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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假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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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彦逸的车驶出沈家老宅大门时,后座的沈园锦已经靠在季姝玉怀里睡熟。车窗外的路灯飞速倒退,昏黄的光影落在沈彦逸脸上,将他平日里温和的眉眼切割出几分冷硬的棱角。副驾驶座上的季姝玉偷偷瞥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凝重,终究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嫁给沈彦逸二十三年,从最初的满心欢喜到后来的小心翼翼,早已摸清了丈夫的性子。在外人眼里,沈彦逸是沈家最温顺听话的二公子,对沈崇敬言听计从,对已逝大哥沈彦杰的遗孤沈元玉疼爱有加,连带着对那个“灾星”沈彦泽,也从不多说一句重话。可只有季姝玉知道,沈彦逸温顺的面具下,藏着怎样汹涌的野心——他要的从来不是沈家的旁支产业,而是整个沈家的掌权权柄。
“今天爸妈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季姝玉斟酌着开口,试图打破车内的沉默,“秦知孟那边要是实在劝不动,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就是。”
沈彦逸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指节泛白,却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劝不动?怎么会劝不动。爸要的是秦家的助力,妈要的是沈家的脸面,他们想要秦知孟回来,我就帮他们把人‘请’回来。”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让季姝玉心里莫名一紧。她张了张嘴,想问他打算用什么办法,可看着丈夫侧脸上陌生的冷意,终究还是没敢多问。
车驶进自家别墅的车库,沈彦逸熄了火,却没有立刻下车。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三十多年前的那个雨天——那时他刚被沈崇敬收养不久,虽然顶着“沈家二公子”的名头,却始终活在大哥沈彦杰的阴影下。沈彦杰是沈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能力出众,深得沈崇敬信任,连带着他的妻子李茗茗和刚出生的儿子沈元玉,都成了沈家的宝贝疙瘩。
而他沈彦逸,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若不是沈崇敬心善,他连踏入沈家大门的资格都没有。这种寄人篱下的滋味,他尝了整整十几年,直到那个雨天,他找到了改变命运的机会。
那天下午,沈彦杰夫妇要带着三岁的沈元玉去城郊的庄园赴宴,沈彦逸以“帮忙送文件”为由,提前去了他们的车库。他知道沈彦杰的车最近刹车有些异响,却故意没说,反而趁着没人注意,用一根细铁丝缠住了刹车线——他做得很隐蔽,只缠了半圈,既不会让刹车立刻失灵,又能在高速行驶时出现故障。
他算好了时间,沈彦杰夫妇会走城郊的盘山公路,那段路弯道多,坡度陡,只要刹车在关键时刻出问题,后果不堪设想。他甚至提前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沈彦杰夫妇出事,沈元玉还小,沈家的继承人之位自然会落到他头上,而那个本来就不被沈崇敬和经玥蓉喜欢,要不是因为沈彦杰要求留下的就打掉的六岁孩子沈彦泽,正好可以成为他的“垫脚石”。
事情的发展果然如他所愿。当天傍晚,就传来了沈彦杰夫妇车祸身亡的消息——他们的车在盘山公路的弯道处失控,冲下了悬崖,车毁人亡。而三岁的沈元玉,因为临时被保姆留下,侥幸逃过一劫。
沈彦逸永远记得,当他抱着年幼的沈元玉,在医院走廊里“悲痛欲绝”时,经玥蓉是如何哭着骂沈彦泽“灾星”的。那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成了。
他找了个借口,把一个“算命先生”请到了沈家。那个算命先生是他提前安排好的,对着沈彦泽看了几眼,就故作高深地说:“这孩子命硬,克兄克嫂,还会克家里的长辈,若是留在沈家,恐怕会给沈家带来灭顶之灾啊!”
经玥蓉本就因为儿子儿媳的死悲痛欲绝,听到算命先生的话,更是认定了沈彦泽是灾星,当场就要把他赶出沈家。若不是沈彦杰临终前嘱咐要好好照顾弟弟再加上沈崇敬和经玥蓉让沈彦泽留下为沈彦杰赔罪,沈彦泽恐怕早就成了无家可归的孩子。即便如此,沈彦泽在沈家的日子也成了炼狱——吃不饱穿不暖,动辄被打骂,连下人都敢对他呼来喝去。
而沈彦逸,则借着“照顾侄子”“安抚兄长遗孀”的名义,一步步获得了沈崇敬的信任,慢慢接触到沈家的核心产业。他表面上对沈元玉视如己出,暗地里却故意纵容他的坏毛病,让他养成骄纵跋扈、不学无术、玩物丧志的性子——只有沈元玉不成器,他这个“二叔”才有机会取而代之。
这么多年来,他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温顺贤良”的面具,看着沈元玉一步步变成扶不起的阿斗,看着沈彦泽在沈家受尽屈辱,心里只有一种掌控一切的快感。他本以为,等沈崇敬年纪大了,沈家的掌权权柄自然会落到他手里,可他没算到,秦知孟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
秦知孟若是嫁给沈元玉,秦家的势力就会成为沈元玉的助力,到时候就算沈元玉再不成器,有秦家撑腰,他也很难撼动沈元玉的地位。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沈元玉那个傻子居然会为了一个酒吧服务生,在订婚宴上私奔,而秦知孟转头就跟沈彦泽订了婚,所以沈元玉根本不足为惧。
“沈彦泽……”沈彦逸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神里闪过一丝阴狠。他一直把沈彦泽当成可以随意拿捏的棋子,却没想到,这个被他踩在脚下多年的“灾星”,居然会有翻身的一天。
“老公,你怎么了?”季姝玉见他神色不对,忍不住问道。
沈彦逸猛地回过神,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没什么,只是在想怎么劝秦知孟。”他推开车门,下车绕到后座,小心翼翼地抱起沈园锦,“别想了,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季姝玉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她总觉得,丈夫这次要做的事,恐怕不简单。
第二天一早,沈彦逸就去了公司。他没有去找沈元玉,而是直接去了沈崇敬的办公室。
“爸,我有个想法,或许能让秦知孟回心转意。”沈彦逸坐在沈崇敬对面,语气恭敬。
沈崇敬放下手里的文件,抬眸看着他:“哦?什么想法?”
“秦知孟现在跟沈彦泽订了婚,无非是觉得沈彦泽比沈元玉可靠。”沈彦逸缓缓开口,眼神里带着算计,“我们不如从沈彦泽入手,让秦知孟看清沈彦泽的‘真面目’。只要秦知孟对沈彦泽失望,自然就会回到元玉身边。”
沈崇敬皱了皱眉:“怎么从沈彦泽入手?他在沈家这么多年,除了那个‘灾星’的名声,没什么别的把柄。”
“没有把柄,我们可以帮他‘制造’把柄。”沈彦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沈彦泽不是一直在外面做兼职吗?我们可以找人设计他,让他背上‘挪用公款’或者‘泄露商业机密’的罪名。到时候,秦知孟知道自己嫁了一个品行不端的人,还会跟他在一起吗?”
沈崇敬愣了一下,随即眼前一亮:“这个主意好!既不用我们直接出面,又能让沈彦泽身败名裂,一举两得!”
“爸英明。”沈彦逸适时地恭维了一句,“而且,这件事还能顺便看看秦家的态度。若是秦家因为这件事跟沈彦泽划清界限,说明他们还是看重沈家的;若是秦家执意要护着沈彦泽,我们再想别的办法也不迟。”
沈崇敬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处理,一定要办得干净利落,别留下任何痕迹。”
“请爸放心,我一定会办好。”沈彦逸站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走出办公室,沈彦逸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得意。他要的不仅仅是让秦知孟不回到沈元玉身边当他的助理,更要借着这件事,彻底毁掉沈彦泽——这个知道他太多秘密的“灾星”,早就该消失了。
他还记得,沈彦泽六岁那年,曾无意间看到他在车库里摆弄沈彦杰的车。虽然那时沈彦泽还小,不一定知道他在做什么,但这个隐患,他必须除掉。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现在终于可以借刀杀人,一举两得。
沈彦逸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立刻拨通了一个电话:“喂,是我。帮我办件事……”
与此同时,秦知孟和沈彦泽正在公寓里准备午餐。沈彦泽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着,秦知孟则在一旁打下手,偶尔从背后抱他一下,两人的互动充满了甜蜜。
“彦泽,你做的糖醋排骨也太好吃了吧!”秦知孟尝了一块排骨,眼睛一亮,忍不住夸赞道。
沈彦泽转过身,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温柔:“喜欢就多吃点,以后我经常做给你吃。”
就在这时,沈彦泽的手机响了。他擦了擦手,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是“兼职公司”,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他最近在一家小型设计公司做兼职,负责一些简单的设计工作,怎么会突然打电话给他?
“喂,您好。”沈彦泽接起电话。
“沈彦泽,你赶紧来公司一趟!”电话那头,传来公司老板焦急的声音,“公司的设计方案泄露了,客户那边已经跟我们解约了,现在只有你接触过这个方案,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沈彦泽愣了一下,连忙解释:“老板,我没有泄露方案!我一直很小心,方案从来没有带出过公司!”
“不是你还有谁?”老板的声音变得愤怒,“监控显示,只有你在方案泄露前接触过!你要是不尽快来公司解释清楚,我们就报警了!”
电话挂断,沈彦泽拿着手机,脸色变得苍白。他知道,自己被人陷害了。
秦知孟看出了他的不对劲,连忙问道:“彦泽,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沈彦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慌乱,对着秦知孟勉强笑了笑:“没事,公司那边出了点小问题,我去处理一下就回来。”
他不想让秦知孟担心,可他不知道的是,一场针对他的巨大阴谋,才刚刚开始。而策划这一切的沈彦逸,正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沈彦泽身败名裂、沈元玉玩物丧志难堪大任的场景,也看到了自己登上沈家掌权人之位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