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普通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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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过破庙的窗棂斜射进来，落在草堆上时，陈莫清猛地睁开眼，外袍滑落肩头，带着的墨香还没散尽。他慌忙把袍子叠好，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不过是件衣服，怎么睡得那么沉，连人家站在旁边都没敢睁眼。
“早啊莫清！”花星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个啃了一半的馒头，“江大人已经去堤坝了，说让我们吃完早饭再过去，还给你留了甜豆浆，跟现代便利店的一模一样！”
陈莫清接过温热的豆浆，吸管戳下去的瞬间，甜香漫出来，确实是他以前爱喝的甜度。他吸了两口，心里却莫名发堵——江归年这无微不至的样子，简直像现代那些精准拿捏喜好的追求者，可他明明该是那个满心算计的权臣，怎么就成了现在这样？
“发什么呆呢？”花星撞了撞他的胳膊，“快吃啊，一会儿该凉了。你看你，裹着江大人的外袍睡了一宿，脸都红了，是不是偷偷梦见人家了？”
“别瞎说！”陈莫清赶紧把豆浆杯往嘴边凑，掩饰泛红的耳根，“昨晚蚊子多，他那袍子厚实，我就是借过来挡蚊子的。再说了，梦见谁也不会梦见他啊，我还想多睡会儿好觉呢。”
话虽这么说，他却忍不住想起梦里的场景——满院菊香，牵着的手，还有温柔的笑容。他甩了甩头，把这念头赶出去：肯定是昨晚太累了，才做这种离谱的梦，江归年可是黑心莲，绝对不能被他的表象骗了！
吃完早饭赶到堤坝时，江归年正在跟工匠们讨论排水渠的图纸。他穿着件半旧的短打，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沾了点泥土，却丝毫没影响那份沉稳。看见陈莫清过来，他眼睛亮了亮，招手让他过去：“莫清，你看这图纸，是不是跟你昨天说的一样？”
陈莫清凑过去，图纸上的排水渠设计得很规整，连闸门的位置都标得清清楚楚，比他昨晚在脑子里想的还细致。“差不多就是这样，”他点点头，故意板着脸说，“不过闸门得做得结实点，不然水压太大容易冲坏，到时候可就白忙活了。”
“我已经让人选用最厚的木料了，还加了铁条加固。”江归年笑着解释，顺手递过来一块干净的帕子，“你脸上沾了点灰，擦擦。”
陈莫清接过帕子，胡乱擦了擦脸，没敢看他的眼睛。旁边的工匠见状，笑着打趣：“江大人对陈公子可真上心，连图纸都要反复问过陈公子才放心，咱们跟着江大人这么久，还没见过他对谁这么有耐心呢。”
“别瞎说！”陈莫清赶紧打断，“我就是随便提了点建议，主要还是江大人和各位工匠厉害。”
江归年没反驳，只是看着他慌乱的样子，嘴角噙着笑意，继续跟工匠们讨论细节。陈莫清站在旁边，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他知道自己不该对江归年有任何异样的感觉，可看着这人明明身居高位，却愿意蹲在堤坝边跟工匠们一起研究图纸，甚至为了受灾百姓连夜赶回来，他又忍不住觉得，书里写的那个黑心莲，好像真的只是个片面的标签。
“莫清，你发什么呆呢？”花星跑过来，手里举着一串糖葫芦，“快尝尝，刚买的，超甜！我跟你说，村口那个卖糖葫芦的大爷，手艺绝了，比现代景区卖的还好吃！”
陈莫清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口，甜滋滋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却没压住心里的复杂。他看着不远处的江归年，对方正好转过头，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江归年眼里的笑意像阳光似的，晃得他赶紧移开视线，嘴里含糊道：“我去那边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他跑到另一边，跟着衙役们一起搬木料，故意找了个体力活，想让自己累得没心思胡思乱想。可不管他怎么忙，眼角的余光总能瞥见江归年的身影——有时候在跟工匠说话，有时候在查看堤坝的加固情况，偶尔还会朝着他的方向望过来，每次视线对上，陈莫清都像被烫到似的赶紧躲开。
中午休息时，江归年递过来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他爱吃的糖馅月饼。“刚让随从去城里买的，还热着。”江归年的声音很温柔，“你上午搬了那么多木料，肯定饿了，快吃点垫垫。”
陈莫清看着月饼，心里有点纠结。他不想再欠江归年的人情，可那甜香实在诱人，而且他确实饿坏了。犹豫了半天，他还是接过油纸包，闷声道：“谢谢，多少钱？我给你。”
“跟我还谈钱？”江归年笑了，“不过是几个月饼而已，你要是真过意不去，等堤坝修好了，陪我去逛逛园林就行。”
“我本来就要去逛园林，跟你没关系。”陈莫清嘴硬道，咬了一口月饼，酥皮掉了满手。
江归年递过手帕，没再说话，只是坐在他旁边，安静地看着他吃。阳光洒在两人身上，风里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偶尔有几声鸟叫，气氛安静得有点微妙。
陈莫清吃得很快，只想赶紧结束这种尴尬的氛围。他吃完月饼，刚想起身离开，就听见江归年开口：“莫清，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陈莫清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他。江归年的眼神里带着点委屈，还有点不确定，不像平时那样沉稳。“没有啊，”他下意识地反驳，“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那你为什么总躲着我？”江归年看着他，“从苏州城到这里，你一直都在躲着我，要么不跟我说话，要么就是一说话就呛我。我知道以前可能有很多误会，可我……”
“没有误会！”陈莫清赶紧打断，他怕江归年说出什么让他更难应对的话，“我就是觉得，我们以前也不算熟，你现在对我这么好，有点太刻意了。我不习惯跟不太熟的人走得太近，你明白吗？”
江归年沉默了片刻，点点头，眼底的光芒暗了下去：“我明白。是我太心急了，以后我会注意分寸的。”
看着他失落的样子，陈莫清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可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站起身，含糊道：“我去看看花星，她刚才说想去村口买糖粥。”
他转身就走，没敢回头。他能感觉到江归年的目光落在他的背上，带着点沉重，让他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似的。
接下来的几天，江归年果然收敛了很多。不再主动递吃的，不再刻意找他说话，只是偶尔在他需要帮忙的时候伸手搭一把，或者在他提出关于堤坝的建议时，认真倾听并采纳。
陈莫清心里的石头倒是落了地，可又隐隐觉得有点空落落的。比如看到别人递过来的甜豆浆，他会下意识地想起江归年留给他的那杯；看到糖馅月饼，会想起江归年递过来时带着笑意的眼神；甚至晚上睡觉，没有了那件带着墨香的外袍，他居然有点不习惯，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
“肯定是习惯成自然了！”他在心里给自己找借口，“就像以前总吃外卖，突然不吃了还会有点想念，跟喜欢没关系！”
半个月后，堤坝终于加固完成，排水渠也修好了。竣工那天，村里的百姓特意摆了庆功宴，杀了鸡，炖了肉，还酿了米酒，热热闹闹的像过年。
陈莫清被百姓们拉着喝酒，推辞不过，喝了两杯米酒，脸颊瞬间红透了。江归年坐在旁边，见状赶紧替他挡酒：“莫清酒量不好，我替他喝。”
百姓们笑着起哄：“江大人对陈公子可真护着！”
陈莫清的脸更红了，想躲开，却被江归年按住肩膀。“别动，”江归年的声音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喝多了难受，我替你挡着。”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陈莫清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别开脸，不敢看他。
庆功宴吃到一半，陈莫清借口去透气，走出了院子。夜晚的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让他清醒了不少。他沿着田埂慢慢走，心里乱糟糟的——江归年替他挡酒的样子，刚才看他时温柔的眼神，还有这半个月来刻意保持的距离，都在他脑子里盘旋。
他不知道自己对江归年到底是什么感觉，说是讨厌，可看到他失落时，自己会不舒服；说是喜欢，又觉得不可能，毕竟他们以前是死对头，而且他也不想按这种狗血剧情走。
“在想什么？”江归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莫清回头，看见江归年手里拿着件外衣，慢慢走过来。“没什么，就是有点闷，出来透透气。”他说。
江归年把外衣递给他：“晚上风大，穿上，别着凉了。”
陈莫清接过外衣，是他自己的那件月白色锦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江归年拿去洗干净了，还熨烫平整，带着淡淡的皂角香。他穿上外衣，心里暖暖的。
“谢谢你替我挡酒。”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句谢谢。
“应该的。”江归年笑了笑，“你帮了这么大的忙，要是喝坏了身子，我可没法跟陈将军交代。”
又是这样，明明是关心的话，却总要找个借口。陈莫清心里有点复杂，却没再说话，只是继续往前走。
两人并肩走在田埂上，月光洒在地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有蛙鸣和虫叫，却不显得吵闹，反而多了几分宁静。
“园林的菊花应该开了，”江归年忽然开口，“等明天回苏州城，我让人打听一下，哪个园林的菊花展最好看。”
“不用了，”陈莫清摇摇头，“我跟花星自己去就行，你不是还要回京城吗？别耽误你的事。”
江归年沉默了片刻，说：“我的事不急，等陪你们逛完园林，我再回去。”
陈莫清刚想拒绝，就听见江归年又说：“就当是……谢谢你为堤坝出的力，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不用有负担，就当是普通朋友一起逛园子。”
“普通朋友”这四个字，让陈莫清心里的纠结少了点。他点点头：“好，那到时候再说。”
江归年笑了，眼里的光芒又亮了起来，像星星似的，在月光下格外好看。
陈莫清看着他的笑容，心里忽然觉得，或许就这样也挺好。不涉及喜欢，不纠结过往，就像普通朋友一样，一起逛逛园林，尝尝小吃，至于以后会怎么样，顺其自然就好。
他深吸了一口气，夜晚的风带着青草的气息，清新又舒服。他抬头看向月亮，圆圆的，亮亮的，像现代超市里卖的月饼。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或许穿成炮灰，也不全是坏事，至少能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人，经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普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