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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崩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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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觉得，感情这玩意儿，说到底就是个供需关系。你要是稀缺资源，价码就高，别人得上赶着追着你跑；你要是满大街都是，对不起，再好的货色也得打折处理。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前者，直到沈泽跟她开口借钱那个晚上。那天北京下着瓢泼大雨，跟老天爷忘了关水龙头似的。沈泽约她在国贸三期底下那家咖啡馆见面，这地儿选得就透着一股子不寻常。平时他俩约会，不是后海的小酒吧，就是谁家沙发上窝着，图个舒服自在。可今天沈泽西装革履地坐在那儿，面前还摊着个MacBook，屏幕上的曲线图五颜六色，晃得林薇眼晕。“薇薇，来了。”沈泽抬头，嘴角扯出个笑，但那笑意没抵达眼底。他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哒、哒、哒，像秒针在倒计时。林薇坐下，点了杯美式。“什么事儿啊，这么正式？你这样子让我觉得咱俩要谈的是几百亿的买卖。”她试图让气氛轻松点。沈泽没接茬，他把电脑屏幕转向她，身体前倾，眼神灼灼：“你看，这是我接下来要做的项目，智慧医疗大数据平台，前景非常好，几个投资方都已经有意向了。”林薇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和蓝图，职业病犯了，下意识就开始分析市场容量和竞争壁垒。她点点头：“方向是不错，现在政策也支持。”“关键是时机，”沈泽语气加重，“现在入场正好，再过半年，蓝海就变红海了。但是……”他顿了顿，手指在触控板上滑过，调出一页财务预测，“启动资金这里，还有个不小的缺口。”林薇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没说话。她心里那台精密计算器已经开始运转了。沈泽这人，心气高，能力也有，但就是有点……理想主义。或者说，他太需要证明自己了，以至于有时候会低估实际操作的难度。“所以，”沈泽看着她，目光里有种林薇从未见过的、混合着期待和紧张的东西，“薇薇，你那边，能支持我多少？”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窗上，像无数颗小石子砸过来。咖啡馆里放着慵懒的爵士乐，此刻听起来却有点刺耳。林薇的大脑飞速运转。她的钱，大部分都锁在一个私募基金里，周期三年，提前赎回不光损失收益，还得交一大笔违约金。剩下的流动资金，要维持她自己的生活和一些小额投资。更重要的是，她对沈泽这个项目本身的风险评估——想法很好，但团队配置、技术落地、市场推广，每一个环节都存在变数。理性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瞬间剖开了情感可能带来的任何一丝犹豫。“沈泽，”她放下杯子，语气尽量平和，像在跟一个商业伙伴分析项目，“我很看好你这个想法，真的。但是，”她看到沈泽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我现在的资金大部分都在一个周期里，不方便动。流动性比较差。”她没把话说死，留了余地：“要不，你再看看其他融资渠道？或者，等项目再成熟一点，数据跑得更漂亮些，我这边也许能帮你对接一些机构投资人。”沈泽没说话。他脸上的光，像被风吹灭的蜡烛，一点点暗下去。不是瞬间的怒火，而是一种缓慢的、沉重的熄灭。他慢慢地合上电脑，动作轻得近乎仪式感。“没关系，”他笑了笑，嘴角的弧度有些僵硬，“我理解。”那声“理解”，轻飘飘的，却像块石头砸在林薇心上。但她立刻告诉自己，这是最合理、对双方都最负责任的决定。感情里掺和进大额金钱，最容易变质。那天的雨一直没停。沈泽开车送她回去，车里空气沉闷得像凝固的胶水。以前他们总会听点音乐，或者瞎聊几句，那天谁也没开口。到了她小区门口，沈泽甚至没像往常那样下车给她开门，只是侧身说了句“早点休息”。林薇站在雨棚下，看着他的车尾灯消失在雨幕里，心里莫名地空了一下。但她很快甩甩头，把这归咎于天气不好带来的低落情绪。她当时并不知道，那辆消失在雨中的车，也带走了一些别的东西。比如沈泽曾经对她那种纯粹的、带着点欣赏和依赖的感情。从那晚起，有些事情彻底改变了。沈泽的信息回复速度从秒回变成轮回，字数从一小段变成几个字，最后变成一个“嗯”或者干脆不回复。他不再主动约她，她偶尔约他，他也总说“在忙”、“再看”。林薇不是傻子，她清晰地感觉到那种刻意的疏远。最初的几天，她有点慌，也有点生气。她试图沟通，发过几条长长的信息，讲道理，摆事实，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体谅和包容。但结果石沉大海。于是，三天后，当情绪化的慌乱过去，那个理性的林薇又回来了。她把自己关在公寓里，调出和沈泽所有的聊天记录，用分析重要项目的方式，建立数据模型，寻找行为模式背后的逻辑。结论冰冷而残酷。沈泽要的，或许从来不是一个并肩作战的伙伴。他要的是一个能无条件崇拜他、支持他、在他需要时倾尽所有的“自己人”。她之前的独立和理性，被他解读为“不够爱他”、“不想他”；而那次资金的拒绝，则成了最有力的证据——看，到了关键时刻，她果然靠不住。这不是感情问题，这是一场“价值”的重估。而在沈泽的天平上，她已经严重贬值了。林薇关掉电脑，走到窗前。北京的夜晚灯火通明，每一扇窗户后面，可能都上演着类似的价值博弈。她喝光了杯子里已经冷掉的咖啡，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好，沈泽，你要玩价值游戏是吧？那我奉陪到底。这场战役，刚刚开始。而她，林薇，最擅长的就是在规则内，赢得胜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