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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作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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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的预备铃刚打了一半，生砚秋才踩着最后一声铃响踏进教室。塑料鞋底蹭过地面，带起一阵轻微的“刺啦”声，把前排几个偷偷传纸条的女生吓得手忙脚乱。他没管那些探头探脑的目光，径直走向靠窗的最后一排，把肩上的书包往桌角一甩，“咚”的一声撞在铁制桌腿上，震得桌面的橡皮滚出去半圈。
陈砚舟已经坐在位置上了。他面前摊着一本物理练习册，笔尖停在一道力学题的图旁，指节泛着淡淡的白。听到动静，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握着笔的手轻轻顿了顿，又继续往下写。
生砚秋拉开椅子坐下，一股混着篮球汗味和薄荷糖的气息漫过来。陈砚舟的校服袖口卷到小臂，露出一小片干净的皮肤，腕骨分明。生砚秋瞥了眼他写得整整齐齐的解题步骤，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空着的数学卷子，烦躁地啧了声，从书包里翻东西的动作重了几分，铅笔盒“啪”地拍在桌上。
“吵。”陈砚舟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像根细针戳了生砚秋一下。
生砚秋本来就因为下午被老班航迢抓去训话憋着火——无非是说他上周跟隔壁班男生在操场打架的事，还顺带提了句“你要是有陈砚舟一半安分，我也不用天天盯着你”——这会儿被陈砚舟三个字噎住，火气“噌”地就上来了。他侧过身，手肘撑着桌面，盯着陈砚舟的侧脸：“我吵着你了？陈大状元这么金贵，嫌吵不会去办公室待着？”
陈砚舟的笔终于停下。他转过头，黑沉沉的眼睛看着生砚秋，没什么情绪：“老师让我盯你补作业。”
“盯我？”生砚秋嗤笑一声，伸手把自己的数学卷子往陈砚舟那边推了推，卷边还沾着点下午打球时蹭的草屑，“行啊，那陈状元给讲讲？这道破题，我看了十分钟都没看明白。”
他指的是最后一道附加题，几何和函数结合的，班里没几个能做出来的。陈砚舟的目光落在卷子上，又快速扫过生砚秋——他眉头皱着，下颌线绷得紧，明明是求人的态度，却摆出一副随时要吵架的样子。陈砚舟喉结动了动，拿起自己的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辅助线：“先找这个点的对称坐标，把二次函数转化成顶点式。”
生砚秋凑过去看。陈砚舟的字跟他人一样，清隽利落，每一笔都规规矩矩。他闻到陈砚舟身上淡淡的墨水味，混着之前那股若有若无的薄荷香，忽然觉得有点不自在，往后撤了撤身子，假装不耐烦地说：“讲快点，别磨磨唧唧的。”
陈砚舟没说话，只是加快了语速，指尖在草稿纸上点着关键步骤。生砚秋其实不笨，只是平时懒得花心思在作业上，这会儿听陈砚舟一讲，倒也慢慢理清了思路。等陈砚舟讲完最后一步，他拿起笔，飞快地在卷子上写起来，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很响，像是在跟谁较劲。
写着写着，他卡壳了。刚才陈砚舟讲的一个公式，他没记住。他抬头想再问，却看见陈砚舟正盯着他的手——他的指关节上还贴着创可贴，是上周打架时被对方指甲划的，边缘已经卷起来了。
“看什么？”生砚秋把手往回缩了缩，语气又硬起来，“没见过人打架？”
“没。”陈砚舟移开目光，重新看向自己的练习册，“只是觉得，没必要。”
“没必要？”生砚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那孙子先骂我妈的，你让我忍着？”他声音没控制住，大了点，前排的高天天回头看了一眼，又赶紧转了回去。生砚秋瞪了高天天的背影一眼，才压低声音对陈砚舟说：“你这种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当然不知道有些人欠揍。”
陈砚舟的笔尖顿了顿。他知道生砚秋的家庭情况——老班航迢在办公室跟其他老师聊过，说生砚秋爸妈早就离婚了，他跟着妈妈过，妈妈脾气不好，经常骂他。但他没提这个，只是说：“下次可以告诉老师。”
“告诉老师？”生砚秋冷笑，“航迢那老东西，不骂我就不错了，还指望他帮我？”他顿了顿，又补充了句，“再说了，老子的事，不用别人管。”
陈砚舟没再反驳。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生砚秋把剩下的步骤写完，把卷子往桌上一扔，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咔咔”的响。他侧头看陈砚舟，发现对方还在写物理题，侧脸在台灯下显得很柔和，不像平时那么冷。
“喂，”生砚秋戳了戳陈砚舟的胳膊，“你天天写这么多题，不累啊？”
陈砚舟抬了下头：“还好。”
“全市第五还这么卷，你想当第一啊？”生砚秋调侃道，“不过也是，你要是当了第一，航迢肯定把你供起来。”
陈砚舟没接话，只是从笔袋里拿出一块薄荷糖，剥了糖纸，递到生砚秋面前。
生砚秋愣了一下。糖是绿色的，薄荷味很浓，他平时不爱吃这个。但他看着陈砚舟递过来的手，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很整齐，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塞进嘴里。
薄荷的清凉瞬间在口腔里炸开，有点冲。生砚秋皱了皱眉，却没吐出来。
“谢谢。”他含糊地说，声音比刚才低了点
陈砚舟没说话，只是嘴角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就在这时，教室后门被推开了。老班航迢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教案，目光扫过全班，最后落在了最后一排。“生砚秋，”航迢喊了他的名字，“作业写完了吗？”
生砚秋赶紧把数学卷子拿起来，举得高高的：“写完了！”
航迢走过来，接过卷子看了看，又看了眼陈砚舟桌上的草稿纸，点了点头：“不错，下次早点写，别总等着别人催。”他顿了顿，又对陈砚舟说，“辛苦你了，陈砚舟，以后多帮帮他。”
陈砚舟点头：“好，老师。”
航迢走后，生砚秋把卷子收起来，小声对陈砚舟说：“谢了啊。”
陈砚舟“嗯”了一声，继续写题。
生砚秋没再说话，只是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夜空。薄荷糖的清凉还在嘴里，他忽然觉得，这个晚自习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他又侧头看了眼陈砚舟，对方还在认真写题，灯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生砚秋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个陈砚舟，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过了一会儿，陈砚舟写完了物理题，开始收拾东西。生砚秋看着他，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喂，你明天早上能帮我带个包子吗？学校门口那家，肉的。”
陈砚舟收拾东西的动作顿了顿，回头看他：“为什么？”
“我起不来，”生砚秋说得理直气壮，“你早上不是来得早吗？顺便的事。”
陈砚舟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好。”
生砚秋心里莫名一松，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了点，但很快又压了下去，假装看别处：“行，钱明天给你。”
“不用。”陈砚舟说完，把书包背上，站起身，“我先走了。”
“哦。”生砚秋看着他走出教室，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收回目光。他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半块薄荷糖，又拿起陈砚舟刚才用过的草稿纸，看了眼上面的字迹，忽然觉得，这字好像还挺好看的。
他把草稿纸折起来，塞进了自己的书包里。
晚自习结束的铃响了。生砚秋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室。夜风吹在脸上，带着点凉意。他想起刚才陈砚舟递给他的薄荷糖，又想起明天早上的肉包子，嘴角忍不住又扬了起来。他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嘴里哼起了不成调的歌，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第二天早上，生砚秋果然起晚了。他匆匆忙忙跑到学校，刚进教室，就看见自己的桌角放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两个肉包子，还冒着热气。
陈砚舟已经坐在位置上了，正在背英语单词。生砚秋走过去，拿起包子，咬了一大口，肉汁在嘴里爆开，很香。他含糊地对陈砚舟说：“谢了啊，味道不错。”
陈砚舟没回头，只是“嗯”了一声，手里的单词书翻了一页。
生砚秋一边吃包子，一边看陈砚舟的侧脸。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他的头发上，镀上了一层金边。生砚秋忽然觉得，有这么个同桌，好像也挺好的。
就在这时，陈子轩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一瓶牛奶，看见生砚秋在吃包子，笑着走过来：“秋哥，吃什么呢？这么香。”
生砚秋没抬头：“包子，要不要吃？”
“不了不了，”陈子轩摆了摆手，又看了眼陈砚舟，“砚舟，你也吃了吗？”
陈砚舟点了点头：“吃了。”
陈子轩没再多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生砚秋把最后一口包子吃完，擦了擦嘴，对陈砚舟说：“钱我中午给你。”
“不用。”陈砚舟还是这句话。
生砚秋皱了皱眉：“你这人怎么回事？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别磨磨唧唧的。”
陈砚舟终于回头看他，黑沉沉的眼睛里好像有笑意：“那下次，你帮我带瓶水。”
生砚秋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行，没问题。”
他看着陈砚舟的眼睛，忽然觉得，这个人好像也没那么高冷。他甚至有点期待，下次帮陈砚舟带水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上午的第一节课是数学。老师在讲台上讲课，生砚秋听得有点走神。他侧头看陈砚舟，对方听得很认真，偶尔会在笔记本上记点什么。生砚秋忽然想起昨晚陈砚舟给他讲题的样子，心里有点暖暖的。他拿出笔记本，也开始认真听讲，虽然还是会偶尔走神，但比以前强多了。
下课的时候，高天天跑过来，手里拿着一张数学卷子：“秋哥，这道题你会吗？能不能给我讲讲？”
生砚秋看了眼卷子，是昨晚陈砚舟给他讲的那道附加题。他心里有点得意，清了清嗓子：“行啊，我给你讲。”
他拿起笔，学着陈砚舟昨晚的样子，在草稿纸上画辅助线，讲关键步骤。高天天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头。陈砚舟坐在旁边，看着生砚秋讲解的样子，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生砚秋讲完，高天天赶紧说：“谢谢秋哥！你太厉害了！”
“那当然，”生砚秋得意地说，“这点题算什么。”他侧头看陈砚舟，想得到他的认可，却看见陈砚舟正在看他，眼神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让他心里一跳，赶紧移开了目光。
整个上午，生砚秋的心情都很好。他甚至觉得，上课也没那么无聊了。中午的时候，他去食堂买了两瓶水，递给陈砚舟一瓶：“给，你的水。”
陈砚舟接过水，说了声“谢谢”。
两人一起坐在食堂的角落里吃饭。生砚秋一边吃，一边跟陈砚舟聊班里的事，比如高天天总是忘带作业，陈子轩篮球打得很好。陈砚舟话不多，但都会认真听，偶尔会回应一两句。
吃完饭，两人一起回教室。路上，生砚秋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喂，你周末有空吗？”
比如打篮球什么的。”
陈砚舟没说话。
生砚秋又说：“下次周末，我带你去打球吧？保比你在家做题有意思。”
陈砚舟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好。”
生砚秋心里一喜，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行，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回到教室，教室里没什么人。生砚秋坐在位置上，看着陈砚舟认真看书的样子，心里忽然觉得，好像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讨厌这个同桌了。甚至，有点喜欢跟他待在一起。
他拿出笔记本，开始写作业。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他和陈砚舟的身上，温暖而安静。生砚秋觉得，这样的日子，好像也挺好的。
下午的课，生砚秋听得很认真。放学的时候，他跟陈砚舟一起走出学校。走到校门口，生砚秋说：“明天见。”
陈砚舟点了点头：“明天见。”
生砚秋看着陈砚舟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才转身往家的方向走。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薄荷糖，是今天早上陈砚舟给他的，还没吃完。他把糖拿出来，放进嘴里，清凉的味道在口腔里散开，心里也甜甜的。
他想，也许，这个学期，会不一样。也许，他和陈砚舟之间，会有不一样的故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