特点,成绩好,李秋也不例外,路晔然打破了他浅薄的认知,他眨眨眼旁敲侧击:“你学校是哪里的?”
      路晔然笑起来∶“唯一,你看到了对吗?”
      “看到什么?”
      “手机。”
      “什么手机?”
      陈唯一总说路晔然装傻,其实他才是装不知道的一把好手,路晔然几乎点名你那天看我手机了,他还是坚定不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路晔然不再追问,讲起来自己的学校∶“我高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维护自己的自尊心。”
      “我的高中不是在本地上,因为本地学校都知道我妈的威名,不敢收我,我妈还挺出名的,就是不是什么好名声。”
      “为什么?”陈唯一不理解。
      “她跟我爸年轻的时候风风火火的在一起了,很精明能干的一个人,但我爸很没用,每天几乎天天在路口打牌。当时还是平房,流行自建房,谁家不建就会被瞧不起,我爸就非想建新房子,就是攀比心吧,我随我爸了。”
      陈唯一被逗笑,嘴角快速地上扬又收回,他对这些没有实感,甚至不能理解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心理。
      “我妈不愿意,她不想呆在这里,想攒钱去城里买房子,天天吵架,摔东西,最后也做到了。”路晔然的声音很平淡,不像再说自家事,“小县城一套房子,没有多少钱,但攒了很多年,终于在我上初中之前付了首付。”
      “唯一,没有人会嫌钱多。”
      “我知道。”
      “她先是迷上了网赌,赚了三十几万就把软件删掉。三十万,很多很多钱了,可是还不够,又学会了炒股,一开始还有节制,最后像疯了一样把全部的钱投进去,包括还没住进去的房子和老家,最后一毛钱都不剩,只有我们三个。”
      转折太快,陈唯一反应不过来,什么网赌什么股票,怎么能串到一起的。
      “所以她很出名,我家的名声烂透了。”路晔然拿一根手指敲打键盘,发出咔咔声,“我爸才是最恶心的,他想要钱,但不想自己粘这些东西,所以诱哄我妈去干,我妈没上过几天学,什么都不懂。”
      “你为什么还要给他们钱?”陈唯一声音很尖锐,他摒弃了常用的话剧腔调,沙哑的声音滚到路晔然的耳朵里,“这是无底洞,砸多少钱都不可能填满的,你知道我认识多少叔叔阿姨一辈子的家业毁在赌博上吗?”
      “你果然看我手机了,还装不知道。”路晔然笑笑,又冷静地说,“我可以恨我爸,但不能怪妈妈。我不能不管他们,我做不到。”
      这些和陈唯一的成长路径是两个世界,他不能理解原本就穷得叮当响为什么还要去赌博。
      五五开的概率,就这么值得赌一把吗?
      还有股票,赌博起码是五五开,股票玩到最后哪一个不是亏得家底都掏空。
      他看着像在讲别人故事的路晔然,觉得可怜又陌生。
      “当时骗了你,我没有在上海学艺术,我妈也不是什么白领。其实她原本已经掏钱了,是她从小给我攒的上学钱,等拿出那张存折才发现,原来里面的钱也早就没了,只能作罢。”
      “为什么对我说这些?”陈唯一看着路晔然平静的眼睛不懂他今天说这些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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