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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梦中的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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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翳暮无语，只能背过身去，蜷缩着坐着。
从郁衿谨的视角看去，像只小猫，孤单的在生气。
郁衿谨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眸色深沉，似在思考着这超乎常理的境遇。
下一秒，岑翳暮眼中熟悉的眩晕感再度袭来，视野扭曲变换，等岑翳暮重新稳住意识“看”清周围时，映入眼帘的已是卧室窗外沉沉的夜色和远处零星的灯火——郁衿谨离开了镜子前。
他迈步走向那张宽敞但显得有些冷硬的大床，躺了下去。室内陷入一片寂静，只余下彼此在意识层面能感知到的存在。
岑翳暮也安分下来，不再闹腾，或许是累了，或许是知道挣扎无用，他的意识仿佛也安静地蜷缩了起来，呆呆地“借”着郁衿谨的眼睛，望着窗外那片陌生的夜空，思绪不知飘向了何方。
“睡觉。”郁衿谨冷冷的声音在意识的深层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提醒着岑翳暮。
岑翳暮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那股无形的委屈感再次弥漫开来，但他没有再反驳，只是依言，在意识的层面里，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尽管灵魂不需要睡眠，但这种模仿休息的姿态，或许能带来一丝心理上的慰藉。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只有柜子上那盆不起眼的多肉植物，在月光透窗而入的某个瞬间，悄然释放出极其微弱的、肉眼难以察觉的柔和光芒。
一缕若有似无的青色气息，袅袅飘向床上躺着的郁衿谨，并悄无声息地渗入他的眉心，融进了他的意识深处。
郁衿谨猛地被一种强烈的抽离感惊醒！
意识层面的剧烈震荡，让他不得不睁眼。
睁眼的瞬间，发现自己竟不在床上，而是在大街上。周围是几栋样式老旧的居民楼，墙体斑驳，透着岁月的痕迹。空荡荡的街道上看不到一个人影，头顶的天空是一种沉闷的、灰蒙蒙的颜色，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更让他心头一沉的是，存在于他意识里的、属于岑翳暮的那道气息，消失了。
岑翳暮不在他的身体里了。
这个认知让他冰冷的眸底瞬间掠过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然而，下一秒，他的视线就定格在了前方不远处。
只见岑翳暮正活生生地站在那里，穿着他记忆里那身熟悉的、属于他自己的身体常穿的衣服，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正低头反复看着自己的双手，又用力踩了踩脚下的地面。
“郁衿谨！快看！我的身体！我的身体回来了！”岑翳暮兴奋地抬起头，脸上洋溢着纯粹而灿烂的笑容，朝着郁衿谨用力挥手，声音里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狂喜，在这片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然而，郁衿谨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半分欣喜，反而变得更加凝重和耐人寻味。
他深邃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岑翳暮看似实体化的身体，又环视了一圈这个诡异的空间，眼神冰冷得如同结了一层寒霜。
岑翳暮高涨的情绪在他的注视下慢慢冷却下来，他察觉到了郁衿谨的异常。他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和不解，轻声问道：“你……不高兴吗？我……我离开了你的身体，你……摆脱我了啊……”他的声音越说越小。
郁衿谨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那目光仿佛要穿透他这具“借来”的躯壳，看到其本质。
半晌，他才开口，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笃定：“你只能在我身体里面。”
岑翳暮听到这句话，身体猛地一抖，“什么意思？”他下意识地追问，声音里带上了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好不容易才回来，为什么郁衿谨会这样说？
可还没等郁衿谨回答，甚至没给岑翳暮任何反应的时间，异变再次发生！
岑翳暮的身影就像信号不良的电视图像，猛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在郁衿谨惊愕的目光中，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郁衿谨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前疾跨一步，伸出手想去抓住什么，但指尖所及之处，只有一片冰凉的、带着霉味的空气，他什么也没能抓住。
也就在岑翳暮消失的同一瞬间，郁衿谨前方的空间一阵微妙的扭曲，一张令他厌烦的脸，突兀地出现在了那里。
那是一个身着水墨色长衫的男人，样式古朴，与他周身萦绕的那种非现代感融为一体。他的头发变长了，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松松挽起部分，其余披散在肩头。男人手里把玩着一把合拢的折扇，折扇里面的部分画着什么，不得而知。
他此刻正似笑非笑地看着郁衿谨脸上尚未完全收敛的、因岑翳暮突然消失而露出的细微焦躁神情。
“怎么，不欢迎我来？”男人开口，声音带着一种独特的戏谑。
郁衿谨眯起眼睛。今天刚见过，当然不想见。
于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干脆利落地回答：“当然。”
男人对于他这直白的排斥似乎早已习惯，并不动怒，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向前走了几步，靠近郁衿谨，折扇在掌心轻轻敲击着。“阿婆说，你是我们的贵客。”他拖长了“贵客”两个字的音调，带着明显的玩味，“可是我不理解……怎么会有人那么傻。”
他的目光在郁衿谨身上转了转，自从他看过那些东西之后，就觉得郁衿谨这人做出的选择，简直奇怪到无法理解。
郁衿谨紧抿着唇，面对男人的评价，他没有任何回应，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冷静地回视着对方。
男人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也觉得无趣，耸了耸肩。“好吧！”他收起折扇，用扇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语气稍微正经了些，“我只是来将阿婆的话传给你——你的血，现在已经很纯了，可以用你的血，供养那个小盒子了。”
郁衿谨眼神微动，但并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情绪，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男人看着他这副样子，又轻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揶揄：“无趣。”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就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汁，开始迅速变淡、消散，最终彻底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而就在男人消失的瞬间，郁衿谨清晰地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温暖的、带着些许不安意识的灵魂波动，重新回归了他的身体，沉甸甸地落在了他意识的深处——是岑翳暮。
他回来了，但这一次，他的灵魂气息微弱而平稳，陷入了某种深度的沉睡，对外界的一切似乎都已无知无觉。
郁衿谨下意识地视察了一下那重新变得“完整”的意识空间，确认了岑翳暮的存在，心底某处空洞瞬间被悄然填平。
他再次将注意力投向这个诡异的空间，目光锐利地扫过那几栋破旧的楼房和空无一人的街道。这里……是他记忆中早已模糊的、童年时期生活过的地方。只是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灰败和不真实的阴影。
记忆都有些乱了。
不过他想，这些不值得被回忆。
突然，整个世界开始剧烈地震颤起来！
脚下的地面开始松动，寸寸龟裂，巨大的裂缝迅速蔓延。周围的楼房也开始不堪重负，墙体剥落，开始轰然坍塌。天空那沉闷的灰色如同被打碎的玻璃，一块块剥落，露出后面深不见底的黑暗。
郁衿谨试图稳住身形，但地面的塌陷速度远超他的想象。他脚下猛地一空，失重感瞬间攫取了他整个人，周围的景象在眼前极速旋转、模糊，最终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彻底吞噬。
他向下坠落，不断坠落，仿佛要坠入地狱的深渊……
“！”
郁衿谨再度睁开双眼，胸膛剧烈起伏，急促地吸了一口气。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身下是柔软床垫的触感，鼻腔里萦绕的是自己卧室里那清冷的、带着淡淡玫瑰味气息的空气。
他自己回来了，仍然躺在床上，窗外的天色依旧漆黑，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过于逼真的噩梦。
他抬手，用力揉了一下紧蹙的眉心，试图驱散脑海中那片诡异空间的残影和坠落时的失重感。
指尖传来的皮肤温度是真实的，体内那沉睡着的、属于岑翳暮的灵魂波动也是真实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