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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沉默的契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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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克利体育馆外的阳光有些刺眼。
林砚快步走着，直到将那栋充满压迫感的建筑甩在身后很远，才放缓脚步。肩膀被篮球擦过的地方隐隐作痛，但更让他难受的是那种无所适从的屈辱感，以及最后被那个叫格里芬的男人一句话解围后的复杂心情。
他并不感激。那只是一种强者对弱者的、随手为之的怜悯，甚至可能只是维护他领地秩序的本能。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没有温度。
“Too fragile.” （太脆弱了。）
昨天那句冰冷的评价言犹在耳。
林砚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他讨厌这种脆弱，讨厌这种需要被人“顺手”保护的感觉。
回到那间狭小的宿舍，冰冷的现实很快冲散了其他情绪。
他拿出钱包，里面是薄薄一叠现金。他仔细数了数，只剩下不到八百美元。原主挥霍无度，这大概是他最后的“遗产”。
学费是提前付清的，住宿费似乎也包含在某种“打包”费用里。但食物、日用品、教材……所有这些都需要钱。
八百美元，在这个高消费的国家，撑不了多久。
他必须想办法。
下午，他鼓起勇气，再次走进校园里的便利店，试图购买一些简单的面包和牛奶作为储备。结账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抽出了一张原主留下的信用卡。
收银员刷了一下，机器发出刺耳的提示音。对方又试了一次，然后抬起头，用一种略带同情的眼神看着他：“Declined.” （拒付了。）
一瞬间，血液仿佛冲上了头顶，脸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后面排队的学生投来好奇的目光，让他如芒在背。
“Sorry,” 他低声说，慌乱地抽出几张现金付了款，抓起装着食物的塑料袋，几乎是逃跑般地离开了便利店。
信用卡被冻结了。
这意味着，他彻底失去了来自“过去”的经济来源，真正成了一个身无分文、被困在异国他乡的流浪者。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了他。
接下来的两天，林砚过得极其节俭。他几乎只靠便利店最便宜的面包和瓶装水度日，不敢有任何额外的开销。他试图在网上寻找校内兼职的信息，但那些岗位要么要求流利的英语，要么需要社保号，将他远远挡在门外。
孤独和焦虑如同阴云，笼罩着407房间。
周五的傍晚，他因为一整天只吃了半袋面包，胃里空得发慌，决定再去食堂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什么便宜又能填饱肚子的选择。
他依旧选择了那个最角落的位置，餐盘里只有一份最便宜的意大利面和一杯冰水。他小口小口地吃着，味同嚼蜡。
就在这时，一片阴影笼罩了他面前的桌子。
林砚下意识地抬头，心脏猛地一缩。
格里芬就站在他桌前。
他换下了训练服，穿着一件简单的灰色短袖T恤和一条宽松的迷彩工装裤，但依旧掩不住那身近乎凶悍的体格。他手里端着一个堆满食物的餐盘，里面的分量足够三个林砚吃。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平静地看着林砚，然后，在林砚惊愕的目光中，在他对面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巨大的压迫感随之而来。
林砚瞬间僵住了，握着叉子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他几乎能感觉到周围若有若无投来的好奇目光。格里芬·里德，这所大学的明星人物，为什么会坐在他这个无人问津的角落？
格里芬没有看他，自顾自地开始用餐。他的吃相并不粗鲁，但速度很快，带着一种专注和效率，仿佛进食只是一项需要完成的任务。
林砚如坐针毡，连呼吸都放轻了。他低下头，盯着自己盘子里所剩无几的面条，食不知味。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餐具偶尔碰撞的轻微声响。
终于，林砚受不了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他准备端起盘子离开。
就在他刚有所动作的瞬间，格里芬开口了。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食堂的背景噪音。
“How much.” （多少钱。）
不是疑问句，而是平淡的陈述。
林砚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格里芬抬起眼，目光落在他因为营养不良而略显苍白的脸上，又扫过他餐盘里寒酸的食物，重复了一遍，语速缓慢而清晰：
“You. Need money. How much.” （你，需要钱。多少？）
林砚的脸“唰”地一下全红了，一种被彻底看穿、无所遁形的羞耻感席卷了他。他猛地抬起头，对上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面没有嘲讽，没有怜悯，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和……了然。
他怎么会知道？
是了，他那蹩脚的英语，他格格不入的气质，他廉价的衣着，还有他每次在食堂只点最便宜食物的行为……在这个精英云集的地方，他就像沙滩上的珍珠一样显眼。
“I…”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说“No”，但那苍白无力的自尊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不堪一击。他的信用卡被冻结，钱包里只剩下寥寥几张纸币。
格里芬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像是在等待一个早已知道的答案。
漫长的沉默后，林砚听到一个干涩的声音从自己喉咙里挤出来，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I don't know.” （……我不知道。）
格里芬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仿佛这才是他预料中的回答。他放下手中的叉子，身体微微前倾，那双具有压迫感的眼睛锁定林砚。
“A deal.” （一个交易。）
林砚的心脏狂跳起来。
“You. Be my…” 格里芬似乎在选择一个合适的词，他的目光在林砚精致的五官和纤细的脖颈上停留了一瞬，“…my person. In public.” （你。当我的……公开场合，我的人。）
林砚猛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格里芬无视他的震惊，继续用他那没有波澜的语调陈述条件：“I pay. Everything you need. Room, food, books.” （我付钱。所有你需要的。住宿，食物，书本。）
“You…” 他顿了顿，灰蓝色的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东西，“…stay with me.” （……留在我身边。）
林砚彻底懵了。这是什么意思？包养？还是……
格里芬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他靠回椅背，恢复了之前的坐姿，但目光依旧没有离开林砚。
“No sex. Unless you want.” （不上床。除非你愿意。）
这句直白到近乎粗鲁的话，让林砚的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Think about it.” （考虑一下。）格里芬说完，便不再看他，重新开始吃他盘子里剩下的食物，仿佛刚才只是进行了一场再普通不过的谈话。
林砚呆呆地坐在那里，脑子里一片混乱。
羞辱、愤怒、茫然……还有一丝绝境中看到扭曲希望的恐惧。
他需要钱，迫切需要。而眼前这个男人，提出了一个他无法想象，却可能解决他所有困境的方案。
做一个强大如狮鹫的男人的“所有物”？在公开场合扮演某种角色？
他看着对面沉默进食的格里芬，对方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仿佛他是否同意，都无关紧要。
一种冰冷的无力感，混合着走投无路的绝望，缓缓攥紧了他的心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