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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十九章 电影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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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整个村落都笼在密集的雨点里。
两人一路快跑冲进院子，还是被淋得浑身湿透，刘秀梅见状，赶忙进厨房去煮姜汤。
等洗过热水澡，灌下烫嘴的姜汤，梁写林才觉得身上暖和起来。他披着毯子，抱着水杯蹲坐在窗边蒲团。
暴雨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乌云像一堆吸饱了污水的棉花团，随时会从空中砸下来。远处的山成了一张混沌的深色幕布，近处树木被风刮的摇摆不定，似在狂舞。
梁写林用手推推窗户，显然哪里有缝隙，不然也不会呜呜响。闷雷滚滚，闪电像是接触不良的灯，不间断的把昏暗的大地点亮。
窗外像在上演一场无人的戏剧。
暴雨里夹杂着隐约的嬉闹声，是小院里来了新客。眼看雨势不停，傍晚时候刘秀梅就和女儿挨个房间送晚饭。
“晚上有没有安排？”季柏峥盛好汤递过去。
梁写林接过碗，没精打采捧在手里：“哪有，今天就想放松一下。”
饭后梁写林在屋里来来回回转圈，他习惯了山里谷里的广阔，闷在屋里就有些着急。转过几圈泄气坐下来，随手打开了电视。
太久没有看过电视了，屏幕里的界面十分陌生。梁写林爬上床，拿着遥控器摆弄好半天，才切换出直播的频道。
“你有什么想看的？”梁写林问。
季柏峥靠在床上，把胳膊枕在脑后，疲惫地摇摇头。
各家的综艺都闹哄哄的，访谈毫无新意，剧情过半的电视剧也没吸引力，新闻更是没什么看头。梁写林随意切换了几个节目，哪个也提不起兴致。
正百无聊赖，就翻到一部老电影。
绿绒毯一样茂密的草地，迎接晨光的奶白城堡。小河流水潺潺，河边一群臃肿绵羊。演员悠闲地骑着枣红色骏马，漫谈间从羊群边经过。
“就看这个吧。”梁写林把枕头堆在身后，抱着被子懒散地靠着。
看了不一会儿，梁写林下巴指向屏幕里的两姊妹：“我偶尔会想，如果有个兄弟姐妹会怎样，会不会像片子里演的那么亲近。”
顺着他的目光，季柏峥视线转向屏幕。
妹妹Marianne坐在椅子上，摆起架势，挺直脊背提高声音，激动地背诵起诗歌。看到她那个模样，外人都显得很不适，只有姐姐Elinor包容地笑望着她。
“不用觉得遗憾，血缘没有那么大的魅力。”季柏峥声音低沉。
梁写林好奇地转向他：“是不是姐妹和兄弟之间也会不一样？”
“也许是。”季柏峥不置可否。
梁写林等了片刻，也不见他继续说下去，便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观看。
上学的时候，梁写林在图书馆里借过电影的原著小说《理智与情感》，连带它的姊妹篇也一并读过。但那时他只当是课业之余打发时间，而如今重温之下，就有了别样的滋味。
故事的记忆随时间流逝，只剩下一个空空的躯壳，而电影细腻地描述，正渐渐把它填满。
两人边看边随意聊着剧中的角色，温柔谨慎表面冷淡的Elinor，男主矫揉造作的初恋情人，刻薄的嫂子…
“怎么能做到这么自然…”看着剧中的演绎，梁写林喃喃。
“你说Marianne？”季柏峥问。
“对，她整个人状态感觉特别松弛，好像原本就是一个率真稚嫩，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梁写林刻意回避，不去讨论情节。
外面风雨交加，屋内安静昏沉，电视里Marianne在暴雨中奔跑，摔倒在山坡上，遇到了她自以为命定的Willoughby。
季柏峥突然开口：“你觉得她对Willoughby是真正的爱，还是一时冲动的迷恋？”
梁写林刚刚体验过山里的暴雨，那滋味着实不好受，他双手环抱在胸前，怕冷似的缩起肩。
“我觉得…演员在演绎的时候，不需要分得清，她只要根据剧本去演就好。”
季柏峥不满意这个答案，但也没有执意追问。
这种名著改编的电影，因为早就知道了结局，此时影片里的Marianne越是痴狂的热恋，就越觉得讽刺。
剧情向前铺展，情况急转直下。恋人离开，背叛，把两人的一切归咎于她的自作多情，无法接受的Mariana趴在白色的床单上痛哭不止。
电视上方的墙面挂着不少装饰，屏幕摆放的位置很低。从梁写林的角度看去，Marianne就好像就趴在他宽大的床尾。
窗外一瞬间亮起，紧接着传来一声炸响。
“冷吗？”感觉到身旁梁写林突然地瑟缩，季柏峥摸上他额头。
“没有，不冷。”
“从回来你就兴致不高，是不是淋雨着凉了。”季柏峥说着起身下床，要去找药。
“别麻烦了，壶里还有热姜汤。”梁写林掀开被子，一离开温暖的床榻，顿时就袭来一阵凉意。再回来时，季柏峥把他按在床上，用被子包得严严实实。
“这两天好好休息，别过去了。”
梁写林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脸，噗嗤笑出声：“你这么搞，让我想起我妈…”
季柏峥被噎得一时语塞。
梁写林被他的模样逗笑了：“小时候身子弱，冬天班里就属我穿的最厚，一到下雪天，有几个调皮的就故意往我领口里塞雪球，拿不及就化在里面，衣服一直湿着。到了晚上，十有八九会烧起来，我妈就这么包着我…”
他在被子里来回挣扎，终于觉得松快一些，又接着说道：“就是那时候留下阴影，不大喜欢下雪，更怕碰到冰的东西…”
听着耳边的抱怨，季柏峥脑中浮现出一个倚靠着雪人不断晃动的半裸身影…
季柏峥双唇紧抿，顿觉有些受挫。
见他脸色难看，梁写林轻声问：“怎么了？”
“你说Elinor为什么不敢正视自己的感情？”季柏峥嗓音干涩。
梁写林愣了下：“是作者的安排…”
“我在问你，”季柏峥耐着性子，“为什么？”
梁写林视线垂下，缓缓回道：“是知道不会有好的结果吧…”
“那Marianne为什么就可以毫不顾忌？”
“年轻嘛，没什么经验，容易相信人…”梁写林故作轻松。他示意看向屏幕，镜头中女演员浑身湿透立在山顶，在暴雨里万念俱灰。
季柏峥突然有些气闷，他眉头拧紧：“你怎么都知道，是趁我不注意她们偷偷告诉你的？”
这话听起来十分稚气，梁写林掀开被子，伸出手。季柏峥任由他来回试温，试过额头又把手钻到衣服里。
“烫吗？”季柏峥问。
“不烫。”梁写林疑惑摇头。
季柏峥按住颈边的手：“换做是你呢？你会是哪种？”
“我啊…我想想…”
季柏峥还在等他回答，梁写林却眯起眼，去勾他的脖子。
“想出来了吗。”季柏峥向后躲开。
梁写林脸一红，顶胯去蹭他：“我这会儿想不出来…”
见季柏峥没动，梁写林扯他衣扣低声催促：“快点…趁外面下雨…”
屋外风声渐渐轻缓，雨点敲打在窗台啪啪作响，像咬破甜点里的爆珠。
很久没有两人一起睡了，梁写林迷迷糊糊被热醒。电视里展示着不认识的台标配着平缓的钢琴曲，音乐伴着身边平稳的呼吸声。
季柏峥睡得很沉，沉得似乎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小雨断断续续淅淅沥沥，梁写林枕在他肩上把身子蜷缩进被子里，强迫自己别去想，不要去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