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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喜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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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敛山峰的第二日，队伍沿着秦州的官道往东南方向走。秋阳把路面晒得暖融融的，风里裹着路边野菊的清苦香气，可解肆总觉得这暖意里藏着几分不安，自从在山洞里拔出那把刻着“凛”字的剑，安无恙就多了个习惯，时常会在休息时把剑拿出来摩挲，指尖划过剑柄上的红布条时，眼神里总带着他看不懂的凝重。
“前面就是津屡镇了，听说那一带近来也不太平”安无恙收起剑，将其别在腰间，他抬头望向远处的镇子轮廓，眉头微蹙“大家都打起精神，一会儿进镇后注意观察镇上的动静。”
解肆跟在沈羡安身边，闻言忍不住挑了挑眉“又有妖兽？希望这次的比烬羽有意思点，上次那鸟除了会掉火星子，也没别的本事。”
“你可别盼着出事了。”沈羡安笑着拍了他一下，手里还把玩着一块从敛山峰捡来的墨色石头“再遇到厉害的妖兽，又得靠师尊救你。”
“胡说什么呢！”解肆瞪了他一眼，却没反驳，他下意识看向走在前面的安无恙，对方的背影依旧挺拔，只是腰间那把黑色长剑，让他想起山洞里的幻境，脸颊又忍不住发烫。季知时叼着个野果凑过来，含糊不清地说“你们俩别吵了，快到镇口了，小心一会儿又被棠衡仙尊罚。”他指了指前面的津屡镇，语气里多了几分疑惑“怎么看着这么荒凉？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众人走近了才发现，津屡镇的镇口挂着两盏褪色的红灯笼，风吹过灯笼架子，发出吱呀的声响，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街道上的店铺大多关着门，偶尔有几家开着的，也只是半掩着门板，看不到里面的人。
“这地方怎么回事？比溪云镇还冷清。”沈羡安皱了皱眉，伸手推开一家半掩着的酒馆门“要不我们进去问问？说不定能找到人打听情况。”
酒馆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气和霉味。几张桌子旁零散地坐着几个人，都低着头喝酒，连有人进来都没抬头。解肆跟着安无恙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刚要叫小二，就听到邻桌的两个男人在低声议论“听说了吗？林家二小姐昨晚被喜婆抓走了！”一个满脸胡茬的男人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恐惧“我昨晚路过她家巷子，听到里面有唢呐声，今早再去看，门都开着，人没了！”
“真的？”另一个男人猛地抬头，手里的酒杯晃了晃，酒洒了一地“这已经是这个周第五个了吧？前几天失踪的张屠户家的儿子，还有李秀才家的姑娘，都没找回来。你说那喜婆到底是什么东西？每晚都有唢呐声，听得人心里发毛。”
解肆心里一动，下意识看向安无恙，对方也正皱着眉，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他了然地拿起桌上的一壶酒，起身朝着那两个男人走过去，脸上堆起笑容“嘿，老乡，不好意思打扰了。刚才听你们说喜婆，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那满脸胡茬的男人闻言，警惕地抬起头。解肆这才看清他的模样，身材高大，胳膊上的腱子肉鼓鼓囊囊的，脸上一道刀疤从额头划到下巴，看着就不像善茬。男人上下打量了解肆一番，目光又扫过他身后的安无恙，眼神突然顿住，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你们是外乡人？没见过啊。不过你这朋友倒是生得俊，比娘们还水灵”
这话一出，解肆心里的火气瞬间就上来了。他最不喜欢别人用这种眼神看安无恙，哪怕对方只是随口一说，也让他觉得格外刺眼，手不自觉地按在且慢剑的剑柄上，剑鞘里的剑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微微震动了一下
他嗤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冷意“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吧，眼睛往哪看呢？”
男人脸色一沉，猛地站起身，桌子被他撞得哐当一声响。周围喝酒的人也都停下了动作，纷纷转头看过来，眼神里带着看热闹的兴奋，一时间，酒馆里的空气变得剑拔弩张。
“解肆，回来。”
安无恙的声音突然响起，语气依旧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沈羡安和季知时也连忙起身，快步走过来想拉解肆。解肆心里虽然不爽，但也知道安无恙不想在这里惹事，只能强压下火气。可他看着那男人得意的嘴脸，又觉得不甘心：就这么算了，也太便宜这家伙了。他眼珠子一转，偷偷掐了个诀，一道微弱的灵力顺着指尖飘了出去，落在男人的衣服上。
男人正想开口嘲讽，低头一看，突然尖叫起来“我靠，我的衣服！怎么着火了！”只见他的衣角不知何时燃起了一团小火苗，虽然不大，却烧得很快。他慌慌张张地伸手去拍，结果火苗越拍越大，只能狼狈地朝着酒馆外跑去。
解肆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不过是个小小的幻境，让他吓一跳而已，也算是给他个教训。他回头看向安无恙，对方正无奈地瞪着他，眼神里带着几分哭笑不得。解肆连忙收起笑容，若无其事地撇开眼，心里却在想：反正只是个幻境，又没真的伤到他
酒馆里的小二本来吓得躲在柜台后，见两人没有真的动手，才连忙跑过来，一边给他们倒酒一边赔笑道“几位客官别介意，他是镇上有名的小流氓，叫王虎，平时就爱惹事，你们别跟他一般见识。”
“刚才你们说的喜婆，到底是怎么回事？”解肆端起酒杯，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小二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这事说来也怪，大概一个月前，镇上突然开始有人失踪，都是年轻的姑娘小伙。而且每次有人失踪的前一晚，街上都会响起唢呐声和锣鼓声，跟办喜事似的，有人偷偷看过，一群童男童女，把人带到轿子上，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后来大家就传，这是‘阎王娶亲’，谁要是被盯上了，就活不成了。”
“阎王娶亲？”解肆下意识重复了一遍，心里满是疑惑。他回头看向安无恙，对方正皱着眉，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显然也在思考这件事。
“每天晚上都会有唢呐声吗？”安无恙开口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严肃。
“差不多吧，有时候是前半夜，有时候是后半夜，只要唢呐声一响，第二天肯定会有人失踪。”小二点了点头，语气里满是恐惧“现在镇上的人都不敢晚上出门了，好多人都搬走了，所以你们才看到镇子这么冷清。”安无恙点了点头“我们今晚就在这里歇脚，晚上去街上看看”
几人都没有异议，跟着小二去了酒馆后院的客栈。解肆和沈羡安住一间房，刚放下行李，沈羡安就凑过来，一脸坏笑地问“喂，刚才你是不是故意整那个王虎的？我都看到你掐诀了。”
“什么叫故意整他？”解肆白了他一眼“谁让他用那种眼神看师尊，给他个教训而已。”
“哟，这么护着棠衡仙尊啊？”沈羡安笑得更贼了“我看你不是护着仙尊，是喜欢上他了吧？”
“胡说八道！”解肆脸一红，连忙装作要揍人的样子“他是我师尊，我当然不能让别人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沈羡安连忙求饶“别别别，我错了还不行吗？”他收起笑容，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说真的，今晚我们要小心点，那喜婆听起来就不是善茬，而且还抓了那么多人，肯定不好对付”解肆点了点头，心里也多了几分警惕。他摸了摸腰带里的功法口诀，指尖传来纸张粗糙的触感，要是他能快点学会这功法，变强一点，今晚就能多帮上点忙，也不用总靠安无恙保护了
傍晚时分，众人在酒馆里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开始商量晚上的对策。安无恙让沈羡安和李乐回躲在暗处望风，一旦发现情况不对，就立刻发出信号；季知时跟着他和解肆一起在街上走，假装是镇上的居民，引那喜婆出来；陆云生则暗中跟着，以防万一。
“记住，一旦被那喜婆控制，尽量保持清醒，我会想办法救你们。”安无恙看着众人，语气凝重“尤其是解肆，你的幻境或许能牵制住它，但一定要小心，别被它的灵力伤到。”
夜幕渐渐降临，津屡镇的街道上变得更加冷清，只有几盏破旧的灯笼挂在路边，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解肆跟着安无恙走在街道上，手里拿着一根从酒馆老板那里买来的糖葫芦，一边咬着，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你说那喜婆今晚会不会来啊？”季知时小声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紧张。
“应该会，毕竟已经连续好几天了。”安无恙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神扫过周围的巷子“大家注意听，唢呐声应该快响了。”
话音刚落，一阵诡异的唢呐声突然从街道尽头传来，伴随着锣鼓声，还有小孩子的笑声，听起来既喜庆又恐怖。解肆心里一紧，刚想提醒众人小心，就觉得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耳边的声音也越来越远。他想伸手去抓安无恙的衣服，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最后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再次睁开眼睛时，解肆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房间里挂满了红色的绸缎，桌上摆着一对红色的蜡烛，燃烧的火焰跳动着，映得整个房间都红彤彤的。他低头一看，顿时愣住了，自己竟然穿着一件厚重的红色嫁衣，上面绣着复杂的龙凤图案，头上还盖着一块红色的盖头
“搞什么啊？我一个男人，穿什么嫁衣？”解肆心里吐槽，想伸手把盖头摘下来，却发现自己的手根本不听使唤，只能像个木偶一样站在原地。
他环顾四周，发现房间里还有其他几个穿着嫁衣的姑娘，都低着头，盖着盖头，一动不动。其中一个姑娘的身形看起来很熟悉，解肆仔细一看，竟然是季知时！她的盖头稍微歪了一点，露出了一部分脸颊，眼神空洞，显然是被人操控了。就在这时，两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小孩子走了进来。他们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样子，脸上画着浓艳的红脸蛋，手里拿着红色的绸带，走起路来一蹦一跳的，像极了纸人
“新娘子们，吉时已到啦”其中一个小孩开口，声音尖锐，听起来一点都不像小孩子的声音。
解肆和其他几个姑娘被两个小孩领着，走出了房间。外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也挂满了红色的绸缎，两边站着许多穿着红色衣服的童男童女，面上都带着小孩子一般的笑，眼神却空洞，像极了没有灵魂的木偶。
走廊的尽头是一个大厅，布置得像一个祠堂，却又装饰得像中式婚礼的场地。大厅中央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喜堂”两个字，下面摆着一张供桌，供桌上放着一个牌位，上面的字模糊不清。供桌后面坐着一个身影，一身鎏金白袍的菩萨衣，璎珞垂肩，眉心点着朱红的痣，眉眼弯弯地笑着，看起来慈悲又温和，应该就是镇上人口中的“喜婆”只是那笑容看着总有些不对劲，嘴角像是被刻意拉得很开，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大厅的两边各站着一排人，左边是穿着嫁衣的姑娘，右边是穿着红色喜服的男人。童男童女们拿着红色的绸带，将一对对人牵到一起，解肆被牵到最前面，身边站着的人身形比他矮一些，红色的喜服衬得对方身形更显挺拔，头发用红色绑带束成了高马尾，发尾垂在肩后，看着倒真像个俊俏的新郎官
是安无恙
他穿着喜服的样子少了平时的清冷，只是脸色苍白，眼神空洞，显然也被操控了。解肆心里一阵着急，想开口喊他，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任由童男将两人的手腕绑在一起，红色的绸带缠了两圈，温热的触感从手腕传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安无恙指尖的微微颤抖。
“一拜高堂——”喜婆的声音温和柔软，像浸了蜜的糖水，随着她的话音落下，解肆和安无恙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弯下腰，朝着供桌拜了三拜。
拜完高堂，安无恙微微抬头，空洞的眼神里似乎有了一丝波动。他抬起手，指尖轻轻勾住解肆盖头的边缘，动作缓慢又轻柔，解肆忍不住心跳瞬间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盖头被一点点掀开，露出了他的脸，他能清晰地看到安无恙的眼睛，瞳孔里还带着几分迷茫
安无恙扶上他的脸，微微仰头靠近解肆。下一秒，带着微凉温度的唇轻轻落在了解肆的唇上，像羽毛拂过，又像雪花融化。解肆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周身的唢呐声、锣鼓声瞬间消失，耳边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还有安无恙身上淡淡的依兰茉莉香，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就在这时，喜婆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更加诡异，原本温和的眼神瞬间变成了血红色，身后突然伸出无数只手臂，朝着两人抓来。
她张开嘴，一条长长的舌头像蛇信子一样伸出来，直接朝着两人的方向吸去。
解肆能感觉到自己的魂魄像是要被吸出去一样，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危急关头，安无恙猛地皱起眉头，像是感受到了剧痛，猛地后退一步，眼神瞬间变得清明，手迅速按在腰间的斩尘剑上，猛地拔出剑，剑气划破空气，朝着喜婆刺去“妖孽”
喜婆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挣脱控制，脸上的笑容凝固，千只手臂慌乱地挥舞着，想要挡住这一剑。而解肆也趁机回过神，发现身体终于可以动了，双手结印，运转灵力，一道幻境朝着喜婆笼罩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