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你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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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片黑云乌压压地朝这边压过来，挤出几滴雨落在沈迹白身上。
他低头瞥了眼湿了的校服，心里烦躁，不由得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他讨厌下雨，总感觉雨水是他坏运降临的标志。
沈迹白一出电梯就看见自家门口站着一位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沈静澜的脸。
沈静澜是他母亲，她家里待她不好，所以她成年后便与父母断绝了关系，又过了七年，她阴差阳错地生下沈迹白后，便与沈迹白母子二人相依为命。
再后来，沈迹白中考完的那个暑假，沈静澜在医院的病床上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就像两盆依偎在窗台边一起晒太阳的盆栽，突然有一天，其中一盆直直地砸到地上，另外一盆只能在高高的窗台边看着对方四分五裂，在那之后，这个窗台只剩下它一个生命。
大概率是麻木了，想到这里，沈迹白心里毫无波澜，就像沈静澜离开前要求的那样，学会接受任何人的离开。
“这里是4601，请问是走错了吗？”
闻言，黑色西装男转过身来，脸上挂着温柔的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请问你是沈迹白吗？”
沈迹白点头，有些疑惑。
对方看着很年轻，二十出头的样子，提着一只公文包，穿上一身黑西装也只衬得人更加帅气。
看来这工作是越来越难找了，就算是去推销保险都有颜值限制，沈迹白心里啧啧称奇。
“你好，我叫秦桉。抱歉，前几个月事情太多没空过来，一直拖到现在，”秦桉从公文包中掏出一张纸递给面前的人，“你的父亲秦时几个月前过世了，这是他留下的遗嘱，让我过来照顾你。”
沈迹白眉头紧皱，眼睛飞速地扫过一行又一行字，不解道：“怎么可能，我妈去世那会他都没管过我，现在怎么想起我来了。”
秦桉早就准备好了措辞，微笑道：“你的母亲去世那会，秦先生提过要派人照顾你的，只是被你拒绝了，但是他心里一直放不下你，所以离世前派我来照顾你一段时间，直到你有独立自主生活的能力。”
沈迹白挑眉，“很明显，我现在就有。”
秦桉面色不改，“关爱未成年是社会每一个人的责任，这些事情我至少要等到你成年之后再做考量。”
沈迹白有些不耐烦，还想开口时看着对方的脸，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什么。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楼道间的声控灯熄灭了。
就在秦桉思索怎么说服沈迹白时，对方却径直绕过了他去开门，声音有些闷，“知道了，我把客房收拾出来给你住。”
秦桉没想到沈迹白会突然转变态度，怔愣几秒后跟了进去。
“你先喝点水，我去给你收拾房间。”沈迹白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客厅桌上。
秦桉一面捧起水来暖手，一面不停地扫视这间房子。
不难看出，这间房之前很是温馨，到处都是热爱生活的痕迹，比如随处可见的便签，一些贴在墙上的奖状，可现在却被一种不在意甚至是冷漠的情绪充斥着。
看来你过得也不好啊，秦桉心想。
另一边的沈迹白换了衣服后没有去客房，而是去了走廊尽头的房间。
太久没有踏足这里，他心里升腾起复杂的情绪，驱使他拿起那张他看了无数遍的相片。
陈旧泛黄的相片里，沈静澜抱着年幼的他坐在秋千上，笑得幸福而恬淡。
沈迹白手指有些发颤，慢慢抚上沈静澜的脸，声音却很平静：“妈妈，哥哥来找我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骗我，可是不重要，你之前不是总说你对不起他吗，我会代替你弥补他的。”
“除此之外，他也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敲门声响起。
秦桉接过外卖员手里的蛋糕，一扭头就看见一脸疑惑的沈迹白。
秦桉走近将蛋糕放在客厅桌上，“你今天不是十七岁生日吗？”
“你怎么知道？”
秦桉失笑道：“我怎么说也算你半个监护人了，不了解一下你岂不是太不尽职。正好今天过来赶上给你过生日。”
沈迹白防备地后退半步，“我不过生日。”
秦桉眼中笑意更浓，“小朋友不都喜欢过生日吗，你搞什么特殊？”
沈迹白炸了，“你才小朋友，我17了。”
“哦，我22了”秦桉拍拍身边的位置，“十七岁生日可是个大日子啊，过来坐着。”
沈迹白不情不愿地挪过去坐下，嘴硬道：“十八岁生日才是大日子，十七岁生日不是。”
秦桉低着头摆弄蛋糕，闻言轻声道：“其实每天都是大日子，只是生日被我们赋予了特殊的意义，而恰巧十八岁生日特殊的意义更上一层楼而已。”
说这些话时，秦桉正用店家送的火柴点蜡烛，碰撞之间溅起的火花照亮了他专注的侧脸，沈迹白一时之间愣住了，脑子里闪过一段回忆。
沈静澜端坐在床边，一脸忧伤地看着照片里的秦桉，“对不起，我一个人撑不起这个家来。”
那个时候才九岁的沈迹白不懂为什么母亲会那么说，长大后才知道照片里的男生是他父亲的另一个儿子，而他，只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秦桉伸出手在沈迹白面前晃了晃，语气温柔：“想什么呢？可以许愿吹蜡烛了。”
沈迹白回过神来，看着秦桉的脸心里有些愧意，清了清嗓音道：“我没什么想要的，我把这个愿望送给你了。”
秦桉笑了，语气却没有一丝感情：“哇哦，我应该受宠若惊吗？”
沈迹白一脸不悦，语气别扭：“爱要不要，我要吹蜡烛了。”
“我现在也没什么想要的，那先攒着吧。”
沈迹白脸上写满了怀疑，“愿望还可以攒着用？”
秦桉耸肩，无辜道：“心诚则灵，神会理解的。”
考虑到只有两个人，秦桉买的蛋糕并不大，两人一人一半分了边吃边聊天。
不知是不是血缘上的亲近起了作用，让他们两人很快地放下防备而像普通朋友一样相处。
即使他们聊的内容十分无聊甚至是扯淡。
秦桉的家境注定他拥有无可挑剔的社交能力，不管什么话他都可以接上两句，顺便活跃活跃气氛，像现在这样毫无目的的漫游式聊天对他来说算得上一种放空的享受。
可对沈迹白来说就没那么放松了。
秦桉的思维是非常复杂且丰富的，有时候比较跳脱，有时候又比较沉重，而且他无论说起什么来，脸上都挂着一成不变的温柔的笑，仅仅是去分辨对方是不是在故意说玩笑逗自己，沈迹白都感到有些费劲。
吃完蛋糕，两人也自然而然地回到各自的房间。
兴许是因为客房有段时间没用过了，沈迹白还特意喷了一些空气清新剂。
淡淡的花香味漂浮在空中，秦桉顿时感到身心舒畅，刚想掏出电脑看看有没有工作上的事要解决的，恰好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严复，他的助理。
严复的声音和他这个人一样，一丝不苟，“秦总，你还好吗？”
秦桉环视着这间之前似乎住过人并且似乎不平常的客房，漫不经心道：“好着呢，顺利住进来了。你明天记得把我的行李送过来，我自己可是只带了一套睡衣来。”
“好的，秦总……”
察觉到严复的欲言又止，秦桉开口道：“想问什么就问。”
得到上司的准许，严复立马开口：“秦总，我不明白，你明明可以直接把股份要回来的，为什么还要演这么一出戏。”
秦桉把手机丢在床上，开始换衣服。
手机陷进被子里，传过来的声音很闷：“可能因为……好玩？再说了，人家一个未成年，我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
另一边的严复闻言眉头立马皱了起来，一板一眼道：“秦总，恕我直言，按照外界的说法，沈迹白先生就是个私生子，你不能心软。”
秦桉换完了衣服，把手机拿起来，声音又变得清晰而戏谑，“怎么越说越离谱了呢。第一，我没有心软，股份是肯定要要回来的。至于骗他，我过来振兴分公司顺便暂住他家看看他也不是什么大事，告诉他我的真实身份了指不定多闹心。”
“第二，我妈在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世了，过了几年他妈和秦时才阴差阳错地发生了关系，这算得上哪门的私生子，别那么叫人家，不礼貌。”
严复平静道：“私生子是指非婚生子女，秦先生和沈女士没有结婚，所以我叫他私生子没有任何问题。”
秦桉失笑：“你怎么那么像一个老古董呢？逻辑满分，交往礼仪喂狗了，行了吧。”
严复语塞，沉默了一会又忍不住道：“秦总，我看网上你这样的身份和私生子都会大打出手的，需要的话我可以雇一个家庭医生随时待命。”
“严四眼，不许叫人私生子。”秦桉警告完又一转话头故作认真道：“你觉得我和他打架，谁会赢？”
严复略一思索，“我觉得五五开，不过你们谁都不能死，所以还是雇一个家庭医生随时待命比较好，可以找李......”
眼看对方都要定下来人选了，秦桉连忙打断了他：“行了，不会打架的，收收你的想象力。人还有未成年保护法呢，我哪敢动手啊。”
秦桉想象到自己和沈迹白大打出手的场面，感觉浑身起鸡皮疙瘩，无语道：“我让你多玩玩手机是让你多接触一下智能高科技，不是让你看狗血故事的。”
严复又想到了什么，语气小心谨慎：“我在网上看到你们这种关系除了上面我说的那种恨不得刨了对方祖坟的，还有一种是爱……”
秦桉语气平静的又一次打断了他：“四眼，你这个月工资和今年的年终奖都没了，正好捐给山区儿童，让他们看更多有意义的书，避免像你一样误入歧途。”
书桌前的沈迹白食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听着监听器传来的声音，感觉思绪都被堵塞了，不上不下。
不是……私生子吗？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