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 1 章 ...
-
“抬起头，看着我。”说话的人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但一点都不难听，反而自带一种能安抚人的魔力。
对面，一个穿着囚服的犯人坐在诊疗椅上，左眼眼眶乌青肿起，高高隆起像一个发面馒头，嘴角也破了，渗着血丝。他低着头，眼神有些躲闪。
闻言，缓慢地、有些迟疑地抬起头，目光快速扫过温以煦的脸，又垂下去。
温以煦戴上手套，轻轻的碰了碰眼眶和颧骨的位置：“怎么弄的？”
男人含糊地回道：“不小心……撞门框上了。”
温以煦手上的动作没停，又检查起他的瞳孔对光反应：“这里的门框是横着长的？能撞出这种角度的淤青？”
男人抿着嘴，不说话了，呼吸却明显重了些。
温以煦转头看向身后的狱警：“李队，能回避一下吗？我问诊需要病人配合。”
狱警面无表情的看着温以煦：“温医生，规矩您懂，我就在这儿，不碍事。”
温以煦不再坚持，目光又转向眼前的犯人，语气依旧平淡，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我需要知道真实情况，才能判断有没有伤到骨头或者眼睛。是外力击打，对吧？是谁打你？”
男人沉默了几秒，声音有些干涩：“报……报告政府，没人，是我自己摔的。”
温以煦收回手，脱掉手套，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中：“回答我的问题时不用打报告。初步诊断眼眶周围软组织挫伤，结膜下少量出血。视力有模糊吗？”
男人点点头：“有点。”
温以煦坐下开始写病历：“外伤导致的眼睛肿胀和视力模糊。需要冷敷，开消炎药和活血化瘀的药。如果明天视力下降严重，立刻报告。”
面前的男人听到“报告”两个字，猛地抬起头，又因为牵动伤口而倒吸一口冷气：“不用！医生，不用报告！我没事，抹点红药水就行……”
温以煦停下笔，抬头看着他，目光锐利：“在这里，我是医生，我的职责是看病，不是判断对错，但你的伤情，我有记录和上报的义务。”
半晌，语气还是稍稍缓和了一些：“不过，如果只是……自己摔的，流程会简单很多。”
诊疗室里陷入短暂的寂静，只听得见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
男人的内心显然在剧烈挣扎，最终，他还是低下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是……是摔的。谢谢温医生。”
温以煦将开好的处方单递给狱警：“李队，按规定给药，前24小时冷敷，注意观察他的视力情况。”
狱警接过单子，点点头：“明白。”
温以煦最后看向面前的犯人，语气恢复了最初的平淡，但明显多了一丝告诫的意味：“药记得按时服用，身体是你自己的，在这里，安分守己，才能少受罪。去吧。”
男人默默地站起来，快速瞥了温以煦一眼，眼神复杂，有感激，有畏惧，更多的是隐忍：“是。”
他跟着狱警转身离开诊疗室，沉重的铁门在身后关上，发出一声闷响。
温以煦独自坐在桌子前，看着病历上“外伤（自述撞伤）”的记录，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然后继续低头书写。
城市的另一边。
盘山公路的护栏上正靠着三五个年轻人。
为首的男人一条长腿随意曲着，另一条伸直，懒懒地靠在车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车钥匙，钥匙圈上兰博基尼的蛮牛标志在夕阳下反着光。
上身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布料却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的宽肩和结实的胸膛。
微凉的夜风拂过他略显凌乱的黑色短发，几缕发丝垂落在额前，但他毫不在意。侧脸轮廓分明，鼻梁高挺，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正望着远处城市的灯火，眼神深邃，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疏离和倦怠。
“输的人，”靳斯年抬了抬下巴，指向山下星星点点的城市灯火，“今晚的夜店，全包。”
这话引来一阵哄笑。
几米外，程鹏的迈凯伦P1已经发动，蝴蝶门向上扬起，像一只蛰伏的机械巨兽。
他怀里搂着的网红正举着手机直播，娇嗲的声音飘过来：“宝宝们看呀，他们要比赛了哦！”
当最后一线日光被地平线吞没，这群钢铁猛兽彻底苏醒了。
兰博基尼的V12发出低沉的怒吼，法拉利488的涡轮哨声尖锐高亢，保时捷911GT3的水平对置发动机则发出独特的嗡鸣。
没有发令枪。
不知是谁猛踩了一脚油门，排气管爆出的回火声像一声号令。
车队瞬间化作数道彩色闪电，撕裂了暮色。
王磊的兰博基尼一马当先，他单手掌舵，另一只手随意搭在窗沿，仿佛不是在攻克发卡弯，而是在海滨公路兜风。
对讲机公共频道里，充斥着肆无忌惮的谈笑和音乐声，偶尔夹杂着为超车而发出的笑骂。
程鹏的迈凯伦紧咬不放。
他的副驾上，手机直播还在继续，女伴的尖叫和引擎的咆哮一同从音响里传出：“宝贝们，刷个火箭，我让程少再快一点！”
她对着镜头大喊，而程鹏只是得意地一笑，油门踩得更深了。
冲过由两辆并排的阿斯顿·马丁虚设的终点线时，胜负已分。
靳斯年以一个甩尾将车横在路中央，推门下车，脸上看不出多少喜悦。
“没劲。”他接过跟班递上的香槟，晃了晃，“连个像样的对手都没有。”
香槟的木塞“砰”地一声弹出，泡沫喷洒在炽热的引擎盖上，发出“滋滋”的轻响。
其他人也陆续抵达，这场飙车仿佛只是一个必要的过场，真正的主题是接下来的派对。
输掉的人爽快地拍出黑卡，夜色彻底笼罩山巅，引擎盖依旧滚烫。
这群年轻人簇拥着，计划着下一场狂欢。
震耳欲聋的低音炮像敲在胸口上，五彩斑斓的激光束切割着弥漫的烟雾。
一个妆容精致，身着黑色吊带短裙的性感美女，斜倚在卡座的丝绒沙发里。
一条腿随意地搭在另一条上，脚踝处纤细的带子系着的高跟鞋，随着音乐的节拍轻轻点动，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食者。
突然，她的目光穿过晃动的人影，精准地锁定了另一边卡座里的靳斯年。
她暗自感慨“真帅。”可惜也仅仅只有帅了。
正在这时，她看到靳斯年低头看了眼手腕。
“等等……那块表！”
即便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她也绝不会认错，是百达翡丽还是江诗丹顿？总之，是一个她只在财经杂志里见过的天文数字。
瞬间，靳斯年身上那份“普通的帅气”变了味，蒙上了一层令人心跳加速的神秘色彩。
果然衣着越是随意，就越发衬托出那块表的矜贵。
这强烈的反差，像一道谜题，让女人忍不住想去探寻答案。
“这不就～来活了。”
她径直走到卡座边，没等邀请，便自然地在靳斯年身旁坐下。
沙发微微下陷，一股热浪和淡淡的香水味扑面而来，是某种带有侵略性的甜香，混合着威士忌和汗水的鲜活气息。
“一个人？”她凑近靳斯年耳边，几乎是喊着问。
靳斯年闻言也侧过头，两人的脸靠得极近，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
他能清楚的看到女人晕开的眼线，和眼底跳动的光点。
“现在不是了。”靳斯年同样提高音量，嘴角扬起一个了然的弧度。
女人笑了，拿起靳斯年桌上喝了一半的酒杯，毫不介意地抿了一口。
“这里的音乐太吵了，”她放下杯子，手指若有似无地划过靳斯年放在桌上的手背，“吵得我头疼。”
“那你的建议是？”靳斯年身体前倾，拉近了距离，形成了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小小空间。
女人也向前倾，嘴唇几乎贴着靳斯年的耳朵，这一次，声音放低了，带着一种沙哑的磁性：“我知道一个地方，比这儿安静多了。”而且，她顿了顿，指尖在靳斯年的手背上轻轻画着圈，眼神像带着钩子：“视野更好，能看到整个城市的夜景，要换个地方……醒醒酒吗？”
靳斯年捕捉到她那句“醒醒酒”里微妙的意思，笑了。
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出手，不是去握她的手，而是用指尖轻轻拂开她散落在脸颊的一缕卷发，动作缓慢而充满暗示。
“听起来……”他的拇指不着痕迹地擦过她的下颌线，“是个无法拒绝的提议。”
女人顺势握住靳斯年的手，站起身，也将他轻轻带起：“那还等什么？”
“当然是……等我对你有兴致。”靳斯年猛得后仰，又坐回卡座中。
“你……”
女人顿时又羞又恼，意识到自己是被他耍了，骂了句有病后转身匆匆离开了。
“嗤~没劲。”
第二天一大早，靳斯年就被一声声尖锐手机铃声吵醒。
他整个人像触电般猛地一颤，随即愤怒的把头往柔软的枕头里埋去。
铃声还在响，忍耐已经到达极限。
手指碰到冰凉的手机，粗暴地抓过来，甚至没看清屏幕上的名字，就用尽全身的愤怒和不满，“啪”地一下划开接听键：“你最好有正事要说。”
一个笑意盈然的女声从话筒中传出：“baby，怎么了？干嘛这么凶？都吓到我了……你还没起床吗？剧组今天杀青了，你一会有空陪我去逛街吗？”
靳斯年皱了皱眉，想了半天……是Sofia。一个十八线小女星，不知道多久前，和靳斯年有过一次露水情缘后，两人便交换了联系方式，他都快忘了她长什么样了。
算了，这些人无非就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一些东西罢了，正好他也无聊，反正他又不缺钱。
不一会，两人便来到一家顶级奢侈品专卖店内。
穿着得体套装的金牌销售顾问安娜，正微笑着服务着面前这两位尊贵的客人。
靳斯年慵懒地坐在柔软的沙发里，长腿交叠，手指漫不经心地划过手机屏幕。
他身旁的Sofia看着安娜捧出的最新款手袋，眼睛瞬间像被点燃的星辰，亮得惊人。
安娜看向Sofia，声音轻柔专业：“Sofia小姐，这是本季的限量款，全球到货不多，这个颜色非常衬您的肤色。”
Sofia接过包，指尖爱惜地抚过皮质，看向靳斯年，语气带着点撒娇的试探：“这个颜色是不是有点太亮了？好像不太适合日常背呢。”
她的话是质疑，但眼神里的喜爱却藏不住。
靳斯年这才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眼，目光在包和Sofia的脸上停留了两秒，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他没有直接回答Sofia，而是看向了安娜。
靳斯年的语气十分随意，像在问今天的天气怎么样：“还有别的颜色吗？”
安娜心领神会地点头：“有的，靳少爷。还有一只经典黑金配色，更加低调奢华，我马上为您取来。”
很快，另一只经典款的包被送了上来。
Sofia的目光在两只包之间流转，明显陷入了纠结。她轻轻咬着下唇：“哎呀，选择困难症犯了……你觉得哪个更好？”
靳斯年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目光在两只包上扫过，然后又落回Sofia身上。
他的语调平稳却不容置疑：“不用选。”然后他转向安娜，用最平常的语气说出了最关键的话：“两只都包起来。”
Sofia的脸上瞬间绽开惊喜的光芒，但又迅速被她压下，只是嘴角的弧度怎么也控制不住。
她娇嗔地轻轻推了一下靳斯年的胳膊：“你太浪费了啦！”
靳斯年嗤笑一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动作亲昵自然：“只要你高兴，算什么浪费。”
他站起身，对安娜说：“再看看这一季的新款礼服，有适合她的码吗？”
安娜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当然，靳少爷。请这边来。有几件设计简直是为Sofia小姐量身定做的。”
靳斯年很自然地揽过Sofia的腰，带着她向贵宾室走去。
他微微侧头，在她耳边低语，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但语气里的掌控感却清晰可辨：“刚才试的那条裙子，腰身那里还需要改一点。待会儿让裁缝过来，给你量身改到最合身，今晚的宴会，你一定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Sofia依偎在他身边，仰头看他，眼里满是依赖和被宠爱的满足，轻声应道：“都听你的。”
“开心了？”
Sofia点了点头，缓缓凑近靳斯年的耳朵，声音压的很低：“今晚，任你处置。”
靳斯年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