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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二十七章 续断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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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写林推开玻璃门,门把上猴子捞月玩偶晃几下,叫起来。
“欢迎光临!欢迎光临!”
比起去年新买时,玩偶上多出浅浅一层油污。早过了饭点,面馆里没什么人,梁写林从冰柜里拿出两瓶汽水径直走向里屋。
姜蓬猛地从桌边站起身:“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梁写林扫一眼桌面转身就走,姜蓬急跑两步去拽他。
“林子!”
反应过来梁写林拿重了汽水,姜蓬才放下心,一屁股坐回去,冲后厨喊:“老板!两大碗卤肉面,四个虎皮鸡蛋,四块豆干!”
不多时两碗热气腾腾的面端上来,老板开口依旧带着浓浓乡音:“你两个嘛!好久不来咯。”
姜蓬拎起醋瓶,在两个碗里分别倒了点。梁写林掀开装满辣椒的小盅,在这边碗里舀了一大勺,又盛了点辣椒油伸长胳膊滴在对面的碗里。
一套动作下来,两人都愣住了。
“够吗?”梁写林清清嗓子。
“刚好。”姜蓬点点头。
面的味道如此熟悉,但两人相处的方式却有些陌生了。
梁写林埋头喝汤:“他都和我说了。”
姜蓬脸上肉眼可见涨红了,他放下筷子:“…你怨我吗?”犹豫好久又难为情地开口,“我之前那样说你,结果轮到自己,一点诱惑就被带跑了。”
梁写林冷笑一声没搭理他,姜蓬局促不安地看过来,桌上半晌没动静。梁写林叼着面,抬头瞥他一眼:“吃吧,坨了就不好吃了。”
“诶…”姜蓬捡起筷子举在手里,吃过两口又停下。
“你身边最需要人的时候,我一声不吭就走了。”
梁写林用筷子把鸡蛋扎了个对穿,整个塞进嘴里,声音含含糊糊:“谁需要你了?”
姜蓬把筷子整齐放在碗边,手夹在膝盖间搓了又搓,自嘲地笑一声:“也是,我没经验也不专业,还总为了祁珃的事和你吵,在你身边也是拖累你。”
“是工作不适合你,你也该有自己的生活,”梁写林挑起一大块吸饱高汤的海带,咬下一口,“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当初季柏峥拿出那个小俱乐部,姜蓬的手就止不住颤抖,心脏在胸腔里躁动,犹豫没多久,便欣然接受。
谁能轻易拒绝梦想成真呢?
但姜蓬死要面子的个性,收了馈赠硬要写下欠条,末尾还按上红指印。梁写林看到那几行狗爬一样的字,就知道是谁亲笔。
姜蓬投身热爱的领域,梁写林接纳更合适的助理。尽管季柏峥的安排对于当时两人,都是不错的选择,但梁写林还是心里有气,使劲嗦面又发狠嚼起豆干。
姜蓬垂下头:“那次在广场,我听到你叫我了,躲着你是因为没脸见你。”
梁写林冷着脸:“今天让我来就是听你忏悔的?”
“当然不是!”姜蓬推过去两瓶辣椒,“这个你先拿着,求了老板好半天才卖给我。”
这辣椒是店家生意兴隆的秘诀。辣椒里混着花椒粉,香菜根,葱白蒜片和秘制香料,最后淋上滚烫的油。上学时候,为了这一口辣味,梁写林能跑小半座城市。
瓶身微烫,梁写林捧在手里,不冷不热地说:“两瓶辣椒就想打发我。”
姜蓬搓了把脸,拿出一张卡:“密码是你生日。”
梁写林不明所以地笑了:“才当几天老板,和人说话都学会甩钱了。”
听出梁写林故意在学他当初的语气,姜蓬讪讪地耸着肩:“我去问郑姐了,听她那意思,我猜你们是不是缺钱了。”
梁写林盯着他不说话。
姜蓬接着说:“我把俱乐部卖了。”
梁写林一口气没上来呛得直咳,姜蓬赶紧把饮料递过去,梁写林狠吸几口,边咳边骂:“和你有什么关系,轮的着你出钱吗?!你才当几天老板?这么大个人,做事都不过脑子的吗?!”
被人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姜蓬非但不生气,还无赖地咧开嘴:“我就知道,你跟我不记仇。”
他给梁写林拍背顺气:“这本来就不是我的,拿着也难受,现在只是物归原主。我这半年赚了钱,一半还给你们就当利息,剩下的当启动资金,开个青少年兴趣班没问题。”
提起未来规划,姜蓬就刹不住嘴:“我明年想弄一场青少年联赛,到时候指望你帮我多拉几个赞助,最好是运动品牌,饮料也行…”
“你薅羊毛来了啊?”梁写林抽了纸,在嘴上胡乱擦几下,佯怒拍开他的手。
趁着最后几天,姜蓬带梁写林去了俱乐部。两人在室内篮球场单挑,累了就躺在地上闲聊,像回到上学的时候。
“舍得吗?”梁写林枕着手。
姜蓬狠搓休息区新安装的座椅:“到月底就交接完了,爽过一把,我也不亏。”
梁写林在他肩上拍了拍:“走了,饿了。”
车开到一家餐馆,梁写林好不容易找到个停车位:“中午我付的钱,晚上你请。”
“你在这儿等着我呢,这地方随便俩菜不得四位数啊…而且没预约搞不好没位置。”
梁写林笑一声:“放心,早就定好了,听这语气是嫌贵?”
“我这不是要从头做生意么,再说了,我不像你,我要存老婆本的…”姜蓬嘟嘟哝哝解开安全带。
“扯淡,不娶老婆你就不赚钱不买房了。”梁写林正要开车门,姜蓬突然从身侧抱上来,外套上很快染湿了一小片。
“对不起,林子,对不起…我还以为这辈子再没机会让你这么怼我,再不能这么处了…”姜蓬闷头抽泣,像没长大似的,“看到你现在这样好好的,就像和上学那会儿一样,我心里比谁都高兴…”
“你把我卖了我还没哭呢,别演了,鼻涕都蹭我身上了。”梁写林嘴上嫌弃,但任人抱着也不推开,顺手在姜蓬背上锤了两拳。
“疼吗?”梁写林问。
“贼疼…”姜蓬疼得直咧嘴,“你现在手上怎么这么有劲儿,咱别吃饭了,赶紧带我去看看骨头断没断吧。”
梁写林嗤笑一声:“你活该。”
车窗外,不远处的信号灯倒计时着由红转绿,梁写林下巴抵在他肩上:“姜蓬,疼过了咱就翻篇了。”
两人重归于好,梁写林意外发现姜蓬比想象中成熟稳重的多,每一步推进都井井有条。
“你现在懂挺多啊,怎么那天对上祁珃又跟傻子似的。”梁写林说。
“那天是急的,根本没时间让我思考!”
梁写林笑:“你别激动,我就是随便提一嘴。”
姜蓬抿抿嘴:“林子,即使我不承认,又自欺欺人写了借条,但收下季柏峥东西的那一刻,过去的我就死了。我也想明白了,世界就是这样,你得去习惯…”
这话从姜蓬嘴里说出来,梁写林心情实在复杂,他手架在姜蓬肩上:“你现在讲起道理一套一套的,真带起学生看来也没问题。”
姜蓬扭身把梁写林从肩上抖下来,递给他一个手提袋:“这个你晚上带回去。八几年的,比咱俩都大。”
梁写林扒开袋子:“你那儿弄的?”
“家里藏的,说让我结婚时候喝,我给偷出来了。”
酒瓶瓶口里外包了好几层,但年代太久还是有些跑酒。梁写林勾着瓶口嫌弃地晃晃:“我不要,还不如辣椒呢。”
“拿着吧,家里还多呢。”姜蓬结结巴巴抓耳挠腮,“你带回去给那谁,帮我谢谢他,等你们有空了再一起吃饭。”
之前只觉得维护太贵,现在才知道房租是真大头。季柏峥介绍这地方,位置价钱都合适,还带装修,帮他省下不少费用和功夫。
姜蓬说完,语重心长拍拍梁写林肩膀:“你就悠着点,少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