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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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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九月，秋老虎依旧肆虐。烈日如同巨大的探照灯，毫不留情地炙烤着Q大宽阔的训练场。为期两周的新生军训，在嘹亮的军号声中拉开了帷幕，也给所有大一新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季知领到的迷彩服稍微大了些，更衬得他身形纤细。他戴着同样有些晃荡的迷彩帽，帽檐下，那张白皙俊秀的小脸被晒得通红，鼻尖上挂满了细密的汗珠，栗色的卷发被汗水浸湿，一绺一绺地贴在额角和脖颈上，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站军姿、踢正步、队列训练……每一天都是对意志和体力的极限考验。季知从小被娇养着长大，何曾吃过这种苦。一天训练下来，他常常感觉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胳膊都抬不起来，脚底板更是疼得厉害。回到宿舍，他几乎是拖着步子挪进去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累死了……”他哀嚎一声，也顾不得形象，像一滩软泥似的瘫倒在自己椅子上，把迷彩帽随手扔在桌上，整个人蔫蔫的，连那头总是很有活力的卷毛都仿佛失去了弹性。
周凛的情况则好很多。他身体素质本就极佳，挺拔的身姿在迷彩服的衬托下更显利落，仿佛天生就该穿着这身衣服。他虽然也流汗，但气息依旧平稳，眼神冷静，回到宿舍后，还能有条不紊地脱下外套，整理内务。
他看到季知瘫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样子，墨黑的眸子扫过他因为疲惫而微微蹙起的眉头，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去洗手间，用冷水浸湿了毛巾，拧得半干，然后走到季知旁边，递了过去。
“擦一下。”他的声音依旧平淡。
季知勉强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到眼前递来的、散发着清凉水汽的毛巾，愣了一下，心里瞬间涌上一股感激。“谢谢……”他声音沙哑地接过，将微凉的毛巾敷在脸上，冰凉的触感暂时驱散了暑热和疲惫，让他舒服地叹了口气。
周凛看着他像只得到安抚的小猫般蹭着毛巾，没再说话，转身拿起两人的军用水壶，去走廊尽头的饮水机接满了温开水，再次沉默地放在季知手边。
这些无声的小举动，在疲惫不堪的军训日子里，显得格外珍贵。
晚上的时间，成了季知“充电”和“撒娇”的专属时段。他通常草草冲个澡，然后就迫不及待地趴在床上，抱着手机，开始向远方的家人和朋友倾诉“血泪史”。
家庭微信群【季家小知什么时候回家】成了他最主要的诉苦阵地。
【季知：[图片：一张生无可恋的自拍，满脸通红，头发湿漉漉]妈妈，我要累死了……今天站了快一个小时军姿，太阳好毒，我感觉我快要化掉了……[哭泣]】
【妈妈：哎哟我的宝贝！怎么晒成这样了！疼不疼啊？妈妈给你寄的防晒霜有没有好好涂？还有那个舒缓的芦荟胶，晚上记得敷一下！[心疼]】
【季知：涂了……好像没什么用……浑身都疼，脚也疼……】
【爸爸：坚持就是胜利。男子汉，这点苦不算什么。】
【季知：爸爸……[委屈巴巴]】
【妈妈：别听你爸的！小知乖，坚持不住就跟教官说休息一下，千万别硬撑啊！妈妈再给你寄点补充体力的维生素和好吃的！】
【季知：还是妈妈最好！[亲亲]】
哥哥季凌的视频通话，也变得更加频繁。即使他人在国外，也会算着时差打过来。
视频一接通，季知看到哥哥那张冷峻却熟悉的脸，委屈感更是达到了顶峰。
“哥……”他趴在枕头上，把摄像头对着自己，声音拖得长长的，又软又糯，带着浓浓的鼻音，“我好累啊……军训太可怕了……”
屏幕那端的季凌，看着弟弟被晒得明显黑了一圈的小脸，以及那双因为疲惫而显得水汪汪、写满了“求安慰”的眼睛，冷硬的眉宇不易察觉地蹙起。他放缓了声音，问道：
“有没有中暑？脚磨破没有？”
“暂时还没有中暑……但是脚好疼，”季知把摄像头往下挪，对着自己穿着干净白袜、却依旧能看出有些肿痛的脚踝，“天天走路，感觉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坚持完这两天，周末好好休息。”季凌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我让助理联系了一下，给你多寄一些解暑的凉茶和电解质水。”
“真的吗？谢谢哥！”季知的眼睛亮了一下，虽然身体还是累，但心里甜滋滋的。哥哥虽然话不多，但总是在用他的方式关心他。
“嗯，照顾好自己。”季凌看着弟弟重新露出的笑容，眼底闪过一丝柔和。
而温衍，则成了季知另一种形式的“慰藉”。他的关心更加细腻，也更加……黏糊。
几乎每天晚上，季知都能收到温衍发来的消息。
【温衍：小知，今天是不是又累坏了？[摸摸头.jpg]】
【温衍：我查了天气，明天还是高温，记得多喝水，口袋里放几颗糖，防止低血糖。】
【温衍：给你寄了一个缓解肌肉酸痛的按摩仪，还有泡脚的药包，明天应该能到。晚上睡觉前记得用热水泡一下，会舒服很多。】
季知每次收到这些消息，都会抱着手机，像找到了组织一样，手指飞快地打字诉苦：
【季知：累！超级累！感觉灵魂都要出窍了！[倒地不起.jpg]】
【季知：今天教官好凶，我正步踢不好，被单独拉出来练了好久，腿都要抽筋了……】
【温衍：抱抱。我们小知受苦了。[心疼]教官严格也是为你们好，坚持过去就好了。等军训结束，给你做一大桌好吃的补补，好不好？】
他的语气总是那么温柔，带着无限的包容和哄慰，让季知觉得，自己那些小小的抱怨和委屈都被稳稳地接住了。
温衍也经常会发起视频通话。视频里的他，总是待在凉爽舒适的室内，穿着丝质的睡衣，头发柔软，面容清俊，与季知这边汗流浃背、狼狈不堪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
“小知，”温衍看着屏幕里累得眼皮都在打架的季知，声音放得极轻极柔，“今天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
季知对着摄像头，扁着嘴，把白天训练时的“惨状”又声情并茂地描述了一遍，最后总结陈词：“……我感觉我就像一条被晒干的咸鱼……”
温衍被他生动的比喻逗得轻笑出声，那笑声低低的，带着磁性的温柔：“哪有这么好看的咸鱼？我们小知最厉害啦！”他顿了顿，看着季知蔫蔫的样子，语气带着诱哄，“再坚持一下，等周末，我给你点那家你最喜欢的甜品店的外卖，让他们送杨枝甘露和芒果千层过来，好不好？”
“真的吗？”季知的眼睛瞬间像被点亮的星星，仿佛连疲惫都一扫而空，“要双倍芒果！”
“好，双倍芒果。”温衍宠溺地答应着，目光缱绻地流连在季知脸上，“所以，为了杨枝甘露和芒果千层，再坚持几天，嗯？”
“嗯！”季知用力点头，瞬间觉得浑身又充满了力量。
有一次，季知正和温衍视频，哼哼唧唧地抱怨脚底板疼得像针扎，周凛刚好洗漱完从洗手间出来，听到他的话，目光扫过他搭在椅子边缘、微微肿起的脚踝。周凛什么也没说，只是走到自己柜子前，拿出一个全新的、未拆封的某知名运动品牌泡沫轴，走到季知床边，放在了地上。
“用这个，放松腿部肌肉。”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说完便回到了自己书桌前。
季知看着那个专业的泡沫轴，愣了一下，对着视频那端的温衍说：“呃，周凛给了我个东西……我先试试。”
温衍在屏幕那端，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眼神却几不可察地深了些许：“周同学很热心。那你先试试，不舒服就别勉强。我晚点再找你。”
“哦，好，拜拜。”季知挂断视频，好奇地拿起那个泡沫轴，按照说明书尝试着滚动小腿肌肉，顿时一阵酸爽袭来，他龇牙咧嘴，却又感觉紧绷的肌肉确实得到了一些舒缓。
除了家人和温衍，季知的两个发小——燕盛和沈封，也是他每晚诉苦的重要对象。他们三人的小群【江城三少】这几天格外活跃。
【季知：@全体成员兄弟们，我可能要牺牲在Q大的训练场上了……[安详躺平.jpg]】
【燕盛：卧槽！季二！你还活着吗？[震惊]我看新闻说京城快40度了，你们还在外面晒？太不人道了吧！】
【季知：[哭泣]活着，但只剩一口气了。盛子，还是你好，不用军训……[羡慕嫉妒恨]】
【燕盛：嘿嘿，那是，哥们儿我运气好。怎么样？有没有漂亮妹子一起训练？缓解一下疲劳？[坏笑]】
【季知：滚蛋！我都快累成狗了，哪有心思看妹子！我现在看谁都像教官！[怒]】
【沈封：脚。怎么样？】沈封的消息总是言简意赅，却直指核心。
【季知：封哥……[大哭]磨出泡了，疼……】
【沈封：拍个照片。别感染。】
季知乖乖地拍了张脚踝的照片发过去，虽然有点丑。
【沈封：嗯。泡挑破，碘伏消毒，别沾水。坚持。】
【燕盛：季二，快按封哥说的做！坚持住啊，等你回来给你接风洗尘啊！[加油]】
【季知：呜呜，还是兄弟们好……[感动]】
军训的日子虽然辛苦，但也并非全是苦涩。休息间隙，同学们围坐在一起拉歌，或者听教官讲部队里的趣事，也充满了欢声笑语。季知性格好，长得又讨喜，很快和连队里的其他同学打成了一片。偶尔，他也会偷偷瞄一眼旁边队伍里站得笔直的周凛。阳光下，周凛下颌线紧绷，汗水沿着脖颈滑落，没入衣领，那专注而坚毅的侧脸，莫名地让人感到安心。
一天晚上，季知因为白天的暴晒，有些轻微中暑的症状，头晕恶心，晚饭也没吃几口就早早爬上了床。他昏昏沉沉地躺着，感觉宿舍都在旋转。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有人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他勉强睁开眼，朦胧中看到周凛站在他床边，手里拿着一瓶打开的藿香正气水和一杯温水。
“把这个喝了。”周凛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
季知此刻脆弱得不行，也没力气矫情，就着周凛的手，小口小口地把那味道刺鼻的药水喝了下去，然后又喝了几口温水。
“谢谢……”他重新躺下，声音虚弱。
周凛没说话，只是把他踢到一边的薄被拉上来，盖到他胸口，然后才回到自己床上。
第二天醒来，季知感觉好了很多。他看向对面已经穿戴整齐的周凛，想起昨晚的事，心里暖暖的，又有点不好意思：“周凛，昨晚谢谢你啊。”
周凛正在系鞋带，头也没抬，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两周的军训终于在一片“解脱”的欢呼声中落下帷幕。汇报表演那天，季知穿着笔挺的迷彩服，站在方阵里，和同学们一起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过主席台时，心里竟然也生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成就感和集体荣誉感。
当教官宣布“军训结束”的那一刻，整个训练场都沸腾了。季知摘下帽子，欢呼着和旁边的同学拥抱，栗色卷发在阳光下肆意飞扬，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灿烂笑容。
他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在家人群里报喜，又给哥哥和温衍发了消息：“解放啦！！！”
很快，回复接踵而至。
【妈妈：太好了！宝贝辛苦了！妈妈给你准备了好多好吃的！[庆祝]】
【哥哥：嗯。好好休息。】
【温衍：[撒花]恭喜小知凯旋！想吃的甜品已经点好了，预计一小时后送到你宿舍。】
【燕盛：牛逼啊季二！赶紧的，照片发来看看，是不是变成黑炭了？[狗头]】
【沈封：要注意休息。】
看着屏幕上满满的关心，季知笑得更加开心了。他转过头，看向身边同样脱下帽子、神色比平时松弛些许的周凛，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声音洋溢着纯粹的快乐：“周凛！终于结束了！晚上我请客，我们去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周凛被他拍得微微一顿，看着季知在阳光下那灿烂得仿佛能驱散所有阴霾的笑容，那双总是深邃冰冷的墨黑眸子里，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他点了点头，唇角似乎也勾起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微小的弧度。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