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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误会 ...

  •   彭泽一时语塞,心中困惑更甚。以将军的性子,孟时序大闹婚宴害他被贬,本该恨之入骨才对,怎会这般...暧昧?

      “那将军为何还...”彭泽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冯豫章静默良久,忽然问道:“彭泽,倘若有个人,宁可毁掉自己的名声,连命都可以不要,甚至受尽折磨也不肯说出真相,就只是为了让你能活着...你当如何?”
      “属下必当以命相报!”彭泽不假思索。
      “若此人是个男子,所做种种皆因爱慕于你,又当如何?”
      “这...”彭泽顿时语结。
      冯豫章望向床榻:“有人愿为我至此,我定会好好待他。”
      “那将军...也爱慕孟公子吗?”

      冯豫章不知该如何回答。前世知晓孟时序爱慕自己的真相后,他只觉亏欠良多。既然那人想嫁给自己,他便立了块碑,刻上“吾妻孟时序”,算是了却其心愿。自此每日必去坟前,絮絮叨叨说着日常琐事。日子久了,竟觉得孟时序从未离去,始终在听他说那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他一生未娶。起初是因孟时序闹婚坏了名声,无人敢嫁。后来官至一品三江侯,说亲的几乎踏破门槛,他却再不愿娶妻。每每见到那些媒人,总忍不住想:当初我落魄时你们在何处?如今不过是贪慕权势罢了。

      到后来愈发偏执,但凡有人示爱,他便递去匕首:“既说爱我,敢为我死吗?自尽给我看。”多数人当即吓得仓皇而逃。望着那些背影,他总喃喃自语:“时序就会...”

      偶有几个真敢动手的,匕首将将刺入心口便被他拦下。随后便是鞭子抽在身上,他边打边吼:“既说爱我,打你你还爱吗?”最终那些人皆被他的疯态吓退。每当这时,他总会红着眼眶哽咽:“可时序就会...”

      到后来,再没人敢登门说亲。冯豫章也曾自问:他爱孟时序吗?“爱”这个字,他终是想不明白。

      前世与公主成婚,不过是因陛下赐婚,又觉着攀上皇家对仕途有益,便应下了。他这一生,从未尝过情爱滋味,自然也辨不清对孟时序究竟是何种感情。前世对孟时序,大抵是愧疚多些。即便重活一世,他仍觉得自己待孟时序好,是为了报恩。他向来恩怨分明,孟时序既为他受尽苦楚,今生合该好好待他。

      冯豫章沉默半晌,终是轻叹一声:“他为我吃了那么多苦,我...总不能负了他。他待我的恩情...这辈子怕是都还不清了。”
      彭泽怔住了。他从未在将军脸上见过这般神情,眉宇间尽是怅然。
      “将军...”彭泽讷讷道:“属下是个粗人,不会安慰将军...”
      冯豫章忽地展颜一笑,抬手打断他:“罢了,不说这些。我还得去找鹤汀取药,待时序醒了要换药。”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门。木门“吱呀”一声合上时,床榻上本该睡着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冯豫章推门进来,看到孟时序已经醒了,正睁着眼睛望着床顶。他随即扬起嘴角,快步走到床边:“醒了?”说着打开食盒,“刚让青霜熬了粥,记得你喜欢吃蛋黄,特意多加了两颗。”

      他小心扶着孟时序坐起来,拿起粥碗一勺一勺地喂。孟时序安静地喝着,眼睛一直看着冯豫章。

      “鹤汀说你身子还虚,现在只能喝粥。”冯豫章一边喂一边说,“等你再好些,我带你去吃你最爱的那家烤鸡。”

      孟时序依旧不语,只是乖乖把粥喝完。待碗底见空,冯豫章取出药膏,轻轻挑开他肩头的衣衫。结痂的伤口周围泛着红,冯豫章俯身,对着伤口轻轻呵气,温热的呼吸拂过肌肤。

      “伤口好得差不多了,”冯豫章收拾着药瓶说,“再休养几日便可启程,到了雄州后,在你的家乡多住些时日。”
      “谢谢。”孟时序突然开口。
      冯豫章手上一顿,惊讶地抬头。这是孟时序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他连忙说,“只要你喜欢就好。”
      “我很喜欢。”孟时序又说。
      冯豫章彻底愣住了。之前孟时序一直缄默不语,今日竟接连开口两次。他望着那人沉静的眉眼,心头忽地一热,“你若还有什么想做的,尽管告诉我,我去安排。”
      “我想...出去走走。”孟时序轻声道。
      “好!”冯豫章几乎是立即应声,连声音都提高了几分,“我扶你起来。”他小心翼翼地伸手。这是孟时序第一次主动向他提出要求,让他心头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喜悦。

      冯豫章扶着孟时序在院中缓步而行,一边走一边介绍着:“这院子虽不大,但胜在清幽雅致,你看那边的青竹,还有这石径...”他说着说着,发觉孟时序始终沉默不语,心头顿时一紧,暗自懊恼自己是不是太过聒噪,惹得对方不快。

      “这里...很别致。”孟时序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冯豫章眼睛一亮,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你若喜欢,等回去后我也把咱们的院子重新布置一番。”他说完,紧张地观察着孟时序的反应。

      “嗯。”孟时序轻轻应了一声。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个回应,却让冯豫章心头一暖。他小心观察着孟时序的神情,每当得到回应,他眼中便浮现出掩不住的喜色。

      夕阳西斜,冯豫章陪着孟时序在院子里慢慢走着。走了一阵,冯豫章注意到孟时序额头上沁出细汗,便取出帕子轻轻替他擦拭。孟时序抬眸,正对上冯豫章专注的目光,那双眉眼此刻柔和得不可思议。

      “我们回去吧。”孟时序移开视线轻声道。
      “好。”冯豫章立即应声,小心搀着他往回走。
      回到房中,冯豫章扶他在床沿坐稳,又问道:“累不累?”
      孟时序摇头:“不累。”
      “我去唤鹤汀再来为你诊脉。”冯豫章说着起身,行至门前又回头望了一眼。
      待脚步声渐远,孟时序望着那扇合拢的房门,慢慢垂下眼帘。

      冯豫章冲到冯鹤汀房前,连门都忘了敲,一把推开。正在整理药箱的冯鹤汀吓得手一抖,药瓶差点打翻。她刚要发火,却见自家兄长站在门口,神情兴奋。

      “鹤汀!”冯豫章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声音里是掩不住的雀跃,“时序跟我说话了!”
      冯鹤汀一愣:“他说什么了?”
      “他说院子很别致,还说想回去休息...”冯豫章语速飞快,像是要把每个字都刻进脑子里,“我给他擦汗,他应了我好几声...”
      冯鹤汀噗嗤笑出声,看着兄长难得失态的模样:“瞧把你高兴的,不就是说了几句话嘛。”
      “你不懂,”冯豫章松开她,在屋里来回踱步,“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开口...”说着突然转身,“对了,你快去看看他,方才扶他在院子里走,我问他累不累,他只说不累。他的伤才刚好,我怕他逞强。”
      冯鹤汀笑着摇头,拎起药箱:“知道啦,我这就去。看把你急的...”走到门口又回头打趣,“哥,你现在这样,活像个小媳妇儿。”
      冯豫章也不恼,反而笑着推她出门:“少贫嘴,快去。”

      冯鹤汀被冯豫章一路推着来到孟时序房前,差点被门槛绊个踉跄。她没好气地瞪了自家兄长一眼:“哥!你急什么,他又不会跑了!”

      推门进去时,孟时序正倚在床边出神。听到动静,他微微转过头来,眼中还带着几分恍惚。

      “发什么呆呢?”冯鹤汀笑着走过去,不由分说拉过他的手腕。指尖搭上脉搏,“恢复得不错,脉象比昨日稳多了。”说着瞥了眼跟进来的冯豫章,“这两天可以适当进补些好的,但别太油腻,还有...”
      冯豫章还没等冯鹤汀说完就转身往外走:“你在这陪着时序,我这就去熬鸡汤!”
      “哎!你等——”冯鹤汀话还没说完,冯豫章已经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她望着自家兄长匆匆离去的背影,小声嘀咕道:“说得倒好听,连灶台都没碰过的人,还敢说去熬鸡汤...”她撇了撇嘴,转身回到孟时序床边坐下。

      冯鹤汀陪着孟时序在房里坐了许久,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房门被猛地推开,冯豫章端着一个碗走了进来。

      冯豫章径直走到孟时序跟前,小心翼翼地捧着碗:“时序,快尝尝。”他舀起一勺金黄的鸡汤,仔细吹了吹才递到孟时序唇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的表情。
      孟时序低头抿了一口,喉结轻轻滚动:“好喝。”冯豫章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真的?那再喝些。”说着又舀了一勺。

      冯鹤汀狐疑地打量着那碗鸡汤,又看看自家兄长那副殷勤样,忍不住又问:“哥,这汤是你亲手做的?”
      冯豫章正专心给孟时序喂汤,仿佛没听见。
      “喂!”冯鹤汀提高音量,“我问你话呢!”
      待孟时序喝完,冯豫章淡定地把空碗放在桌上,转身又去给孟时序倒水。
      “冯!豫!章!”冯鹤汀一字一顿地喊道,“你是不是聋了?!”
      “喊什么喊。”冯豫章这才慢悠悠回头,“哪家大家闺秀像你这般大呼小叫?”
      “我问鸡汤是不是你做的!”冯鹤汀双手叉腰,眼睛滴溜溜地转:“你是不是心虚,怕孟公子知道鸡汤不是你做的,你就献不了殷勤了?”
      冯豫章耳根微红,梗着脖子道:“我杀的鸡!”

      屋内瞬间安静。
      “噗——哈哈哈哈!”冯鹤汀突然爆笑出声,笑得直拍桌子,“杀个鸡也值得说?我还以为你突然开窍学会熬汤了呢!”
      冯豫章伸手,用力戳了戳冯鹤汀的额头:“你闭嘴!”
      冯鹤汀“哎哟”一声捂住额头,却笑得更加灿烂:“被我说中了吧?我们堂堂冯大将军...唔!”
      她话没说完,就被冯豫章一把捂住了嘴。冯豫章咬牙切齿地低声道:“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七岁还尿床的事告诉云销!”
      冯鹤汀一把拍开兄长的手,直接跳开两步:“你敢告诉云哥哥,我就把你十二岁为了抓鸟掉进粪坑里的事告诉孟公子!”
      “冯!鹤!汀!”冯豫章气得额头青筋直跳,冲着门外大喊:“紫电!去把云销给我叫来!现在!立刻!”

      门外的紫电缩了缩脖子,脚底像生了根似的杵在原地不敢动——这两位主子他一个都得罪不起啊!

      “噗嗤——”冯豫章转头看去,只见孟时序靠在床头,眉眼舒展,嘴角扬起一个明亮的弧度。这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看到孟时序笑得如此开怀。

      冯豫章满腔的怒火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他摸了摸鼻子,小声嘟囔:“算了,看在时序的份上,这次就放过你。”冯鹤汀趁机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到孟时序床边告状:“孟公子你看,我哥从小就欺负我!”

      孟时序闻言,眼尾微微弯起。冯豫章看着他难得的笑颜,不自觉地也跟着勾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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