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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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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点，迟籽墨独自一人站在楼下，在公园与家的这段路程，他趁机买了凌晨一点的车票，也就是说，留给他的时间还不到两小时。
手机一直装在兜里，他回家最主要的目的是拿身份证，迟籽墨攥拳，指甲扎进手心。
要是身份证被赵建军偷走，自己很快也在失信名单里躺着了吧。
贫民窟的破筒子楼里，小区没有路灯，墙上四处裸露着电线互相缠绕，形成只有在这地方才能见着的“爬山虎”。
柔和月光打在外旋楼梯上，照的扶手栅栏脱落的锈迹更加明显。
走过又矮又窄的楼梯，站在熟悉又陌生的家门口前，迟籽墨不敢进去，因为门后有踢踏拖鞋的脚步声。
光听声音，从前门进去是不可能的，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今天逃跑就是为了去打比赛，卸两条腿儿都算轻的。
迟籽墨焦急的左看右看，眼神扫到了自己屋没有关上的窗户。
天助我也!
屋内，迟冬梅已经不知道第多少回看向钟表，从刚才父子俩打架的时候，她的心就紧揪揪的，喘不上来气。
她不是像赵建军那样铁石心肠的人，她知道儿子的痛苦，也能理解儿子的不满，但在这种高压环境下，张家容不得一个天天赖在家里混吃等死的人。
希望儿子回来能接受她的开导，去外地找个工作好好过日子吧。
迟冬梅瘫坐在沙发上，等着儿子回家，但她不知道，她的好儿子此时正在离她不到一米之处。
“我衣服呢？”迟籽墨翻开衣柜，里面连个毛都没有，甚至连袜子都没了。
身份证和银行卡塞在暖气背面，背包放在床底下，充电线和耳机也都在床头，迟籽墨收拾的很快，他把所有东西都塞进包的夹层里，转身想走，一只脚都翻出去了，突然觉得自己这身大背心大裤衩穿出远门不太体面。
想换身干净衣服，一打开衣柜，空空如也。
靠，肯定又是赵建军偷拿他衣服，迟籽墨心里那个气愤。
赵建军从来不洗衣服，自己衣服都穿脏了就跑过来拿他的，之前还给剩个一两件，估计是打架后觉得迟籽墨不配当他儿子，把他衣服都“没收”了。
迟籽墨轻轻关上柜门，拿起地上的书包干脆利落的翻窗逃跑，直到出了小区，才忍不住骂道，“傻B”
晚风渐凉，这里空无一人，除了路灯下的蚊虫外，他可以说是整条街上唯一一个活物，迟籽墨背上书包，穿过大大小小的几条次街，来到主街旁，等待网约车到达。
“呦，这不籽墨吗？”这时在楼下捡破烂的邻居认出他，“干嘛去啊这是？”
“卖废品”迟籽墨看都没看他一眼，随便瞎扯个谎转头去旁边等了。
“嘿？这小孩”老头拄着拐，手里提溜装满塑料瓶的编织袋，望着迟籽墨的背影，摇摇头。
十字路口处，迟籽墨登上网约车，他掏出手机看眼表，11点半，火车前20分钟检票，还剩一个多小时，能有时间给自己买身新衣服。
他抬头问司机道:“师傅，知道火车站旁边哪儿有卖衣服的吗？”
司机冲车窗外吐口烟，“11点多了，你上哪儿他都关门”
“哦……”迟籽墨心死了，看来真的得穿这身衣服去棉鞍。
“不过…”司机话说一半，绿灯了，他脚踩油门，又接着说“火车站对面有条步行街，你上那碰碰运气，看有没有没撤桌的小摊儿啥的”
“现在放暑假，旅游高峰期，在店里吃住的一般也凌晨才关门”
“行，谢谢”迟籽墨听完这顿发言，心里苦笑，步行街他能不知道？
车窗外的风景从昏暗逐渐通明，迟籽墨付款后下车，被不适应的灯光晃了一下眼。
市里的路灯比居民区亮太多，至少不用凭着月光判断道路，但也让迟籽墨的狼狈，更加明显的暴露在大众眼中。
去火车站的路上，已经不止一个人向他投出探究的眼神。
可能是身装扮太邋遢了吧，迟籽墨不自在的摸摸鼻子，他低下头，强行让自己忽视路人的目光，却一不小心瞅到自己脚上那双脏兮兮的人字拖。
…………
“老板，这双拖鞋多少钱？”
步行街东头，迟籽墨终于找到一个没撤的小摊，司机说的没错，现在确实还有几个摊和店支楞着，可那些都是卖吃的，自己是买穿的，总不能套两个奶茶杯坐火车吧。
那个摊主是个年轻人，估计是看见网上的创业计划一时兴起出来摆摊，批一大堆洞洞鞋放跟前儿，自己坐在板凳上刷手机，傻子似的嘿嘿笑，鸟都没鸟迟籽墨一眼。
“老板？”迟籽墨冲他挥挥手。
“啊？”摊主这才反应过来，一脸懵逼看着他。
迟籽墨拿着手里挑好的拖鞋，“这双多少钱？”
“六……四…三十”那个青年瞧见他的脸，哆哆嗦嗦回答，眼神闪躲。
“多少？”迟籽墨没听清，继续追问道，摊主也不回答，头转到身后，后脑勺冲着他。
迟籽墨瞅他那德行，寻思他不会是把自己当成要饭的吧。
可满大道就他一个卖鞋的，再找就不赶趟了，迟籽墨清清嗓子，尽量不让他那么害怕的说道:“你别怕，我不是乞丐”
自己今天洗过澡了，虽然吵架时扑腾一身灰，但总体看上去不会真跟乞丐一样吧。
不会吧。
这样想，迟籽墨自己的心也灰一半。
“不，不是的”摊主磕巴的说话，“我，我比较害羞，你，你要拿的话，十五也行”
“十五？不亏吗？”迟籽墨掂量自己手上的鞋，做工用料都挺好，鞋底还有个价签，零售价45元。
这小子土豪啊？赔本干买卖。
“不亏不亏!”摊主听见这话，急忙摇头，脑浆都快甩出来了。
“那我付款了？”迟籽墨满头问号，不过很快又想通了，这些估计是清仓甩货，低价售卖。
他付完款转身，刚才在那吭哧半天的摊主看人快走了，鼓起勇气道:“那个，帅哥WX!”
迟籽墨把付款页面拿给他看，“我用ZFB”
穿上新鞋，迟籽墨进火车站都自信许多，虽然身上还是那套破烂，他刷身份证，过安检，一切都完事后坐在公共长椅上，等待火车检票。
12点10分，刚放暑假的时候正是高峰期，出去旅游的回来探亲的，凌晨的火车人流也不见少，迟籽墨看手机上自己买的票，他买的是火车转高铁，在购票记录下面，还有两张过去的车票。
分别是16年秋，和19年夏。
他把两张带着作呕回忆的票拖进垃圾桶，加载界面转圈，直到跳出删除成功，迟籽墨一直紧绷的身体才刚刚松懈，他头颅后仰，眼睛空虚的盯着火车站的天花板。
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离家出走，这种自由又迷茫的感觉，让他既期待又后怕，迟籽墨不禁感到焦虑。
如果自己没被选上怎么办？他能去哪儿？回到家里吗？跟姨夫一起去干传销吗？或许传销真的能挣两个钱……
越想越危险，迟籽墨甩甩脑袋，想这么多干嘛!
这时旁边来个男的，看起来大学生差不多，捂住肚子一脸尿急样，胳膊撑着行李箱快要倒了，“兄弟”他道:“你知道卫生间在哪儿吗？”
迟籽墨缓过神，左手指向贩卖机那边。
男子向手指的方向看去，贩卖机旁边有个入口，里面上完厕所出来的人正甩手呢。
“谢谢啊”他把行李扔下，快步朝厕所跑去。
“诶!你行李不要了？!”迟籽墨冲他喊道。
“你先帮我看一下!”
“？”迟籽墨打量眼前的深蓝色大号行李箱，拉住把手让它靠向自己身边。
距离检票还有半个小时，迟籽墨有些无聊的再次点开手机，他手机没剩几格电，也没带充电宝，得挺到高铁上才能充电。
他玩着单机小游戏，突然蹦出来一个电话，联系人还挺让他稀奇的，[爹]
迟籽墨直接挂断，把他和迟冬梅挨个安排进黑名单，电话拉黑还不够，他转到WX，点进软件，[爹]的聊天框上顶个红色圆点，里面写着5。
挺稀奇，那个死东西除了让他买烟买酒，一般不主动联系他，迟籽墨点开界面，跳出几段文字。
晚上11:40
[小兔崽子，你死哪儿去了!]
[快点儿回家!你妈都等着急了!大半夜的瞎跑，整得老子都睡不好觉!]
肯定是老妈又着急在他耳边念叨了，迟籽墨不屑的哼一声，继续往下翻。
凌晨12:00
[你现在不回来，看老子明天不打死你!]
[赶紧回家!]
那种地方能称作“家”？
凌晨12:05
[让他妈老子逮着你要他妈你好看!]
刚刚
[语音:13s]
又发来一条，迟籽墨理都不理，带着连发50多条的老母亲，一起拉黑。
或许该换个新号码了。
迟籽墨做完一切，抬头扫眼检票状态，候车。
那个男的还没回来？他关掉手机转头向卫生间看去，在人群中非常明显的亮青色半袖，此时正堵在厕所门前，朝着对面招手。
顺着手掌朝向，迟籽墨又看见一位淡粉色半袖女生。
女朋友？
“姐!”
哦，亲子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