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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52章 拜访与明确 ...

  •   翌日,天空澄澈如洗,阳光透过薄云,为深秋的京都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

      秦家老宅坐落在城市最幽静、也最具底蕴的区域,青砖灰瓦,飞檐翘角,历经百年风雨,依旧沉静地俯瞰着时代的变迁。
      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滑至老宅门前。车门打开,楚知薇款步而下。她今日的装扮显然经过了精心考量,既不失世家千金的贵重,又不过分张扬,恰到好处地贴合拜访长辈的场合。

      一身浅杏色的羊绒针织连衣裙,剪裁极佳,勾勒出她纤细合度的腰身,外搭一件同色系的系带长款风衣,材质挺括,步履间带出几分利落。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后,发梢微卷,妆容清透自然,唇色是温柔的豆沙粉,耳垂上点缀着两粒小巧圆润的珍珠耳钉。她手中提着一个包装雅致的礼盒,步履从容,姿态优雅地走向那扇厚重的、象征着身份与历史的朱漆大门。
      管家早已得了吩咐,恭敬地将她引入宅内。

      穿过几重庭院,绕过雕梁画栋的抄手游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草木清气,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沉甸甸的历史脉络上。

      楚知薇对这里并不陌生,幼时也曾随父母来访,只是近年来,秦砚修独居在外,老夫人又深居简出,她来的次数便少了。

      她被引至主院的暖阁,秦砚修的父母秦文远与苏曼已在其中等候。

      秦文远年近花甲,穿着舒适的中式褂衫,面容清癯,气质儒雅,眉宇间带着一种长期浸□□画的散淡之气,手中正把玩着一块温润的田黄石印章。他见到楚知薇,露出温和的笑容:“知薇来了,快坐。”

      苏曼则是一身藕荷色改良旗袍,外罩一件浅灰色开司米披肩,颈间佩戴着品质极佳的翡翠项链,乌发挽成优雅的发髻,虽已年过半百,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风韵。她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眼神清明而敏锐,起身亲切地拉住楚知薇的手:“有些日子没见,知薇越发标致了。昨天刚回来,今天就来瞧我们,真是有心了。”

      “秦伯伯,苏阿姨,”楚知薇微微躬身,行了个标准的晚辈礼,笑容温婉得体,“许久未见,心中挂念。这次从国外回来,带了些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伯伯阿姨喜欢。”

      她将礼盒奉上,给秦文远的是一套限量版的古籍修复工具和一本宋拓碑帖,显然是投其所好;给苏曼的则是一条意大利顶级工匠手工制作的丝巾,花色雅致,质感一流。

      秦文远对那碑帖爱不释手,连声道谢。苏曼抚摸着丝巾光滑的质感,眼中也流露出真实的喜爱,拉着楚知薇在身边坐下,亲切地问起她在国外的学业和生活,言语间不乏赞赏。

      暖阁内茶香袅袅,气氛融洽。楚知薇言谈举止无可挑剔,既不过分热络谄媚,也不显冷淡疏离,尺度拿捏得恰到好处。她巧妙地引导着话题,从国外见闻自然过渡到京都近况,又不着痕迹地提及昨晚的接风宴,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与理解:
      “……砚修哥还是那么忙,昨晚坐了没多久,接了个电话就匆匆走了,说是公司有急事。苏阿姨,您和秦伯伯也要多劝劝他,工作固然重要,身体更是革命的本钱。”

      苏曼闻言,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顿,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微微闪烁了一下,笑道:“他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小就主意正,我们的话,他肯听一两分就算好了。”她话锋一转,状似随意地问道,“说起来,知薇你这次回来,对未来有什么打算?是准备进家里的公司,还是另有规划?”

      楚知薇心中微动,知道正题来了。她垂下眼帘,声音轻柔却清晰:“家里自然是希望我能早点熟悉业务。不过……我个人还是希望能先稳定下来。”她抬起眼,目光清澈地看向苏曼,带着一丝属于晚辈的羞涩与期盼,“毕竟年纪也不小了,总飘着也不是办法。父母和……我自己,都希望能有个安稳的归宿。”

      这话语里的暗示,几乎已经摆在了明面上。以两家的关系和以往的默契,这“归宿”指向的是谁,不言而喻。

      苏曼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愈发慈爱:“你这孩子,就是懂事,想得也周到。女孩子家,找个可靠的归宿确实是最重要的。”她没有明确接茬,但态度已然鲜明。

      又闲话了片刻,楚知薇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苏曼亲自将她送到暖阁门口,嘱咐管家好生送出去。

      看着楚知薇优雅消失在廊道尽头的背影,苏曼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转身回到暖阁内。

      秦文远还在欣赏那本帖,啧啧称赞:“知薇这孩子,真是有心了,这帖难得。”

      苏曼在他对面的紫檀木扶手椅上坐下,端起已经微凉的茶,却没有喝,眉宇间染上一抹轻愁:“东西是好,人也是好的。家世、相貌、才学、教养,样样拔尖,又知根知底,对砚修也有心。我真是不明白,砚修到底是怎么想的?”‘

      秦文远放下碑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文人的超然:“儿孙自有儿孙福,砚修那孩子,从小就有主见,他的事,让他自己拿主意就好。我看知薇是好,但感情的事,强求不来。”

      “强求不来?”苏曼放下茶杯,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急切,“这怎么能叫强求?这是水到渠成!两家门当户对,知薇又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哪一样不合适?难道真要由着他胡来,去找那个……”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顾家的那个小丫头?她才多大?”

      秦文远抬眼看了妻子一眼,没说话,重新拿起印章摩挲着,显然对这类话题兴趣不大。

      就在这时,暖阁外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

      帘子被掀开,秦砚修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一丝秋日的凉意,西装外套搭在臂弯,目光扫过父母,淡淡打了声招呼:“爸,妈。”

      “砚修,你来得正好。”苏曼立刻坐直了身体,脸上重新挂起温和的笑容,语气却带着试探,“刚才知薇来过了,送了我和你爸不少礼物,真是个细心周到的孩子。她刚回国,对国内还不熟,你有空多关照关照。”

      秦砚修走到一旁的太师椅坐下,神情淡漠,闻言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她朋友不少,用不着我关照。”

      苏曼被他不软不硬地顶了回来,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但还是耐着性子道:“那怎么能一样?你们从小认识,又是世交……”

      “妈,”秦砚修打断她,目光平静地看向自己的母亲,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清晰,“我和楚知薇,只是世交之谊,没有其他。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这话如同惊雷,在暖阁里炸响。

      苏曼脸上的血色褪去了一些,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儿子:“砚修!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知薇哪点不好?你们明明……”

      “她很好。”秦砚修再次打断,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终结话题的决绝,“但与我无关。我的婚事,我自己决定。”

      苏曼气得胸口起伏,声音也拔高了些:“你自己决定?你要决定什么?决定那个顾清越吗?”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理智,“是,我承认,那孩子听说长得不错,嘴也甜,哄得老太太开心。可她毕竟年纪还小,心性未定,而且……而且是在乡下长大的!那样的环境,能养出什么大家闺秀的底蕴和气度?她怎么配得上你?怎么担得起秦家未来主母的重任?”

      她的话语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偏见和担忧。

      在她看来,顾清越就像一个突然闯入的、不稳定的变量,打破了原本平衡而完美的联姻计划。

      秦文远在一旁微微蹙眉,似乎觉得妻子的话有些过了,但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秦砚修听着母亲对顾清越的评价,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冷意。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母亲,声音低沉而坚定,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苏曼的心上:“她是什么样的人,我自有判断。至于配不配,担不担得起,”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我说了算。”

      说完,他不再看父母各异的神色,微微颔首,转身便离开了暖阁,留下一个冷硬决绝的背影。

      暖阁内一片寂静,只剩下檀香无声燃烧的细微声响。

      苏曼怔怔地看着儿子消失的方向,脸色苍白,手指紧紧攥住了披肩的边缘。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儿子在婚事上的抗拒,以及他对那个顾清越不同寻常的维护。

      一股巨大的失落和恐慌攫住了她。她精心规划、视为理所当然的完美联姻,似乎正在以一种她无法控制的方式,走向崩析。
      而秦文远,则重新拿起了那枚田黄石印章,在指尖摩挲着,目光投向窗外庭院里一株经霜的红枫,眼神悠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儿子的明确拒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在秦家内部,激起了深层的、一时难以平息的暗涌。担忧、不解、以及一丝对那个名叫顾清越女孩的复杂审视,开始在这个古老的家族内部悄然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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