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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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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之初半眯双眼，冷眼看着江新跟邻居女孩相谈甚欢，不过数秒，他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他拉住门把手，嘀的一声，指纹识别通过，门应声而开。
从小就擅长理科精密计算的何之初，第一次发现这世上原来还有很多不可控的变量。江新就是他计划中最大的不可控的因素。
江新是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顺着他的计划走呢？
他转身进去，嘭的一声把门关上，把江新隔绝在外，也把影响他思绪的因素也隔绝开来。
关门的声音过于响亮，以至于江新一眼就察觉到何之初的情绪变化，他匆匆结束交谈，小跑赶到1025。
“阿初？”
门被他拍得砰砰作响，然而里面的人丝毫不作回应，完了，江新知道何之初肯定生气了。
“阿初，我还没进去呢。”他放缓语气，以前只要他一低头，何之初一定会回头，然而这次回应他的，只有回声。
看来何之初是彻底不打算理会他了，江新破罐子破摔，急促敲门大喊：“阿初，开门啊！”
一门之隔的何之初靠在门后，感受着房门的震动，并不打算回应江新。
“等会打扰邻居就不好了，快开门啊，何之初。”
江新不知道的是，何之初的房间远离其他房间，不会轻易吵到别人，就算吵到别人，何之初也不认识那些人，更加与他无关了。
这算什么事？江新慢慢停下来，他的大脑高速运转起来，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何之初突然这样？
敲门声停下来后，所有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江新听到自己的心跳加速的声音，以及突兀的信息提示音。
他掏出手机，发现果然是何之初的信息。
【何之初：你回家吧，今天累了，我自己睡。】
江新反复看了几遍这条信息，脑海中不断回想刚才听到的关门声，何之初绝对非常生气，但是他却不知道原因。
不行！他不能这么莫名其妙放任何之初生闷气，他一定要问明白，思索几秒，他很快就回复了。
【江十二：阿初，我做错什么了？让我进去解释不行吗？】
聊天框迟迟没有动静，何之初是真的不想理他了。从小到大，只要是何之初做出决定，任谁都改变不了他的想法。
江新一拳捶到墙上，发泄着不知名的情绪。
何之初靠在门后，听着外面的动静逐渐消失，他的思绪慢慢平复下来，他没有办法一直保持理智和冷静。如果不给自己一个独立思考的空间，他害怕会在江新面前失控，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这一夜，即使吃了两粒安眠药，他的大脑还是异常活跃，直到下半夜才勉强睡着，只浅睡了三个小时，上班的闹钟就响了。
何之初起床时，大脑还是晕乎乎的，他像往常一样洗漱、换衣，收拾东西出门坐地铁，在路上，他脑海中浮现出昨晚反复想的细节——他需要更改计划。
江新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具有多样性、不可控的特点，他不能将希望寄托在江新身上，他需要主动出击。
今天何之初在门诊工作，除了午休时间，压根没有空闲的时候，白天连轴转处理门诊病人，甚至下午还得加班才能完成一天的工作。
晚上下班时，天都黑了，走出医院大楼，远远的就看到江新熟悉的身影。江新明显也注意到他，正朝着他的方向过来。
何之初站在原地，没有进一步动作，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霓虹灯映出的江新的脸，江新的表情异常坚定，看起来严肃认真。
这样的江新，陌生又迷人，让何之初看得移不开双眼。
他差点忘了，他们是吵架不过夜的关系，从前每一次产生矛盾时，江新都会锲而不舍地缠在他身边，有时候江新甚至察觉不到他的情绪变化，何之初最后只会让问题不了了之。
但是昨晚，他的反应这么明显，江新到底会怎么看？
他忽然有些好奇了起来，江新会发现他那点说不出口的心思吗？他隐隐的有些期待。
江新的脸越来越近，他的身影逐渐挡在何之初的面前，影子被路灯拉得长长的。何之初才发现，江新的鼻头通红，唇色有些发白。
不知道江新在外面站了多久？
“吃饭了吗？”江新看了何之初几秒，没有质问昨晚的事，也没有说自己站了多久，只是在问一个平常的问题，好像平常的他们一样。
何之初愣神一瞬，很快就恢复过来，随即摇了摇头。
“走，去吃饭。”江新不由分说抓起何之初的手腕，往白色奥迪的方向走过去。
何之初跟在江新身后，看着他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想不透江新的想法。
“明天休息吗？”江新系上安全带，侧头问何之初。
“嗯。”何之初点点头。
江新笑了笑，没有说话，缓缓启动车子。
车子穿梭在夜色中，何之初偏头看着从窗外闪过的倒影，景色越来越熟悉，和昨天的路程一模一样，他以为江新又带他来阿强大排档吃饭，没想到车子竟然停在他家超市门口。
“江十二，你干什么？”何之初皱紧眉头看向江新。
江新解开安全带，笑着说：“带你回家吃饭啊，走吧。”
见何之初没有动静，江新上手准备帮何之初解开安全带，却被何之初拍开。
江新的手僵在空气中，车内的氛围骤然间凝固起来。
“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何之初抬头看向江新，目光像是凝结了一层冰霜一样冷。
“回自己家难道还要做心理准备吗？”江新平静地看着何之初的双眼，“为什么你心里有话，也从来不和我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何之初瞬间僵住，他盯着江新，头一次发现江新也有这么强硬的时候，他叹了一口气，自知理亏，缓缓开口：“有些话，说出来你未必能承受得住。”
何之初说完直接解开安全就带下车，没有给江新回应的机会。
他站在超市门口，看着熟悉的家，心里有些犯怵。
自从上大学后，他就习惯一个人生活，很少回家，每次决定回家前，都会做足心里准备，这还是第一次，毫无防备地回家。
“走吧。”江新下车来到何之初身旁，拉着他走进去。
门边收银处坐着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男人头顶上有着明显的白色，听到声音后，男人抬头，见到来人是江新和何之初，瞳孔一缩，不可思议地盯着他们。
“爸。”何之初喊了一声。
“叔叔晚上好，”江新笑着打招呼，“我带阿初回来吃饭了。”
何俊宇因为太过惊讶而语无伦次：“怎么回来了？回来也不说一下，我、我，我让你妈多做俩菜，你们看店。”
说着他就匆忙跑上楼去了，留下江新与何之初。
何之初抽出双手，轻轻推开江新，冷冷道：“你带我回来，也不提前和他们说。”
“因为我知道，他们肯定会很开心？”江新看向何之初时，脸上没有了往日随和的笑容，反而显得有些严肃认真，“叔叔阿姨整天念叨你，你偶尔也要为爱自己的人想一想才行。”
“别对我说教！”何之初瞥了江新一眼，走到收银处坐下，本来就因为突如其来的情况而烦躁了，再听一通最讨人厌的说教，无疑是火上浇油。
何之初心里暗自将一切归咎于江新身上，一切都是他造成的，过了这么多年，江新还是一点也不了解他。
江新搬了张凳子在他对面坐下，撑着头在收银台上，一动不动地盯着何之初看。
“看什么？”何之初不耐烦。
“看你跟个炸药似的。”江新说，“阿初，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什么事都不和我们说？别忘了，我们是最在乎你的人。”
“最在乎”这三个字像一支箭，稳稳地刺在何之初心上，在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某处阴影，忽然揪痛一下。
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何之初慢慢平复了情绪，缓了半晌，抬头时，江新还是那样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我没事，”何之初的语气缓和下来，说，“只是工作太忙了，平时想休息，仅此而已。”
江新了然点头，继续追问：“那我昨天做错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何之初一愣，感觉全身血液倒流充斥在大脑中，他耳朵发烫，表面上不动声色地看着江新，脑海里正在高速运转，思考着怎么回复这个问题。
江新没有催促，嘴角微微上扬，神情专注看着他。
天黑后的超市异常安静，周围家家户户都在家里准备晚饭，世界万籁俱寂，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空气骤然间凝固起来。
何之初张了张嘴，还没发出声音，忽然楼梯口那边传来更为响亮的声音。
“阿初、十二，来吃饭了。”何父站在楼梯口催促着他们。
“好。”何之初松了一口气，关上闸门，跟江新一起上楼吃饭。
二楼客厅里，餐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还有一锅显然是刚刚煲出来的冬瓜排骨汤，林梅正在给他们盛汤，见到何之初时，眉眼间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怎么今天这么突然，没有准备什么菜。”
“阿姨都这么多菜了，哪里是没菜，我跟阿初又不是猪。”江新笑着接过林梅的汤，帮忙摆在餐桌上。
“你坐着就行了，让我来。”何俊宇着急地赶人。
何之初直接坐下，不像江新那样客气，他知道他父母喜欢一手包办，从不让他干活。
“就是，去阿初那边坐着。”林梅说。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江新笑着拉开何之初旁边的椅子坐下。
“客气什么，真的是。”林梅笑了一下，“你哪次真跟我们客气过？”
林梅先把汤和饭端到他们面前，说：“你们先吃，不用等，咱家没那么多规矩。”
“那哪能这样啊，咱也不急着这一时，对吧，阿初。”江新说着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何之初。
“嗯。”何之初点头。
“天气冷，多喝点汤。”林梅坐下，招呼大家吃饭，“平时都喝不到吧。”
“锅里还有很多，多喝点，对身体好。”何俊宇说。
“嗯。”何之初低头喝汤，没有继续说话。
“哈~”江新喝了一口汤，发出舒服的气音，赞叹道，“可不是，阿姨的手艺这么好，平时外面都吃不到。”
“那是。”林梅被夸得眉开眼笑。
何之初只浅浅瞥她一眼，只有他自己回家吃饭时，饭桌一贯沉闷，只有父母偶尔聊几句。每当江新出现时，饭桌上的人总会被逗笑，何之初也省了想话题的功夫，只需静静聆听即可。
许久未见，父母的鬓发又多添了几根刺眼的白发，在他矫情别扭的日子里，时间不知不觉悄悄溜走了。
“今晚回去吗？还是留家里？”晚饭接近尾声，林梅小心翼翼地问。
何之初扫了一眼对面的林梅与何俊宇，他们眼里尽是期待，他转头看了一眼江新，江新也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知道，他如果今晚回自己的公寓，父母不会多说什么，江新也会送他回去，但是一旦踏入家门，似乎有种魔力，让他忘记了所有的疲倦与烦恼。
“在这过夜吧，明天不用上班，正好休息休息。”何之初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后，对面的林梅与何俊宇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
“好，等会先给你换床单，你先跟十二去玩一玩再回来也可以。”
“没事，我去看店。”何之初说。
大晚上的，周围都冷飕飕，何之初没有去玩的心，而且城中村他从小待到大，也没有什么可玩的。
吃过晚饭，重新拉开闸门，江新没有出去，而是在收银台旁边的椅子坐下。
何之初走过来，好奇地问：“你不回家吗？”
“陪陪你啊。”他抬头看着何之初，“家里也没人，回去干嘛。”
何之初没理他，走到货架旁边整理商品，把临近过期的东西拿出来，放到打折处理的架子上。
江新拿起一条抹布，跟着走过来擦拭架子上的灰尘。
两人各忙各的，没有说话，也不觉得尴尬。
夜晚超市没有什么生意，偶尔有几个孩子过来买零食，见时间差不多，何之初准备关门。
“你回家吧，我关门了。”
“哎、我今晚过来陪你吧？”江新试探着说。
“为什么？”
“你不是没带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