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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他的世界 ...

  •   一直到安营扎寨闻域都沉默不语,我隐约能察觉到他情绪不高。
      是因为我刚刚奇怪的反应吗,我觉得不是这个原因,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解释看到的那一切吗,我不想让他们知道而忧心。
      只好沉默跟着他进了帐篷,两人并肩躺在铺好的铺子上。
      我的手腕仍然被他攥在掌心,虽感觉不到疼痛,可血液的凝滞我能无比清晰的感受到,我挣扎着试图挣脱,解救我的右手。
      闻域感受到动静回神松开我,语气恍然,“抱歉,哥,疼吗?”
      我摇头,当然感觉不到疼痛,不过能很明显感觉到他的不对劲。
      我反手握住他的胳膊,凑近眯着眼仔细观察他的神情,希望能看出些什么,“哪里不舒服吗?”
      “没。”闻域的嗓音格外低沉沙哑,鬼都能听出来不对劲。
      “因为我刚刚不肯回答不开心吗?”我没想到其他原因,刚刚发生的只有这一件事,我靠的更近,也能感知到他胸膛的平静。
      没有心跳,没有呼吸,甚至连体温都有可能是模拟出来的,不再属于人类范畴。
      清晰的告诉我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我,这是我犯下的错误,而他不再跳动的心脏是我的罪证。
      闻域叹息一声侧身搂抱着我,下巴抵在我的肩窝处,闷闷道,“哥,你不想回答我不会逼着你回答。”
      我听出他语气里的一丝委屈,没有告诉他我看到的一切,继续问他,“那为什么进了这里突然就不开心了。”
      闻域沉默,组织着言语,语气中透露着一丝茫然,“这里好像是我的世界。”
      “什,什么?”我愣住,心里咯噔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随即立马住了嘴,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我看到了我的家。”闻域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没有什么情绪。
      陈述道,“我没有家了。”
      所有话一股脑哽在喉咙里,一时半会儿挤不出来,只有风吹帐篷噼啪作响。
      “哥,你说我该去哪呢。”闻域一字一句,语气没什么波动,好像是真的在疑惑自己以后的去处。
      闻域埋在青年的颈窝,角度遮挡又是半盲的青年自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也就不知道他唇角其实挂着一抹诡异浅淡的笑容。
      伤心难过什么的更是不存在,只是这是个好机会,不能错过。
      他沉默了很久,可这种毫无波澜更让我忧心忡忡,我为他假设逃离后要去往的港湾已经被埋在墓中。
      他无处可去了。
      这下是真的尴尬了,我所许诺的都成了空话,他家没了。
      心里五味杂陈,既然他因为我丢了一次命……那我对他就有责任,更别提我还有一个完不成的承诺了。
      我抬手捧起他的脸,额头贴着额头是一如既往的冰凉,用看不清而微微眯起的双眼打量他的表情,似乎是落寞怅然的。
      便认认真真向他承诺,“一切结束后,你可以到我的世界来啊,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发生的也不能挽回了,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不是吗?
      我很欢你,我妈妈也很喜欢你这样的乖小孩,你去了肯定也能讨她喜欢的,我们都很欢迎你来这里生活。”
      闻域嗫嚅着靠近我,怀里多了一个人,他的双臂紧紧箍住我的腰身,硬质的发丝戳在我脖颈,带来一些痒意。
      “哥……谢谢你。”他的双手搂着我的腰用力扣在背上,像是想把自己整个人都想塞到我的怀里以此来感受事情的真实性。
      这无伤大雅,我放纵了他,任谁知道自己一直懒以生存的世界不再存在,天地茫茫却只剩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都会迷茫无措。
      我轻轻拍着他的背,另一只手抚着他的发丝,再次向他保证,“你有地方去的,只要你愿意,随时欢迎你,永远都不会赶你走的,除了你自己不愿意再呆在这里,没人能把你赶走的。”
      “……好。”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如果不是四周寂静我不一定能听到。
      我回忆着母亲带我回家的第一夜哄睡的歌谣,虽然到了今天歌词全然不记得,但柔和的调子与母亲温暖的臂弯一直存在我的记忆里,不曾忘记。
      这首曲子出现在我迷茫无措时,母亲用它为我带来温暖与慰藉,所以此时此刻我把它分享给闻域。
      把这份慰藉传递给他。
      几个音调哼出来古老的记忆也在脑海中翻动,曲调只滞涩几秒随后流畅的被我哼出。
      温度适中的帐篷,昏暗的光线,隐约柔和的歌曲异常催眠。
      哼到最后音调已经断断续续。
      他有没有睡意我不知道,但轻拍着他的我却先犯起困来,半眯着眼睛,上下眼皮像是强力磁铁互相吸引,我用最后一丝意识与它对抗,看似人还醒着实际意识睡了大半。
      全靠怎么能比被安慰的人先睡着这个念头强撑着,这才没完全睡过去。
      怎么这么困?
      再也抑制不住睡意我瞌上了双眼。
      这一觉睡得不安稳,总觉得被什么东西牢牢抓着动弹不得,温度还越来越高,迷迷糊糊被热醒时发现闻域还在怀里,热量来源正是他。
      我摸上他的头,好烫!
      瞌睡立马消失,整个人都精神起来,我咬唇,他这算是发烧吗?我不确定已经不是人类的他会不会发烧。
      我试图摇醒他,“闻域,闻域?醒醒,你发烧了吗?”
      闻域被我吵醒,松开环在我腰侧的手臂,退出我的怀抱,一句话也不说,少了热源胸口空荡荡的凉下来。
      昏暗中看不太清楚只能眨着眼等他回应。
      静默的时间实在太长我忍不住发问,“你怎么了?难受吗?”
      “唔——”
      我被他一把塞到怀里,力度之大让我不自主发出声音,我们紧紧贴在一起,后背的双手温度与力度实在吓人,整个人都要被他的温度烤化。
      我几乎喘不过气。
      “闻——域……”我后仰着脖子艰难开口,“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阿渡,你不会毁约的吧。”
      我奇怪于他的称谓,不过也没多想,“当然不会,我很守信用的。”
      这时他才真正回神,稍稍松开我,声音干涩,想我解释,“抱歉哥,做噩梦了。”
      我摇头表示没事,只是奇怪,“你体温怎么突然升高这么多?”
      “没控制住,现在好了。”
      虚惊一场,我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发烧了。”
      “维持温度不累吗?”我感受着他身体传来的温热发出疑问,“不刻意维持是什么温度呢?”
      闻域摇头,“不累,只是不维持温度太极端怕伤到你,无非只有两种结果,烫到或者冻伤。”
      想想刚刚的温度我都受不了也就歇了打算尝试的想法。
      “哥你想不想和我去看看我父亲。”闻域主动邀请。
      我点头同意,“还找得到吗?”
      闻域拉起我,“别墅还在他就在。”
      我惊愕,只一秒反应过来,是啊,以他母亲的控制欲不可能把他父亲的骨灰放在别的地方的。
      于是我们悄悄的离开了帐篷,没有惊醒其他人。
      路上坑坑洼洼,哪怕看得见也要小心更别说我这个拥有眼盲体验卡的人,好在闻域也没嫌弃我走的慢。
      就这么一路磕磕绊绊,好几分钟后闻域才停下脚步,“到了。”
      我看不见,只好侧耳听,似乎有什么悉悉索索的声音,警惕着向他靠近,“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
      “呵,一个恶心的异种而已。”我头一次感受到他这么明显的厌恶情绪。
      “已经被我赶跑了,不用担心。”
      “那你父亲的骨灰你打算怎么办?”
      “带他去一个风景好的地方。”闻域喃喃,“小时候他总对我说外面世界多么美好的,那天他给我讲了一个奇怪的故事,说要带我去一个风景优美的的地方生活,还给了我一罐糖果,那是我第一次吃到那么好吃的东西。
      虽然被母亲发现了,她打了我一顿,但糖果被我藏起来了,她找不到也拿我没办法,也是那天我爸自杀了。”
      古怪的风略过,闻域轻叹,“他死前死后都没离开这个鬼地方,现在,我带他走。”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言语太过单薄索性把话题岔开。
      “我记得我失忆时候去到的那个花海还挺不错的。”我回忆着,那里风景确实不错。
      闻域点头赞同我的提议,“有空我会把他送过去的。”
      我们顺着原路返回,其他人还在睡梦中,没人知道我们出去了一趟。
      带回了一罐小小的过期的愿望与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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