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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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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渐回暖,草长莺飞,鸟语花香。野草疯了似的爬满院子,点点青藤倒挂墙头,百花齐放,簇簇成群,花香四溢。
大概十余步的距离处,有一方池塘。
池里荷花遍及,舒展着腰肢,展开一个个娇嫩的笑颜。花心处,淡黄的花蕊垂着头,柔弱的,孱孱的在风中颤着。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①
明明正直春季,可那荷花开的灿烂,甚至已经有了一只蜻蜓立在上头。
在远一点,是各色的菊花,桂花树孤零零的矗着,风吹过,桂花抖了抖,顿时间,香飘十里。
再往东边看去,一株腊梅树出现在眼前,孤独的开着几朵花,铮铮傲骨。
越往里边,里面越没有明显的四季特征。
这是一座独立的宅子,一座独立于时间和空间的宅子。
可惜没有人知道。
而这处宅子的主人,是一个还未及冠的少年郎。
外面的人想要进来,可里面的人想要出去。
……
蜀地,连日暴雨倾盆,洪涝成灾,庄稼尽毁,民不聊生。
粮仓里的粮食也所剩无几,柳川城县城柳斌急的头发都要掉了。
他望着天边黑沉沉的乌云,时不时出现几个闪电,柳斌脸上血色尽失,“也不知道婳儿现在到哪里了?”
……
“蜀地涝灾一事,诸位爱卿怎么看?”
淳尊皇帝放下手中的宅子,垂下眼皮,默默看着下面的百出丑态。
要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转过头,咬着唇不说话;要么是借着蜀地一事,把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丢给自己的政敌,趁机把他拉下水;要么借防涝之事,试图让自己进一步升官,把握大权……
燕淳的视线一一抛过去,被他看过的人无不脸色一白,身子一颤。心理承受力弱的,甚至还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
他看向庭中那道小小的紫色身影,撩起眼皮,微微起身,问:“不知小庆王有何看法?”
贺朱阎眼色一沉,不着痕迹的往太子周那边看了一眼。
他上前几步,行了一个标准的臣礼,“臣无看法。”
蜀地一事,颇为棘手。
地势偏远,交通经济又落后,旁边还挨着几个蛮族,危险至极。但它又是燕国最最重要的一道防线,是一道燕国与蛮族的分界线。
虽然他已有着想法,但贺朱阎认为还不是时候。他打算静观其变一会儿,若真没有人接手的话,那他就接了蜀地烂摊子一事。
他才刚打下主意,就被他那皇帝干爹毫不客气的打断了。
少年郎的黑眸对上皇帝,他立马低下头,“臣愿赴蜀地救灾。”
这句话,他差不多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淳尊皇帝满意的点点头,手一挥。
旁边的太监大声道:”散朝!”
离开的大臣神色带着疑惑,目光停在贺朱阎身上,纠结不已,但最后都还是转过头离开去了。
见人走的差不多了,贺朱阎一屁股坐在地上,皱眉看着缓缓而下的皇帝,“干嘛让我直接接?你也不怕那些老家伙今晚睡不了觉,明天迟了早朝。”
燕淳眼镜一眯,笑了,“他们敢迟到的话,我就让他们见不到后天的太阳。”
贺朱阎面无表情,“后天下雨,没有太阳。”
一只大手用力掐在他的脸上,燕淳笑的更温柔了,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我是皇帝,我说有就有。”
贺朱阎泪汪汪,疼的直抽气,“我接不就是了,快松手!”
“我也不是白白派你去的。除了防灾,帮我打探一个人。”
“谁?”贺朱阎挑眉。
“探花郎,令狐瑾玉。”
……
三日后,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悄悄驶出京城。
燕屏周站在城门上,看着城下马车,不语。
风扬起他的长发,他的眼里满是担忧。
这个局,他越来越看不懂了。
从小看到大的弟弟,也对自己有所隐瞒。
他眼神幽幽,目光不知放到了哪里。
赤朱,你究竟想做什么?
……
马车内。
令狐瑾玉看着对面的小庆王,目光明明灭灭,意味深长。
贺朱阎动作一顿,继续为自己续了一杯茶,递给对方一杯。
“探花郎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本王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探花郎的目光闪了闪,端起茶,轻闻一下,不禁发出赞叹,“好茶。”
“原来王爷竟那么大度啊?”对他一个外人都可以知无不言了。
贺朱阎挠挠头,一脸不好意思,“没有没有!就是府里就几十张口要喂,咱也是一辛辛苦苦的打工人啊。”
“打工人?”令狐瑾玉皱眉。
“就是类似于我们这种人。”
令狐瑾玉愣了一下,后缓缓点了点头。
“小庆王是在哪里学的这些有趣的词儿的?”,探花郎品了一口茶,双眼愉悦的眯了眯。
“蓝星那些话本上的。”
“小庆王可以借我几本看看吗?”
贺朱阎露出懊悔的神色,“我……好像没有带。”
下一秒他又双眼放光,“不过我有一位蓝星朋友,她跟我说了很多关于她的趣事!”
“可以跟我说说吗?”令狐瑾玉的目光一顿,又很快恢复正常。
小庆王低下头,紧皱着眉,但被头发遮住的嘴角轻轻扬起,他猜对了!
“容我想想,想想哪些事情该说,哪些事情不该说。”
“我可以先问一个问题吗?探花大人为什么要踏入这滩浑水?”
对方生的极美,美到雌雄莫辨的程度。
“令狐大人,何必自陷泥沼中?”
令狐瑾玉眯了眯桃花眼,看着贺朱阎那张明艳大气,又不失阳气的脸,瞳中闪过诡异红光。一层淡淡的雾,在贺朱阎的脸上越变越薄,露出里面那张极具魅力的脸。
怪不得、怪不得……
他竖起一根食指,指着贺朱阎,“你有你的目的,我亦也有我的目的。”
“哦。”小庆王不冷不淡。
令狐瑾玉有点儿傻眼,问:“你不好奇?”
贺朱阎摇摇头,“大人的事,小孩不管。”
令狐美人笑了,笑的花枝乱颤,“王爷真是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
贺朱阎低头把玩着腰间玉佩,头也不抬,“可惜你不敢向故人露出真面目,一直伪装的很辛苦吧,妖王陛下?”
令狐瑾玉的笑容一收,目光发冷,“这么快就猜出我的身份,不愧是燕国第一爪牙。”
身份被拆穿,他索性恢复成妖态,蓬松的狐狸尾巴一下子占了马车的大部分空间,令狐瑾玉松了一口气,果然舒服多了。
小庆王差点被狐狸尾巴挤了出去,好在那尾巴及时一捞,才免了一场灾祸的发生。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狐狸尾巴收回,贺朱阎坐回原位。
贺朱阎喘着气,拍着胸口,道:“你不会,没有我你就不能知道那个人的下落。”
被狠狠将了一军的令狐瑾玉傲娇的偏过头‘哼’了一声,“要求。”
“与我合作,便告诉你。”
令狐瑾玉转回头审视着面前的小孩,“我真怀疑你是我们狐族的一份子……”
贺朱阎笑嘻嘻接道:“是啊,我们一样的狡猾奸诈。”
“但你不是。”
“没事儿,大不了我及冠后,娶你们一族的姑娘,亲上加亲!”
令狐瑾玉拳头硬了,“无耻!”
小庆王笑的更欢了,“谢谢夸奖。”
“哼,都不要脸!”
看着对面空荡荡的,贺朱阎尴尬摸鼻,他这是把对方‘调戏’跑了?
……
初到蜀地,小庆王对周边的一切都陌生极了,寻了当地的几个县令,问到半夜,才粗粗了解了一番。
看着手中的县志,贺朱阎大大吸了一口气,蜀地人口基数多,但死的更多。没有了人,也就没有了劳动力,没有了劳动力,经济便就倒退或凝滞发展。
油灯之火明明灭灭,红萍看着皱眉还在看着县志的贺朱阎,轻声道了一句,“王爷,该睡了。”
贺朱阎依旧全神贯注的看着县志,头也没有抬。
红萍无奈叹了一口气,一记手刀下,劈晕了贺朱阎,轻柔的将人儿放在床上。回到桌旁,拿过县志看了起来。
翌日,贺朱阎揉着眼睛从床上醒来。
“红萍姐,探花大人呢?”
红萍正给他理着衣服,“从昨天到蜀地后,就没有看见他了。”
“嘻。”贺朱阎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昨天做了一件很刺激的事哦!”
红萍面无表情,还是问道:“什么事?”
绿萍也闻声而来,“什么刺激的事儿?!”
贺朱阎眼珠子一转,“探花大人是妖王。”
“啊?”这声是绿萍的。
“啊!?”这声是红萍的。
贺朱阎见她们惊讶的模样,玩心起,毫不犹豫的又丢下一颗炸弹,“我强迫妖王大人与我合作。”
双萍瞪大着眼看着他。
“他说我阴险狡诈无赖,我打算以后成年后去霍霍他们狐族的姑娘。”
红萍一掌拍在自己脸上,心累,“燕国还不够你霍霍吗?”
贺朱阎一脸无辜,“我很善良的,不会总逮着一只羊薅毛。”
双萍动作一致捂住胸口,一口老血不上不下,我们可真谢谢你嘞!谢谢你的善良嘞!
她们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加快步子出去了,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贺朱阎看着她们桃之夭夭的背影,笑了。
慢悠悠的解决完一顿早饭后,贺朱阎这才去了大堂。
一只脚刚踏进来,人未见,声就先到了,“王爷怎么看?”
小庆王寻声看去,问者是柳斌。
他招招手,“你过来,我且跟你说说。”
柳斌过来,低头附耳,越听眼神越是大放光彩,一连说了几个“好”。
“那就按照王爷说的办!”柳斌激动退下,还剩下一众蒙在鼓里的门客。他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柳斌带着几个手下离开了,贺朱阎摆摆手,其他人也就散了。
红萍看着正在低头喝粗茶的小庆王,第一次有点看不懂这个孩子了。
夜色渐浓,困倦上袭,小庆王披着外衣伫立窗前,欣赏月光。桌上是两大堆书,左侧是御人、控制、平衡之术,右侧是各种兵书、阵法、冷兵器等书。一口气上了两个补习班,是真心心累,就连严苛的红萍也放松了对自己蓝星文化课程的教育。
贺朱阎揉着发胀的额头,叹气一声,“伟人可真不是那么好做的。”
一根微凉的手指抵住额头,抚平他紧皱的眉头,“小小年纪,哀什么声,叹什么气?天塌了,还有大人来顶着,不需要你个小屁孩杞人忧天。”
“你终于来了。”
令狐瑾玉翻窗入室,“要不是她没成亲过,我真怀疑你就是她的崽儿。”一个德性的坑人。
贺朱阎一看到他,整个人都开心起来,正愁找不到人,他一把抱住面前的人,“这样……这样……那样……”
令狐瑾玉皱着眉,也不是太难,就是一些琐屑小事,但这种小事一多,就让人烦。
最后,他还是不情不愿的点头了。
小庆王眼神闪烁,现在,要开始至关重要的一部分了。
……
“我们真的要去这里吗?”
柳斌指着地图上的鹰家岭,皱眉。
“那里的虽是义匪,但被我们招安的机率很小。”柳斌那叫一个愁啊!
贺朱阎眯着眸,“那鹰家寨的首领认得我,他曾是我父亲的兵。”
①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引自杨万里《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