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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停尸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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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直接啊。”顾清尘在心里想到。
他的表情却没有变。他微微偏了一下下巴，以一个几乎察觉不到的小幅度。
这个幅度对萧景焱来说，已经足够清晰了——
动手。
说时迟那时快，场面却是在一呼吸之间完成的。
在主任医师话音刚落的瞬间，萧景焱已经出手。
他向前一步，手腕一翻，那截短铁链从手中甩出，迅速缠上了主任医师的上臂、胸口、喉部。那铁链并不粗，甚至看上去有些旧，是顾清尘之前从商城里花积分换的，没什么花哨技能，也不是攻击性道具，只是“强制束缚”。
但他甩得极准。
链子在空中划出干脆冷硬的一记弧线，啪地一下抽在主任医师身上，几乎不留缝隙地缠住。第二圈接着落下，像缝线一样把人体钉在某一点上。
萧景焱的动作干净，标准，利落到不拖泥带水。
就像他一辈子都在做这种将目标迅速按倒的事。
顾清尘自己给的评价，是一句很轻的：“他身体里那个训练过的部分，是真的。”
主任医师并不尖叫。他甚至没有表现出真正意义上的挣扎。
他只是被铁链往后一拽，整个人被拖到后方那张钢铁手术床上，砰地一声压上去。手术床是金属的，稳固，带固定环。他落在上面的声音，是空的，沉的，像铁块落在铁面上。
他依旧在笑。
他的眼睛里甚至带着那种“放心，我会负责到底”的职业式亲切。
只不过，他的嘴角在这一瞬间微微抽了一下。那笑容没有塌，但皮肤沿着下颌线的地方裂开了一条细缝，像干燥的硅胶被扯动过度，出现了纹路。
铁链最后一圈收紧，哗啦一声，咔地扣死。
主任医师被结结实实地固定住了。
“主要NPC不能随便乱杀。”顾清尘淡淡开口，语气里连喘息都没有，像是在阐述手术前的注意事项，“以后留着还有用。”
他的眼神轻轻掠过门外。
“其他NPC，留着也没用。”
这句话落下的同时，门外冲进来第一个病人。
不。那已经不能算是“病人”。
那东西是用“病人”的外壳撑出的某种东西。
它的手指首先变形了。
那手本来是正常的手，五指、指节、皮肤。可它向前伸过门槛的瞬间，手指开始变细，指尖变长，指甲在极短的时间内增长、变尖，像干透的骨刺从指端顶出皮肉。皮肤迅速塌陷，变成干的、褐色的纹理，像风干的人皮被拉扯成一层套在骨头上的手套。
那不是爪子进化成了手。
而是手还不及维持为手的样子，先变成了爪。
它扑过来的时候，没有任何前奏，完全是掠食本能。
萧景焱迎上去。
手里的匕首也是顾清尘之前塞给他的，短、锋利、重心在近柄处，适合近身反击而非花哨技巧。这把刀在他手里被用得像是天生长在那里，腕骨发力的角度极精准。
第一个病人NPC扑到近前时，他并没有多余动作，直接抬臂，短促发力，刀尖干净利落地捅进对方胸口。
匕首刺中心脏。
动作就此结束。
没有回拉，没有拖拽，没有第二刀。因为没必要。
那一刀下去之后，对方整个人像是被突然切断能源供应的电器，动作瞬间熄灭，身体在惯性里往前扑了半步，扑到他肩上，随后彻底塌下去。
这不是“杀死”。更像是“关闭”。
他一刀又一刀，动作一模一样。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每一刀都不浪费，角度几乎一致——直取心脏。
他杀他们的方式冷静到近乎麻木，像清除障碍物，而不是参与“屠杀病人”的任务游戏。
血味开始成倍加重。
这血并不热。不是那种新鲜喷溅出来的活血，而是某种储存过、冷藏过，再重新被按压出来的暗色液体。带着陈腐的盐分味，带着地下室潮湿的墙皮味。
走廊那头，仍然传来零散的搏斗声。偶尔有急促的呼吸、冲撞、压抑不住的短促喊叫。听声线，是人类。是主播。
但那声音很短，很快被扼断。
顾清尘没有回头看。
他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像在陈述一个已经过无数次验证的结论：“NPC之间一般不会互相厮杀。主播之间，会。”
意思很简单：
我们如果救了他们，他们不见得感激。
因为系统下了悬赏：杀“病人”有50积分，杀得最多额外1000积分。
积分，在这个地方就是命。
你给别人命，他可能会拿这命来换他的命，不是你的。
“我们得去地下一层停尸房。”他说。
他说这话的时候，他的手流畅地握着自己的手术刀，像回到了属于他的领域。他的武器和萧景焱完全不同。没有爆发力，没有冲击式的狠劲，但极其利落，并且精准得让人不安。
他绕到萧景焱侧后方，在对方解决近身扑来的第四个病人NPC时，顺手划开了另一个NPC的颈侧，位置极准——在颈动脉和气管交汇的薄处，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细线。
那道口子一开，那具躯体的动作就像被按了静音键，立刻慢慢慢慢垮掉。
他出手的方式，不是战斗。是切割。
他“勉强捡漏了两三个”，靠的并不是力量。靠的是经验。
他太清楚身体哪些地方，是“关闭总电源的开关”。
就像他在救人时，往往是把心脏按回节律；他在杀人时，只是把心脏从节律里摘走。
走廊的灯开始不稳定地抖。
白光像被血雾侵染过，边缘发黄，照在墙面上，浮出一层死灰。
他们离开6号诊室时，主任医师仍被铁链牢牢地固定在那张钢铁手术床上。那铁床像一块冷的手术台。主任医师的头微微偏着，笑容还挂在脸上，像一张来不及撤下去的宣传海报。
外面候诊区的那些“病人”，已经开始往他们的方向爬。
不是走。是爬。
他们的膝盖在瓷砖地上摩擦，发出干涩的摩擦声，像拖椅子腿。指尖的爪刮过地砖，留下成排成排浅浅的白痕，一道道爬向走廊中段。
萧景焱挡在最前。
顾清尘紧贴在他身后半步，手术刀收得极紧，目光一直看着走廊尽头的方向。
不是背后的攻击方向。
是前方——地下一层楼梯入口的位置。
那里，通往停尸房。
他们一路往前推进，往下走。每一步，脚边都横着一个倒下的病人NPC。有的胸口被一刀捅穿，有的颈侧被切开一道细线；他们的眼睛还睁着，灰白的眼珠像冻住的鱼眼。
萧景焱的呼吸逐渐变得沉，但没有乱。
他的手没有抖。
他杀了十八九个。
每一个都落得干净，刀刀入心。他的手套、臂侧、衣袖上沾着溅起的暗血，血痕一条条凝着，像是有人拿脏手从他手臂上往下抹过。
他自己几乎没受伤。
顾清尘则“捡漏”了六七个。每一个他下手的NPC，动作全在他刀落之前就停止了，对方甚至来不及发出完整的声音。
积分在系统里跳。
没有任何欢呼。没有任何加成音效。
只是数字冷冰冰地往上加，像记账。
他们没有停下来查看系统日志，没有回头确认是否有人跟上，也没有去看走廊边角还在挣扎的那一两个主播——那些人确实还在拼命，确实还没完全死，可那拼命更多的是在把指甲抠进另一个人的眼眶，或者抓住别人的脸一口咬下去。
那不是求救。
那是争夺名额。
他们没有伸手。
两个人只是相互之间保持着极短、极干净的配合。
——清路，走。
——清路，走。
一路向地下一层的方向，缓慢却坚定地推进。
走廊在身后逐渐被他们切开的血痕标记成一条线。
这条线往下延伸。
像一根埋进医院深处的引线。
像是他们正被迫走向那个地方——停尸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