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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番外：春儿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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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德华历代以来的主人都为皇亲国戚，即使后面流落民间，那些买的人也非富即贵。他们一眼便知爱德华的价值，于是摆在最显眼也是最贵的橱窗。
本该遇不到穷人。
直到一次意外，被穷得只能点油灯照光的人给偷了去。
街上广播声波刺耳，播报着政治新闻，过年之际，街上只剩几个人走动。
公椅坐着的小女孩袄子都给洗褪了色，扎上几个补丁，脸藏在宽大的毛绒帽子，冬天寒风呼啦啦，脸冻得通红。
她盯着娃娃店，见买了华贵娃娃的女人出来后，揣着手，跟了上去。
女人穿修身款式羊绒大衣，打电话轻声细语的，刚说生日要给孩子惊喜，接着就被撞得一踉跄，她刚要呵斥，撞她的人回头，见是一小女孩，熄了声。
女孩撞了人也不道歉，一溜烟跑没影了。
电话那头问她出了什么事，不过是一个女孩撞了她，没什么大不了，解释后路口出现黄包车。
上车后女人想打开包，顿时慌了神。
脑里浮现出刚刚撞她的女孩。
穷人住的地方俯瞰是个奇形怪状的丰巢。王大娘在家门口烧材火煮饭，正抬头擦汗，看见来人，喊了声：“小春儿！你跑那么快干哈子！”
小春儿没理她，呼哧呼哧跑回家，小心打开门，只开了一条缝。家里黑黢黢，她眼珠子转了几圈，没看见有人也没听见呼噜声。
春儿没马虎，进门后蹑手蹑脚，探头探脑，确定家里确确实实没人，这才跑到厕所门口，跪在床下拉出一个带锁的箱子。
小心把怀里的娃娃掏出来，掸了掸上面的灰，那张始终冷着的脸终于露出一个傻气的笑。
把娃娃藏好后春儿一溜烟跑去吃饭，就一张硬饼子和热水，她却感觉自己很幸福，吃进肚子暖洋洋的。
春儿躺在床上闭着眼，在深夜听到醉鬼踉踉跄跄的脚步和叫骂声，随后家门“乓”一声打开，回屋的春儿爸手捏着铁壶还在往嘴里灌白酒，浓烈的酒臭侵占了整个屋子。
“死丫头！春儿！”
“来啦！”春儿赶紧跳下床，搀扶李岸村上床，途中还被李岸村用粗糙厚重的手掌猛地敲了一下脑袋，昏荡荡，春儿懵了一瞬，随后被李岸村揪住了耳朵。
“死东西！给我煮饭！”
春儿捂住发疼的耳朵，任劳任怨去热饭，今晚李岸村没打她，只是揪着耳朵就已经很庆幸了。
李岸村吃完饭屋内蜡烛吹灭，等李岸村打起呼噜，春儿在黑暗中睁开眼，她心痒痒，又把娃娃拿出来了。
很漂亮。
这可比胖墩那个破娃娃好多了！想起贺壮，春儿恨得牙痒痒，仗着家里收债的总是狐假虎威，欺负她。
前不久，这厮老爸从橱窗买了个陶瓷浓汤娃娃，看起来圆头圆脑远不如手里的精致。
他稀罕得很，走在街道时大声欢笑，逮着人就炫耀他那破娃娃，春儿正巧路过低着头不想被抓着，贺壮偏偏没如她的意。
“怎么样？我爹给我买的！你这泥巴星子没见过吧！可得要你家全部利息！”
李岸村好吃懒做，家里的田荒得一眼黄土，只能去借贺壮家的高利贷钱过生活和上缴粮食。
贺壮吃饱了饭还吧唧嘴的样子实在可恨，在春儿面前宣扬完后扑到母亲怀里，装乖撒娇，贺壮的妈妈很温柔，对着春儿点点头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年轻，温柔漂亮，如果她母亲没离开应该也是如此，看了眼他们的背影春儿就跑远了。
春儿小小的手跟老年人一样苍老，抱着怀里的娃娃摸。
真细腻啊！拿出来那些人一定会大吃一惊。
想着春儿洋洋得意起来，但是又很快黯然下去，她不能拿出来，搞不好要被糟蹋。
她工作的饭店，店主丢给她一双新鞋，他家小孩刚上书院，穿着小，上好的料子扔了舍不得。
“便宜你丫头了！”
她穿着那双鞋的当天被胖墩偶遇，堵着欺负，踩脏了，白得跟新刷的白墙一样的帆布，上面显眼的脏脚印，看着它春儿心生怒火。
当天就了报仇，贺壮家虽然有钱，但厕所还是不讲究的，贺壮洗澡时春儿从洞里塞进去两只老鼠，听贺壮在里面呱呱呱地吓得直跳。
想着她笑出声，她不舍得最后看了一道娃娃好看的眉眼。
这是她的，干净又贵重，她亲了娃娃一下，闭上眼睡着，没看见娃娃眼底掠过一抹宝蓝的光。
凌晨天没亮春儿就从床上爬起来上工，她把娃娃藏好，心中还带着点甜蜜。
做工在饭店，后厨洗碗。
春儿工作的饭店，来客多，装修豪华，后厨洗碗间却简陋，脚稍微一挪就会掉进排水坑中。
源源不断的碗洗得她腰酸背痛，好像永远洗不完。
过了中午客人逐渐少了，春儿上厕所吃饭的间隙透过门口缝隙，恨恨看向外边谈笑风生，穿戴讲究有钱人，他们的一餐就是她一个月工钱。
春儿的生活两点一线晚上回家白天洗碗，终于熬到发工资的那天。
“春儿！这个月的工钱。”
店主中年男人顶着大肚囊，烟斗头燃着星星红火，缕缕冒烟。
累死累活五百文钱，店长三角眼瞥她，从她眼前中抽出100文，春儿敢怒不敢言接过。
夜晚回家她盯着油腻腻的鞋尖，面前正巧躺着一颗石子儿，她气不过，用力踢飞。
“哎哟！哪个犊子！？”
见是五六成群的十五六学生，刚从书院放学，为首被砸的贺壮一双戾气的眼睛像鹰一样顶住她。
春儿拔腿就要跑，然而没跑出几米就被猛的一推，扑通趴在地上，门牙和鼻尖被撞的涩痛，兜里铜钱叮铃铃响。
春儿被人架起，脸上在地底蹭上了灰尘。
贺壮白日被先生打了手板训斥一顿，正愁没地方发泄，狠狠扇了春儿两巴掌，身体随之摆动，包里的铜钱又在响，春儿心跳得很快。
贺壮扬扬头，小跟班从春儿包里掏出铜钱。
“给你留了两百文，你得感恩涕哭懂不懂啊？”
几人脚尖一转，春儿跪在原地，脚底使不上劲，眼睁睁看他背影。
铜钱抛在空中，伴着嘻嘻哈哈笑声离去，跟风荡漾地钻进春儿耳里。
这件事藏不住，当晚李岸村喝得脸红彤彤，躺在床上想起什么，目光从蜷缩在床上的春儿身上扬过，他起身时木板嘎吱作响。
李岸村抹了把脸，扯着嗓子喊春儿：“喂，死丫头，你是不是今天发工钱？钱呢？”
春儿知道藏不住，把三百文钱全部拿出来。不主动上交还需要自己来催，李岸村本就窝火，看钱少了半，立马大张开牙齿黄得发臭的大嘴，用厚重的打手打她脑袋。
“钱呢！钱呢？剩下的钱呢？你吞了死丫头？赔钱货，老子当时就不该听你那死娘，该直接把你扔茅坑里淹死，给菜施肥还能给我吃了！你他娘的还敢跟我藏钱！”李岸村骂得一字一句，打一下说一段话，越来越重，春儿脊背都被打弯了。
李岸村面孔狰狞，如同食子的克洛诺斯，拿皮带抽她。在知道是贺壮拿走后，大半夜就拖着春儿找上门。
“哐哐哐。”
“来了！”屋内是女人的声音，打开门看见李岸村一愣。
“咋了李岸村。”
李岸村换上讨好的笑：“贺夫人，我们是来找你们壮大少爷的。”
“有什么事你说就是。”
“那我说了您可别生气啊。”
“我家丫头发了工钱回来撞见和大少爷下学，不怎么的，惹到你家少爷，钱被拿了，您看这个钱是不是得还回来……我们家也不容易，家穷你是知道的，墙上那砖头都没补上……”
李岸村给她看剩余的铜钱，贺夫人脸色不好看了，家里人的事她一向不管，生下来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嫁给她丈夫时家里还反对。听到这样丢脸的事——就为了抢几个铜钱。
贺夫人摇头喊贺壮过来，问他是否有这件事。
贺壮自然矢口否认，戾狠地看春儿，眼前小女孩面容清楚后他一愣，春儿脸肿了，焉哒哒地站在李岸村旁边。而李岸村似乎一切正常，哎哟一声：“这对你们少爷来说就是出去玩一趟的钱，但咱家可是要过好一阵子，好少爷，还回来吧！”
贺壮眼里的凶狠褪去，竟流露几分可怜她的意思，春儿赶紧撇过头。
钱要到了。
“三百文。”
贺壮叫：“我只拿了两百文！”
“我家春儿累死累活一个月五百文，现在只有两百，到手就两百！贺夫人您看看！”
李岸村将手里的前往她面前推。贺夫人难得斥责地喊了一声贺壮的名字，给了李岸村三百文将人打发走了。
李岸村手上捏着五枚百文铜钱，吹着哨，离贺家灯火远些才停下，让春儿走到面前。
“剩下那枚呢？”
“不是有五百文……”
李岸村二话不说踹了她一脚，又问她剩下的呢，春儿躺在地上，气虚地说：“店主拿走了。”
她面颊流下泪，滴在地上，被月光照得发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