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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金玉良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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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纸被风蚀得发脆,糊在木格上打了卷,仅漏进几缕灰败的日光,勉强照见屋角。靠墙的梨花木桌褪尽了漆色,桌面被砸裂的细缝还未修补,积着半指厚的污尘,烛火摇曳映着陈寻苍白的面孔。
厢房的门早在藤惊雪上朝的时候就被人锁住了,院外还有重兵把守。藤惊雪是铁了心的要把梅扰枝关到服软为止,梅扰枝握拳抵在嘴边咳嗽着,他戳破窗纸小心翼翼的往外看着,见没人注意收拾好细软打开了厢房暗道。因为这几天的精神紧绷,脚步虚浮踉跄着顺着暗道跑到了丞相府一处偏僻的狗洞。
梅扰枝环视四周,见无人他慌忙弓身钻过狗洞。忽听头上传令人胆寒的声音。
“阿梅好雅兴啊。”
梅扰枝心脏骤然缩紧,猛地抬起头,就看见藤惊雪勾唇眯眼睥睨着他。
日光勾勒出对方玄色官袍的轮廓,腰间玉带的佩玉在暗处泛着冷光,藤惊雪摸索着玉佩缓步朝着陈寻走去。靴底碾过碎石的声响由远及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梅扰枝心上。忽的,藤惊雪猛的将梅扰枝从狗洞里拉了出来,负手在他脸上扇了个巴掌,将梅扰枝打的偏过头去,脸颊迅速肿起,疼的陈寻眼泪流出。
藤惊雪大拇指擦过他的眼角,卷舌将指尖的泪珠舔净,幽幽道:“阿梅这眼泪,倒比那后院的梅花还娇。”
藤惊雪指尖碾过梅扰春红肿的脸颊,力道轻佻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他俯身,温热的呼吸喷在陈寻耳侧,语气阴鸷如毒蛇:“是不是只有阿梅死了才愿意乖乖听话?还是……”他顿了顿,滚热的大手在梅扰枝身上游离,目光扫过他那攥紧的袖口,“让你尝尝比钻狗洞更难堪的滋味?”
梅扰枝浑身一颤,却梗着脖子不肯低头。藤惊雪见状,忽然低笑出声,猛地将他拽起来,拖着往自己的院中走。“阿梅既以招惹了我就该老老实实做好身为禁脔的觉悟,兴许我哪天把我哄高兴了我就放你出去了呢。”
梅扰枝被拖行的路上,碎石硌得掌心渗出血珠,他却死死咬着牙,不肯发出一点示弱的声响。藤惊雪的院落里栽满了梅花,花枝在墙头上张牙舞爪,一如藤惊雪此刻的眼神。
被扔进冰冷的屋内时,梅扰枝撞在硬邦邦的地面上,喉间涌上腥甜。藤惊雪蹲在他面前,指尖捏起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阿梅我待你不好吗?为何总想逃开我?”
梅扰枝猛地睁大眼,胸腔剧烈起伏。藤惊雪却笑得愈发阴柔,蹲下身将梅扰枝抱在怀里,朝着镜前走去。他按着梅扰枝的腰,强势的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他低头亲了亲梅扰枝的鬓角,抚摸着他的手腕。与铜镜中的梅扰枝对视。他埋在他的颈肩,闷声道:“阿梅,为何不像从前那般带我了?可是我做错了什么?”
梅扰枝浑身僵住,铜镜里映着自己满是屈辱的脸。他猛地挣扎起来,却被藤惊雪抱得更紧,那双手像铁钳般锁着他的腰,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简直有悖人伦,放开我!”梅扰枝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脖颈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藤惊雪却像没听见,只是将脸埋得更深,湿热的呼吸洒在他颈窝,语气带着近乎病态的委屈:“阿梅总是这样,明明我只要你陪着我就好……可你偏要逃,偏要伤我的心……”
他忽然抬起头,眼底翻涌着疯狂的占有欲,指尖抚上梅扰枝的唇,力道带着不容抗拒的侵略性:“既然兄长不愿乖顺,那我变把你关在这内寝,直到你心甘情愿为止。”
话音落时,门外传来暗卫的低语,藤惊雪眼中的阴柔瞬间褪去,换上冰冷的狠戾,他松开梅扰春,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用扇柄拍着梅扰枝的脸,一字一句道:“好好待着,歇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上京城一连几天大雪,银光素裹,分外迷眼。
藤惊雪是傍晚处理完事务才回的府,看着皑皑白雪的上京城,不由的想到了幼时与梅扰枝四处颠沛流离的生活。
当年藤家因莫须有的罪名被满门抄斩,玄箐帝昏庸无道怕藤家功高盖主。那时的梅扰枝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因为习得一手剑法常伴藤惊雪左右,两人说来也只差五岁,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当年被抄家时,梅扰枝拼死将年仅十岁的藤惊雪带到崔岭那种苦寒之地。
藤惊雪多日不曾饮水已经近乎昏厥。他渴急了,嘴唇碰到水滋立刻就喝了进去。回过神来的藤惊雪才发现自己被蒙住双眼,喝着的正是梅扰枝胳膊上的血,梅扰枝近乎发白的嘴唇嗫嚅着:“阿雪别怕。”
数十年如昨日。
昔日居无定所的藤罪属,如今独揽皇权的藤丞相。
直到他走进庭院望到墙角的一处梅才惊觉自己又旧事重提了。他失语的笑着,摸着腰间的玉佩。
那是阿梅送他的生辰礼。
推开内寝厚重的木门,发现他还在厢房才松了口气。
梅扰枝无动于衷不愿理他,藤惊雪一手遮天的丞相当久了,很少有人给他这么甩脸子,倒也心里吃味。
两人一夜荒唐,梅扰枝从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临睡时,藤惊雪紧抱着梅扰枝,脸颊贴着他的背,泪水他的打湿寝衣,嘴里小声嗫嚅着:“阿梅净会欺负人,明明比我年长却也不让着我。”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嘟嘟囔囔,像呓语,像妄语。梅扰枝转身捧住他的脸,替他擦干净泪,叹了口气,声音轻如羽毛:“武功都是我教你的,我怎么可能打不过你。”
“阿梅何必忧思过重呢,时机到了我自会放手还你自由。”
三根香烧给神,四根香上给鬼。陈荨点了五根,跪在蒲团上,拜着高无上的神明。他的内人,他的阿梅。
五根香的青烟袅袅上升,在他眼前织就一片朦胧。他盯着香头的火星,像是在看梅扰枝那双总带着疏离的眼。
香燃到一半,他忽的笑了,那笑里带着彻骨的疯癫。起身时衣袍带风,他走到那面黄铜古镜前,镜中映出他阴鸷的脸,也映出镜后被坐着的身影——梅扰枝背对着他,长发垂落,指尖一遍遍在镜面上描摹着雪白脖颈处的血梅,那是昨个藤惊雪弄上去的,是他们背德纠缠的每一日。
“阿梅,你可为我动过心?哪怕一次?”藤惊雪从身后拥住他,下巴抵在他颈窝,呼吸灼热,“阿梅,唤我一声阿雪可好?就像幼时一样,我一哭,阿梅就会心疼的抱着我轻声安慰。”
梅扰枝浑身一僵,却没挣开。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和去年一样大,簌簌地落在檐角,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埋进纯白里。
“藤惊雪,”他终于开口,声音哑得厉害,“你到底要疯到什么时候?”
藤惊雪自嘲的笑了笑,松开他重新跪在蒲团拜着梅扰枝的画像。
“简直走火入魔。”陈寻叹了口气,拢了拢身上的白虎大氅。抿了口茶,眼里愁绪疼惜藏也藏不住。
“既然我已走火入魔,那为何阿梅不愿再抱抱我。”藤惊雪抬头双手合掌看着画像上的阿梅,语气毫无波澜。像是麻木,像是死心。
“你罔顾人伦,滥杀无辜,谋财害命,架空朝权。你做的事情,你做的桩桩件件哪一条不够你满门抄斩的?!”梅扰枝指尖的茶盏重重顿在案上,青瓷碎裂的脆响惊飞了檐角落雪。他抬眼时,眸色沉得像化不开的墨,语气里的痛惜与斥责绞成一团,随后又心痛的语气软了下来:“阿雪,我教你的向来是知礼明义啊。”
“我不拜三清四御,也不拜神仙鬼怪。我一直拜的都是你啊,我的阿梅。”藤惊雪转头半眯着眼眸看着他,眼底的空洞让人不寒而栗。
梅扰枝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他怔怔地看着藤惊雪,那个曾在他怀里撒娇、会因为一块糕点哭鼻子的少年,如今眼底只剩扭曲的偏执。
“你……”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可知自己在说什么疯话?”
藤惊雪却笑了,那笑声轻飘飘的,却带着淬毒的锋利:“我当然知道。我拜你,是求你看我一眼;我拜你,是求你把我锁在身边;我拜你,是求我们这辈子下辈子,都别想分开。”
他说着,忽然从蒲团上站起,一步步走向梅扰枝。每走一步,那股疯狂的气息就浓烈一分。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梅扰枝的脸颊,眼神痴迷又残忍:“阿梅,为何你就是不肯可怜可怜我?”
眼泪顺着鼻骨浸湿衣衫,陈荨悲愤填膺,猛的抓住梅扰枝的手腕,捏着他的下颚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厉声质问着他:“所有人都可以得到你的庇护,那我呢?我算什么?凭什么别人都可以,唯独我行?你的怜悯呢?你的菩萨心肠呢?你为什么你又凭什么不能怜悯我?”
梅扰枝被他捏得下颌生疼,可更痛的是心脏。他看着藤惊雪那张怒目圆睁的脸,里面翻涌的疯狂与绝望像海啸般将他淹没。
“我……”梅扰枝的声音卡在喉咙里,艰涩得如同碎玻璃在摩擦,“阿雪,你到底要我怎样……”
藤惊雪忽然笑了,笑声凄厉得像是泣血的野兽:“我要你爱我!就像以前一样。明明是你把我养大的,你凭什么说抛弃就抛弃。”
他猛地甩开梅扰枝的手,踉跄着后退几步,背对着他,肩膀剧烈地颤抖。窗外愈来愈大,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身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却照不进他眼底的深渊。
“阿梅,去年这时我们还在庭院景观呢。”陈荨声音里有着死水般的平静,好像刚才疯魔了的人不是他好般。
景和十八年冬,丞相府。
藤惊雪执剑立于院中,雪花簌簌落在他墨色的衣袍上,转瞬便融成水渍。他手腕一翻,青锋出鞘,寒芒与雪光交相辉映。
旋身的刹那,剑尖带起凌厉的风,将纷纷扬扬的雪片斩得四散。每一次挥剑都精准利落,剑影在雪幕中织成一张密网,时而如惊鸿掠空,时而似游龙潜渊。雪花落在剑刃上,还未及停留,便被他手腕的力道震成细碎的冰沫,随着剑势泼洒开,如一场冰白的花雨。
他额角渗出薄汗,却浑然不觉,眼神锐利如鹰隼,每一招都暗含杀机,又带着一种孤绝的美感。雪越下越大,将他的身影衬得愈发挺拔,青锋舞动。
梅扰枝立在亭下,拢着暖炉,目光沉静地落在雪中舞剑的陈荨身上。他唇角噙着一抹极淡的笑意,眼神却深邃如潭,将陈荨每一个剑势的起落、每一次呼吸的节奏都悉数纳入眼底。
风吹雪花落在他的发间、肩头,他浑然不觉,只定定望着那抹在雪幕中翻飞的墨色身影。待藤惊雪收剑驻足时,他才缓缓迈步上前,递过一方温热的茶水,语气温和:“看来教的剑术你还没忘。”
藤惊雪抖落身上的雪点,雪势越来越大,将两人困在院中小亭里。梅扰枝听见了他的声音。
“阿梅教的,阿雪自是不敢忘记。”
梅扰枝看着他孤寂的背影,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绞得生疼。他僵硬的伸出手,却在半空中忽的收住。
是时候该了断一切了。
“阿雪快到晌午了,我去小厨房准备点饭食。你不是最爱吃我做的烙饼了。”
藤惊雪的背影僵了一瞬,随即缓缓转过身。他看着陈寻,眼底是一片死寂的平静,唯有那紧抿的唇线,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烙饼……”他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轻得像羽毛,“当年我为父母告御状奄奄一息时,吃到的唯一珍味也是阿梅做的烙饼。”
梅扰枝别开眼,不敢看他的脸。“去准备了,天寒你好生歇着。”梅扰枝走过去抚摸着他的脸,摊开他的手,将手炉给了他。”
藤惊雪攥着手炉,指尖却还是冰凉的。他望着梅扰枝转身走向小厨房的背影,那背影挺拔依旧,却莫名透着一股孤绝的落寞。
“阿梅,”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梅扰枝耳中,“你做的烙饼里,总是放了太多糖。”
梅扰枝的脚步顿住,背对着他,肩膀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没理会他,自顾自走去厨房。
阿雪这孩子不爱吃苦,幼时总爱缠着他吃糖,可到头来吃过的次数屈指可数。小时候想吃却吃不到,现在长大又不爱吃了。
厨房里很快传来了和面的声音,一下,又一下,规律得像是在敲打藤惊雪的心脏。陈荨坐在窗边,看着窗外重新飘落的雪花,手炉的暖意怎么也传不到心底。
梅扰枝端着烙饼和一壶酒走出厨房时,看到的是藤惊雪坐在石桌前的背影,手里紧抓着那火炉,寒意却一点点爬上他的指尖。
“阿雪,饼好了。”梅扰枝的声音发颤,他把盘子放在桌上。藤惊雪和他相视一笑。
“阿梅,你可为我动过心?哪怕一次?”
梅扰枝不语,藤惊雪也觉得自讨无趣,嗤笑出声。他给自己倒了杯酒,刚想喝下去,就察觉出来不对。他不动声色的将酒杯放了回去,拿起桌上的烙饼三五口吃下去。吃的太快猛咳起来,梅扰枝并排挨着他坐下来为他顺着背。
他皱眉担忧着:“慢点吃,都是你的。”
藤惊雪不甘的叹口气,苦笑道:“你说我以后还有机会吃吗?”
梅扰枝的手顿在他背上,指尖的温度骤然冷却。他垂眸看着藤惊雪被烙饼噎得泛红的眼尾,喉结滚动了两下,才哑声开口:“只要你想,日日都能吃。”
藤惊雪忽然纵声狂笑不止:“有阿梅这句话就够了。”一连几杯烈酒下肚,他抬手抚上梅扰枝的脸颊,指尖冰凉,“我这条命是你给的,想拿走便拿走吧。”
话音未落,他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猩红的血沫溅在梅扰枝的衣袖上,像极了他脖颈处那朵朵血梅。梅扰枝紧闭双眼装出漠不关心,湿润的眼角却早已将他出卖。
藤惊雪头靠着他的肩,最后一刻还想去抚摸梅扰枝的脸庞,手却无力地垂下,嘴角挂着血迹。
梅扰枝抱着他逐渐失温的身体,任由雪花落满肩头,心口的剧痛让他几乎窒息。他亲了亲藤惊雪的唇,在他用过的酒杯填满酒水喝了下去。
雪越来越大,爬满他们全身,像头纱,像丧服,像天地间裹满的一张冰冷唁函,将这世间最后一点暖意,都封在了无边无际的白里。
梅扰枝指尖还扣着藤惊雪的手腕,那里早已没了脉搏,他却仍固执地将脸贴上去,雪花落进他的眼窝,融成水,混着什么滚烫的东西,一起砸在藤惊雪染血的唇角。
“瑞雪兆丰,明年会是春日宴。”他将嘴角血迹抹去,唾液混着血水咽进肚子里,声音轻如雨落:“今年雪和梅花来的都早。等等我,阿雪...”
风卷着雪粒子撞过来,把后半句堵了回去。他怀里的身体越来越凉,连带着他的骨头缝都浸满了寒,只有那只握着酒杯的手,还残留着酒水的温。
后来雪停的时候,有小厮在梅林深处看见两具相拥的身影,落雪覆了半尺,像给他们盖了床最素净的被,连风声都轻得不敢惊扰。
我梅扰枝孤苦伶仃一个人从未想过牵绊是什么,直到那年冬天我进了藤阁府。
当时雪点纷纷,我在梅花枝旁习武。年仅六岁的你拿着弹弓屁颠颠的跑过来,拉着我打梅花上的雪。我被你缠的紧,也就惯着依你了。
这一惯就惯了四年之久,直到藤家被一纸诏书灭门。我九死一生将你带了出去,我当时也是个半大的孩子。可没办法,谁让我比你年长,只好多照顾你这个小屁孩了。
你我忍辱负重,助年仅四岁的八皇子继位。我功成身退,不愿理会朝政。你却独揽大权,我终于明白当初为何你要杀光所有皇子,独独留下一个傀儡,原来如此。
乾箐容不下一个结党营私、弄权误国的奸臣。所以我选择以另一种永生永世的方法陪着我的阿雪。
阿雪,我对不住你。从未向你表露心意,是我误你。特来陪你,黄泉路上,彼此作伴。
我藤惊雪浪迹天涯,桀骜一生。此生唯一好运便是有个对我百依百顺,将我视若珍宝的内人。
当年我才六岁,闹着要打梅花。刚到梅花园,一眼就看见英姿飒爽的阿梅。他舞的剑花着实漂亮,我看的目不转睛。
缠着闹着要他陪我玩,他但笑不语。拉着我的小手,捏着小石子带动弹弓的拉簧去打梅花,百发百中。
我开心极了,当时就在想,这么厉害的哥哥要是只陪着我一个人就好了。
我央求父亲把阿梅派遣成我一个人的暗卫,父亲经不住我的纠缠,最终同意了。
真好,阿梅是我一个人的了。
我讨厌雪,那是藤阁府被抄家的一天。可我的名字却带个雪子。可转念一想,幸好阿梅姓梅,要不然我真想改个名字。
梅花是冬天盛开的,冬天会下雪。
冬天时,梅花会悄然期盼着雪的到来。
我很怕阿梅高热,因为当年阿梅差点因为高热离开我。
我当时太渴了,根本不管喉咙里的铁锈味。大口咽下肚,直到我听到你呜咽的声音我才猛然回绝,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你泛白毫无血色的脸,我僵硬的用手指擦过嘴唇。低头一看,是血。
当时我小小的,一个人跪着求便村里所有人,只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同意救我们。我目不交睫的照顾了你三天三夜,还好你的高热退了,只是有了内伤,村里的赤脚医生说你再也不能习武了。
我很心疼,也很悲愤。我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要让阿梅过上好日子。
你我得偿所愿,利用藤家旧部联合太子黑吃黑解决掉除八皇子以外的皇族。
我骗了你,当初辅佐八皇子根本不是因为他聪资过人,也不是其他皇子奢靡无度,你所看到所了解的都是我想让你知道的。我缺一个傀儡,一个可以让我架空皇权的傀儡,八皇子年纪尚小,只有他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我经历这么多厮杀,这么多冷眼,让我忘记阿梅是个嫉恶如仇,心系百姓的人了。
去年这个日子,同样也是大雪。雪花纷飞,落在我们的发梢上。我想,这样也算和阿梅是共白头了。
无怨无悔,死而无憾。
阿梅,祝好。下辈子我们继续纠缠不清。
我们一脉相承,我们难舍难分。
我们天作之合,我们金玉良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