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口罩之吻 ...
-
002 口罩之吻
前台小姐姐："不好意思啊，今天有一个男孩子问我你有没有女朋友，我一不小心就脱口而出没有，不好意思，我……"
夏绎："没关系，下次注意。"
夏绎以为今天下班后还会遇到那个年轻男人堵在门口，来质疑自己为什么骗他，但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如他所料，连续几天，像从没出现过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一天，空着。第二天，空着，第三天空着。直到几天后，夏绎拧开门锁，他才后知后觉自己的门口恢复了他本该有的、无人打扰的安静。
夏绎这些天也仔细考虑清楚了，如果那个年轻男人再来找他，他作为一个年龄比对方大的人，不能一直回避，要跟他把这件事情讲清楚，他们之间不会有任何关系的发展，让他彻底的死心。
晚上十点了，夏绎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茶几上放着的笔记本电脑里是一篇已被翻到末尾的PDF文献。
他打了个哈欠，门口偶尔有车辆启动的声音、小孩的笑声、烟花声，他鬼使神差地走到门口，往猫眼里看，他看见一个男人拎着一包东西走过来，不用细看，撇一眼他那身形的轮廓也知道是那个年轻男人了。
"咚咚咚"
夏绎站在门旁，过了半分钟才把门打开。
年轻男人穿着一件白色冲锋衣，颧骨上有一处擦伤的痕迹，像一只受伤的小鹿，低首站在那，指尖反复地摸索门框，左耳上戴着一只很有设计感的三角形耳坠，随着他的动作细微的晃动。
夏绎："你怎么又来了？"
年轻男人："我今天是来跟你道别的。"
夏绎："行，你终于想通了。"
年轻男人的胸膛起伏了一下："但是我想告诉你，在我心里，你是个很坏的人，你没有对我负责，所以我要报复你。"
夏绎："什么？对你负什么责？"
年轻男人的泪珠应声而下，"你把我变成了恶心的男同，我讨厌你，我恨你。"
夏绎看着他发红的眼圈，溢出的每一颗泪珠都包裹着顶灯微光，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兽性大发的快感，但也立刻从对方的用词中产生了担忧，他感受到了一个少年的世界正在坍塌。
夏绎："人类制定了社会的规则，不在规则范围内的人认为自己是异类，这是愚蠢的想法。况且，你也不一定变成了男同，很有可能只是暂时的，这是因为……"
年轻男人将手里拎着的东西放在地上，从口袋里摸出了蓝色的口罩戴上，他双手环住夏绎的腰，低头吻了下去。
夏绎的话语被打断，嘴唇被隔着口罩的温热覆盖，对方覆盖住了还不满足，又往下压了压。
对方鼻息很重，心跳又快又乱，眼泪都滴到了夏绎的脸上。
夏绎没有反抗，也许是因为一个男人正在因为他而痛苦，他的心也乱了，或者是生了恻隐之心。
想来这就是他所谓的报复，夏绎在心里数了十秒，时间一到，他就撇过脸去，把他推开，他轻的像假人，一推就开，然后兔子一样跑了。
夏绎看着地上的一袋东西，刚想叫住他，人已经没影了。打开看了一下，里面全是猫罐头之类的东西，这家店他也经常去，这么多品类，大概率是把柜台上摆着的都件样拿了几个。
是送给他的还是忘记拿走了？
夏绎把沉甸甸的一包拎进去，关了门。
他扶着门把手，靠着门，在冰冷的门把手上留下了转瞬即逝的手印。
这样应该就两清了吧。
他没想到自己喝了酒会做那么荒唐的事，更没有想到会给别人的人生造成这么大的麻烦。
粗糙的布料感扔残留在嘴唇上，他用手背重重地擦拭了一下，试图将其驱赶。
他蹲下身，把袋子系上，手停留在袋子上，人被定在原地，因为他一时之间不知道把这个东西放在哪，所以他在思考，只是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导致思考的时间有点长，最终，夏绎把它放进了厨房那个空荡荡的储物柜里。
接着，他则是坐回了电脑前，手指点了几下键盘，往搜索框里输入几个字：隔着口罩算接吻吗？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他又补充几个字：只是贴着，嘴巴没动。
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他接着清空搜索框，搜索：接吻的定义。
一个月后。
算那个年轻男人说话算数，自那天像兔子一样逃走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夏绎家里的面包吃完了，此时的他正推着一个小推车走向超市深处，必买的是面包，但保质期不长，拿两包，够吃半个月的，又拿了一盘鸡蛋，补充维生素的话，水果比蔬菜好入口，他随便选了几颗梨，又到下一个区域，他准备买一瓶橄榄油。
超市里的灯很亮，橄榄油的瓶身上的每一个字都能看到，食用油这片区域里有一块大屏幕，正在播放一场比赛，他向来对这些不感兴趣，所以他甚至不知道这些拿着拍子打球的人，打的是什么球。
但奈何声音大得很，不管想不想听，那些球迷的欢呼声和解说声都会钻进耳朵里。
夏绎选好了一瓶500毫升的初榨橄榄油放进小推车里，头顶大屏幕上的欢呼声停了，一道略感熟悉的喘息声逐清晰了起来。
他抬头望去，主持人把麦克风杵在一个揪着衣服擦汗的运动员旁边，摄像老师是懂观众想看什么的，松垮衣服里的腹肌在特写下一览无余。
那人擦完汗，近景特写又变成全景镜头了，夏绎不用看脸也知道这是那个年轻的男人。
他的身材比例很优越，这种身材只要不太胖，在人群中都会很吸睛，用游戏玩家的话来说是建模身材，但最优越的还属他的腿。
夏绎还记得，那天他坐在垃圾桶旁的时候没觉得他有多高，第二天出现在他家门口的时候，比他还高一个头，身高都长腿上去了。
在远景里，他穿了一条四分裤，夏绎也是第一次见他没穿长裤的样子，每走一步，肌肉线条都能得到充分展示。
接着，镜头固定到了他的上半身。
主持人："大家好，现在我们来采访一下，我们的网球天世家中不是最天才，但一定是最努力最被大家看好的骆灏川。
灏川，好久不见，解说员一直说你今天打的特别狠，是不是因为上次运气不好，惨败之后，痛定思痛，对自己进行了魔鬼般的训练呢？"
骆灏川喘着粗气，捋了一把头发："对，我坚信，失败一定是因为能力不足，是不够努力，所以主持人老师，我觉得这和运气没有关系。"
主持人："好！灏川肉眼可见的成长了，其实现场很多观众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的这次夺冠大家都沸腾起来了，你把经常压你一分的李佑溪给狠狠的打败了，心里是什么感觉？是不是很开心？"
骆灏川："当然，而且我的开心程度取决于某人的脸有多黑。"
主持人："奥…哈哈，好的好的，灏川呐，想对支持你的人说些什么呢？"
骆灏川："朋友们，我想告诉你们，我的爸爸，我的教练，我的长辈，他们都说我没有打网球的天赋，但我一定要证明，努力是一种比天赋还要天赋的天赋，李佑溪不是天才吗？那又如何？"
夏绎深深吸了一口气，憋在肺里。
他在收银台结了账就回家了。
今天是周末。夏绎没什么爱好，往常周末闲的无事除了无偿加班就是看一些闲书，玩一玩公司的游戏，再就是做一些费脑细胞的题，总之，他就是很标准的理工宅男，特别宅的那种，平时的团建、聚餐之类的，除了江雾浔，没人叫的动他。
有一些好心的同事也曾劝他交几个朋友，因为他们认为，这样能让夏绎的生活热闹丰富一些，但都被他敷衍过去了，因为他深知，并不能。
他的生命来自于一场犯罪，他脸上的胎记就是证据。
罪犯侵犯母亲后，母亲在懵懂无知的年龄生下了他，随后看见他脸上与罪犯一模一样的罪恶胎记，便把他扔进垃圾桶里。
其实这些经历他早已看淡，罪恶的基因、母亲的遗弃、嘲笑、殴打、侮辱、孤立，这些没有让夏绎变成一个自卑的人，他遮掉胎记也只是为了不引人注目，因为他在成长中逐渐明白许多道理，并深信不疑，所以在某些方面，他几乎无坚不摧。
他能共情并理解母亲，也能放过同为受害者的自己，他更懂得没必要为无法改变的事情难过，只是，他对世间的很多东西感到麻木、无趣。
这也许是上天在惩罚他，因为他延续了那个泯灭人性的罪犯百分之五十基因。他感兴趣的东西很少，能感到快乐的事情也很少。
数学算是为数不多的其中之一，在数学中，可以通过不断地假设、推演、验证，而得到一个特定规则下的逻辑结果。
当他获得所谓的逻辑结果时，会拥有一种满足感，因为他能直接的感受到人类是主动的，事物的可控的，他是存在着的。
他倒了一杯水，摊开《OMG》杂志，里面有来自世界各地的人设计的数学谜题，他喝了一口水，从天光大亮到落日余晖，突然有点恍惚，时间过得好快，房间里没开灯，光线有点灰暗，他的视线在杂志上失焦。
他打开手机，在微博上输入：骆灏川。
他忽视一个名叫「骆灏川是超人」的带v账号，点开了骆灏川标签下热度最高的一个视频，视频里配的BGM很燃，标题是你可以成为任何你想成为的样子，内容是骆灏川在打球时爆发力的特写卡点视频。
两分钟的视频，他面无表情的看完就退了出来，喝了口水。
接着，点进了那个叫骆灏川是超人的账号，他有280.3万的粉丝，置顶微博是：我恨你，全世界我最恨你。
夏绎接着往下划，连续几十条，他每一天都发一条我恨你。
夏绎划回第一条，打开评论区，他的粉丝全都在艾特一个人，李佑溪。
名叫李佑溪的人也在评论区发了一条消息：说我的吗？不至于吧？
夏绎没再看下去，关上了手机。
他该活动一下了，要去丢垃圾，顺便慢跑，锻炼一下身体，毕竟，健康的身体是做成任何事的基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