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观星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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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邸时，天光已亮。府内一切如常，巡逻的护卫，洒扫的仆从，井然有序，仿佛与外界的暗流隔绝。
卡斯珀径直前往主殿书房。
岩管家如同预知他的到来，已候在书房外。
“卡斯珀少爷，大人正在等您。”他微微躬身，目光在卡斯珀沾染了尘土的衣袍上短暂停留，却什么也没问。
推开沉重的木门，晨光透过窗棂，在阿拉里克玄色的衣袍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手中拿着一份奏报，听到脚步声，并未立刻抬头。
“大人。”卡斯珀站定。
阿拉里克这才缓缓放下手中的东西，抬眸看他。落在他微蹙的眉心和略显苍白的脸上时，眸光几不可查地沉了沉。
“受伤了？”
“一点震荡，无碍。”卡斯珀不欲多言自身，上前几步，将那块黑色金属片放在书案上，推向阿拉里克。
“三号仓库是‘暗瞳’构建的节点，内部有未完成的法阵。我们潜入时被发现，交手过程中法阵自毁，两名‘暗瞳’成员毙命。这是从其中一具尸体上搜出的。”
阿拉里克拿起那块金属片，目光落在那个古老的符号上。
他沉默着，指腹摩挲着冰凉的金属表面。
卡斯珀继续汇报，“法阵自毁前爆发的能量暴戾，与地母神庙同源，但更为粗糙急切。他们似乎在赶时间。而这块金属片指向的地点，”他顿了顿，声音放低，“是观星台。”
“观星台”三个字落下，阿拉里克摩挲金属片的动作骤然停顿。他抬起眼，目光复杂地落在卡斯珀脸上。
“这个符号，属下在书房的《帝都古建考》中见过，特指观星台。”卡斯珀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大人，‘暗瞳’的真正目标，极有可能就在观星台。那里的情况也完美符合他们的需求。”
阿拉里克缓缓向后靠进椅背，闭上了眼睛。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那块金属片的边缘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
阳光照在他脸上，竟显出几分罕见的寥落。
卡斯珀静静地凝视着阿拉里克。
他接手“影”组后，知道了观星台对阿拉里克意味着什么。
那是他雌父陨落之地，是他心底从不允许任何虫触及的禁区。此刻将这个消息赤裸地揭开，无异于在伤口上撒盐。
良久，阿拉里克才重新睁开眼，眸中所有外露的情绪已被强行压下。
“你想怎么做？”他问。
“属下请求，立刻探查观星台。”卡斯珀语气坚定，“必须在他们完成布置之前确认情况。若真是核心节点，我们必须掌握主动权。”
“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知道。”卡斯珀回答，“正因如此，才更不能让暗瞳玷污那里。”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阿拉里克站起身，绕过书案，走到卡斯珀面前。
“本座和你一起去。”阿拉里克最终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卡斯珀微微一怔。
“是。”他垂下眼睫。
阿拉里克不再多言，转身走向书房的一面墙壁。
那里看似平整，只见他伸手在三处按了几下，一道暗门滑开，露出后面幽暗的通道。
“走这里。”阿拉里克率先步入黑暗。
卡斯珀紧随其后。
通道内光线晦暗，带着地底的潮湿和尘封感。
阿拉里克的步伐很快，背影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挺拔而孤直。
卡斯珀沉默地跟着，能感觉到阿拉里克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比平时更加冷冽压抑。
这条密道似乎直通府邸后方，约莫一炷香后，前方出现了一道向上的石阶，尽头是一扇布满奇异花纹的金属大门。
门上的锁孔形状奇特。
阿拉里克在门前停下脚步，仰头看着这扇隔绝了内外的大门，背影僵硬。
卡斯珀静静的站在他身后。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忽然，阿拉里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又像是被抽离了部分力气，他侧过身，让开了门前的位置，目光落在卡斯珀身上，深邃无比。
“你来开。”
卡斯珀心头一震。
他看向阿拉里克，阿拉里克的眼睛好像和以往不一样了，里面掺杂了几分托付，多了将他视为同路者的认可。
卡斯珀没有犹豫，上前一步，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冷而繁复的门锁。
卡斯珀并没有钥匙，但当他将精神力缓缓探出，尝试与门锁内部的禁制共鸣时，他精神海中的青鸟星纹，再次产生了清晰的悸动。
嗡——
一声轻响，源于他与这扇门之间无形的联系。
紧接着沉重的金属大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缓缓开启。
一股陈旧却带着纯净星辰力量的气息从门后涌出。
阿拉里克站在他身后，看着那自行开启的大门，看着卡斯珀沐浴在微光中的侧影，眼神剧烈地波动了一下。
他雌父留下的禁制，竟对卡斯珀产生了回应。
卡斯珀回头看了阿拉里克一眼，然后深吸一口气，率先踏入了那片被尘封的禁地。
阿拉里克在原地停顿片刻，最终，也迈开了脚步，跟了上去，踏入了那片他许久未曾涉足的光影之中。
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将过去与现在彻底连通。
观星台内部比卡斯珀想象的更为空旷破败，也更为壮丽。
巨大的圆形穹顶部分坍塌，碎裂的玉石和金属构件散落在地。
穹顶之下，是整个帝都的微缩模型，以不知名的金属和晶石铸造，山川河流，街道宫阙，细致入微，只是蒙上了厚厚的灰尘。
模型中央，是一个早已停止运转的星辰运行仪，复杂无比，无数齿轮和轨道纠缠静止，仿佛凝固了的时间。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环绕内壁的一圈斑驳壁画。
壁画的内容已然模糊，但依稀能辨认出是虫族先民仰望星空，引导星辰之力的场景，带着远古的苍凉与神圣。
这里的空气带着一种万古长空般的寂寥。
卡斯珀精神海中的青鸟星纹，自踏入此地后，就一直处于低沉而持续的共鸣状态，如同游子归乡，带着莫名的哀伤与亲切。
阿拉里克站在他身旁，沉默着。
他的目光扫过这片满目疮痍的景象，最终定格在星辰运行仪下方，那片比其他地方更显干净，仿佛经常被擦拭的区域。
那里空无一物，只有地面上隐约可见一些焦黑的，无法抹去的痕迹。
卡斯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头微沉。
那里，恐怕就是阿拉里克的雌父最后陨落的地方。
“这里很久没虫来了。”阿拉里克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堂里响起，带着几分回音，更添寂寥。
他向前走去，脚步落在积尘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走到那片焦黑痕迹的边缘，停住，背影在光柱中显得异常孤直。
“我雌父，”阿拉里克的声音平静得近乎残忍，像是在讲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他是上一代对星辰之力感知最强的虫。也是他，最先察觉到‘虚无裂隙’的异动并非自然现象，而是被某种力量引导，放大。”
卡斯珀静静听着。
他知道，这是阿拉里克第一次，也可能是唯一一次，向他揭开这血淋淋的过往。
“他坚持要深入探查，认为那是危及帝国根基的隐患。但当时朝堂上下，包括皇室，大多认为他危言耸听，甚至怀疑他借助‘巡天司’遗留的力量图谋不轨。”阿拉里克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影蚀’更是反对最为激烈，他声称强行干预未知是渎神，会引来更大的灾祸。”
“后来，裂隙的波动越来越不稳定，几次小规模的爆发造成了混乱与伤亡。我雌父不顾反对，联合了当时巡天司残留的部分力量，决定强行进入裂隙边缘，试图稳固它。”阿拉里克的目光依旧落在那片焦黑上，仿佛能透过时光，看到当年的景象。
“他成功了一部分。他以自身全部的精神力和生命为代价，暂时弥合了那道最不稳定的裂隙缺口。但付出的代价……”阿拉里克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细微的颤抖，“是形神俱灭，连遗体都未能留下。只有这片痕迹。”
卡斯珀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住。他能想象那是一种怎样惨烈而决绝的牺牲。
“他最后留下的讯息，”阿拉里克缓缓转过身，看向卡斯珀，目光深邃如同此刻仰望的星空，“只有一句：‘星主再现，方可弥合’。”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观星台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