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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试探（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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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挂断后的那声忙音，像一声发令枪响在林薇耳边。公寓里瞬间安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敲鼓。她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在原地站了十秒钟，深呼吸，让空气中残留的、自己那故作慵懒的声音彻底消散。 “半小时。”
她走进卧室，打开衣柜。手指划过一排衣服，最终落在一件浅灰色的羊绒开衫和一条合身的黑色休闲裤上。衣服的质地柔软亲肤，能模糊“正式”与“居家”的界限，颜色低调，不带有任何攻击性或挑逗意味。她需要一种“我尊重这次见面，但你别多想”的微妙信号。换好衣服，她走到客厅，开始布置“战场”。茶几上，她清空了所有女性化的杂物（比如香薰、美容仪），只留下几本摊开的财经杂志和一份打印出来的行业报告——封面上那个晦涩的技术术语，正是沈泽项目遇到的瓶颈所在。报告旁边，随意放着一支万宝龙钢笔，笔帽敞开，仿佛主人刚刚还在批注。书房的灯开着，门虚掩，能瞥见电脑屏幕上复杂的曲线图——那是她下午沙龙后顺手做的数据模型，与沈泽的领域相关，但又不完全重合，留下“我正在独立研究”的想象空间。最后是气味。她熄掉了之前点的花香调蜡烛，转而用咖啡机煮上一壶浓郁的意式浓缩。咖啡因的焦香带着理性的提神感，能有效中和任何可能滋生的暧昧气氛。做完这一切，刚好过去二十分钟。她烧上水，从茶罐里取出武夷山岩茶——沈泽唯一表示过喜欢的茶种。动作不疾不徐，每一个步骤都精准控制在“尽地主之谊”的尺度内，绝不流露出丝毫“特意为你准备”的讨好。当时针指向预估的抵达时间，门铃果然响了。清脆的一声，像一颗石子投入她精心维持的平静湖面。林薇没有立刻去开门。她走到镜前，最后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头发微湿（符合“刚洗完澡”的设定），眼神冷静，表情是那种经过精确计算的、略带疲惫的平和。很好。她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确认是沈泽。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头发有点乱，脸上带着连续加班后的倦容，但眼神里有一种锐利的审视，像来验收一件重要货物的买家。
打开门，她侧身让他进来，语气平淡得像接待一个普通朋友：“来了？刚好，水开了。”沈泽“嗯”了一声，目光迅速而隐蔽地扫过玄关、客厅，最后落在她身上。那眼神复杂，有探究，有习惯性的评估，或许还有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好奇？林薇假装没看见，径直走向厨房泡茶。“你这儿……倒是没怎么变。”沈泽在沙发上坐下，身体语言有些拘谨，不像以前来了就瘫倒的模样。“没什么需要变的。”林薇端着茶盘走过来，动作流畅自然。她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自己则在侧面的单人沙发坐下，保持了一个既不远也不近的社交距离。“倒是你，看起来挺累。”她语气里有关心，但更像是一种客观陈述。沈泽端起茶杯，吹了吹气，没接话。空气里有片刻的沉默，只有岩茶独特的焙火香在弥漫。这种沉默并不尴尬，反而像一种无声的较量，双方都在评估着如何落下第一子。最终还是沈泽先开口，带着点试探：“你说……听到点东西，关于合规问题的？”他直接切入核心，省去了所有寒暄，这符合他一贯的务实，也暴露了他此行的真实目的——价值索取。林薇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她身体微微前倾，拿起茶几上那份报告，翻到某一页，手指点着一个图表：“下午那个沙龙，请了监管口的专家。他提到一个案例，和你们现在遇到的‘数据源授权链条不清’很像。”她用了沈泽项目里的专业术语，显示她做过功课。沈泽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来，身体也不自觉地坐直了些：“怎么说？”林薇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抿了一口茶，才不紧不慢地开始阐述。她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先分析了那个案例的背景、各方博弈的焦点、以及最终解决方案的利弊。她的逻辑清晰，引用的数据准确，语气始终保持着一种客观中立的专家口吻。她一边说，一边用余光观察沈泽。他听得非常专注，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这是他在深度思考时的习惯动作。有好几次，他想插话提问，都被林薇用眼神和略微抬高的音量温和地制止了，示意她还没讲完。她在刻意掌控谈话的节奏和主导权。当她终于讲到可能的破解思路时，她停顿了一下，看向沈泽：“当然，每个项目具体情况不同，这只是个参考。我这边正好有那位专家的联系方式，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问问，看他是否愿意给些更具体的建议。”她抛出了准备好的“资源”，但姿态是“顺手帮忙”，而非“倾力相助”。沈泽看着她，眼神里的审视淡了些，多了些复杂的意味。是欣赏？是意外？还是重新评估后的慎重？他沉默了几秒，才说：“谢谢，这个信息……很有用。”“有用就好。”林薇淡淡一笑，适时地转移了话题，问起他一个共同朋友的近况，语气轻松，仿佛刚才那段严肃的专业交流只是顺手为之。她不能让他觉得，她今晚的价值仅限于此。茶喝了一半，气氛在专业讨论和日常闲聊间切换，看似随意，实则每一步都在林薇的掌控之中。当时钟指向十一点，她放下茶杯，很自然地看了一眼手表，说：“明天一早还有个会，得准备一下了。”这是送客的信号，清晰而礼貌。沈泽显然愣了一下。他可能预想了各种结局，但绝不包括这种在气氛尚未达到高潮时就戛然而止的平静。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点头，站起身：“好，那……不打扰你了。”林薇送他到门口，没有多余的挽留或试探。在他跨出门的那一刻，她只是说：“路上小心，有空再聊。”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林薇没有立刻动弹。她背靠着门板，能听到自己心脏在安静下来的空间里，砰砰直跳。刚才的每一步，每一句话，都像在走钢丝。现在，钢丝走完了，肾上腺素褪去，留下一种虚脱般的疲惫，以及……一种隐秘的、初战告捷的兴奋。她走到白板前，在“初次接触”后面，用力地画了一个勾。然后，在下面写下新的备注： 「初步目标达成：1. 价值展示（专业度/资源）有效；2. 节奏掌控成功；3. 对方产生‘再聊’意向。后续：冷却处理，等待对方主动。」 她不知道沈泽开车回去的路上会想什么。但她知道，今晚，她成功地将一枚名为“价值”的棋子，稳稳地落在了他内心的棋盘上。游戏，才刚刚开始。而她已经拿到了先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