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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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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巡检的监视越来越紧，像一张无形的网，罩在县衙和崔家别院上空。孟寰海藏好了那本要命的账册，按兵不动。他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也在消化着崔敬祜这份沉甸甸的“信任”。
天公不作美，憋了几日的闷热，终于在一个深夜化作了倾盆暴雨。电闪雷鸣，雨水像是从天上直接倒下来，砸在瓦上噼啪作响。
孟寰海被雷声惊醒，看着窗外如注的雨水，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这雨太大，刚疏通不久的河道，不知能否承受？那些地势低洼的村落……
他再也躺不住，起身披上那件旧蓑衣，戴上斗笠，准备悄悄出去看看。刚拉开二堂的门，一个炸雷劈下，闪电瞬间照亮了院中——只见院墙角落，一个身影似乎踉跄了一下，险些滑倒。
“谁？！”孟寰海低喝一声，手按上了腰间的佩刀。
那身影在雨幕中顿了顿，随即快步走了过来。
借着又一次闪电的光亮，孟寰海看清了来人的脸，竟然是崔敬祜！
他浑身湿透，月白的长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清瘦的轮廓，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前脸颊，雨水顺着发梢往下淌，模样是从未有过的狼狈。他只身一人，连那个沉默的老仆都没带。
“你……你怎么来了？”孟寰海又惊又急，一把将他拉进廊下，避开那瓢泼大雨，“这么大的雨！不要命了？！”
崔敬祜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气息有些不稳，眼神却亮得惊人：“吴巡检的人……盯得太紧，只有这种天气，才好脱身。”他顿了顿，看向孟寰海，“上游雨势更大，我刚从庄子上回来，河道水位涨得厉害，我怕……小王庄那边刚修好的堤坝不稳。”
他是担心河堤，冒险亲自去查看，又担心县衙被监视，才挑了这样的天气，独自前来报信！
孟寰海看着他湿透的模样，听着他话语里的急切，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胀。这个平日里一丝不苟、清贵逼人的崔家主，此刻为了百姓安危，为了……或许还有他孟寰海，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你……”孟寰海喉咙发紧，想说什么，却一时哽住。他猛地脱下自已的蓑衣，不由分说地裹在崔敬祜身上，触手一片冰凉的湿意。“先进来！”
他将崔敬祜拉进二堂，反手闩上门。屋里没有生火，比外面好不了多少，但至少能遮风挡雨。
崔敬祜裹着那件带着孟寰海体温和气息的、略显破旧的蓑衣，身体微微颤抖，不知是冷，还是别的。他抬眼看向孟寰海，雨水顺着他的睫毛滴落，像是泪珠。
“账册……你看了？”他声音有些低哑。
“看了。”孟寰海点头，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你从哪里……”
“崔家自有渠道。”崔敬祜打断他，语气恢复了些许平静，“此物关系重大，用与不用，何时用，你自行决断。”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信你。”
又是这三个字。孟寰海心头巨震。他看着眼前这个褪去了所有光环、只剩下狼狈与真诚的崔敬祜，一直紧绷着、武装着的心防，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什么算计，什么博弈，什么身份差距，在这疾风骤雨里，在这孤灯陋室中，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你——”
孟寰海向前一步，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湿冷寒气和他微促的呼吸。他伸出手，想替他擦去脸上的雨水，手伸到一半，却又僵住，有些无措。
崔敬祜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总是深邃难测的眸子里，此刻清晰地映着他的身影，带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坦然。
窗外雷声隆隆，雨声哗哗。屋内一灯如豆，光线昏黄，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交织在一起。
“那日你说……并非戏弄。”孟寰海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可是真心？”
崔敬祜看着他，良久，轻轻点了点头。动作很轻，却带着千钧之力。
孟寰海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不再犹豫，那只僵在半空的手，终于落了下去，有些粗糙的指腹，轻轻擦过崔敬祜冰凉湿滑的脸颊。
动作生涩，甚至带着点笨拙的颤抖。
崔敬祜身体微微一颤，却没有躲闪，反而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轻轻颤动。仿佛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将最脆弱的模样，全然展现在他面前。
指尖传来的触感细腻而冰凉，孟寰海的心跳如擂鼓。他看着他苍白的脸，被雨水浸润的唇，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的保护欲和占有欲，如同这窗外的暴雨，汹涌而至。
他低下头，试探着，极其缓慢地，靠近。
呼吸交织，带着雨水的湿气和彼此滚烫的温度。
就在他的唇即将触碰到那抹冰凉时，崔敬祜却忽然睁开了眼睛，眸中水光潋滟，带着一丝慌乱，一丝不确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
“孟清一……”他低声唤他的表字，声音微不可闻，却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着孟寰海的心尖。
这一声，彻底击溃了孟寰海最后的理智。
他不再犹豫，俯身，准确地攫取了那两片微凉而柔软的唇。
起初只是轻轻的触碰，带着试探的小心翼翼。随即，如同堤坝决口，压抑已久的情感汹涌而出，变得急切而深入。蓑衣的粗糙摩擦着湿透的衣衫，冰冷与滚烫交织。
窗外风雨大作，电闪雷鸣，仿佛在为这惊世骇俗的一刻助威。
在这破旧县衙的二堂，在这与世隔绝的暴雨夜里，两个身份悬殊、挣扎了太久的人，终于抛开了所有枷锁与算计，紧紧拥吻在一起。
用最原始的方式，确认着彼此的心意。
雨水敲打着窗棂，掩盖了屋内压抑的喘息与悸动。
长夜未央，风雨正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